第二十一章 秘密
荼宛聽了一下大概,覺得有點....狗血。鑒于對方給自己印象實在不太好,荼宛怎么都不相信,這男人說的話。
反倒是軒曜,面目肅然,聽的很認(rèn)真。
荼宛累的打哈欠,抬腳走到洞口,強(qiáng)迫自己去站崗,以免真睡著。
可還是堅持不住,看著看著,眼皮千斤重,睡過去。
整個人往右邊倒下去的時候,快速被軒曜接住。
荼宛太疲倦,沒有去看,只是習(xí)慣性把他當(dāng)作自己的枕頭,抱著他狠狠睡過去,好舒服好柔軟。
這種熟悉的味道讓她覺得溫暖又舒適,整個人放松下來。忘了一切,只是穩(wěn)穩(wěn)睡過去。
她好像很久沒有這樣睡過,沒有擔(dān)心,沒有害怕,不怕被誰追趕,像回到父親還在的時候,安安穩(wěn)穩(wěn)在花苗寨里,什么都不害怕。
軒曜就這么看著她,將她抱在懷里,任由她依靠自己睡去,安穩(wěn)又舒適。
他喜歡這樣安靜的看著她,只有這個時候自己才可以釋放心中的情感,不用擔(dān)心她看到什么,也不用擔(dān)心,她發(fā)現(xiàn)自己心中隱藏的情感。
荼宛在他的膝蓋上,發(fā)出平穩(wěn)的呼吸,軒曜抬手輕輕摘掉她發(fā)間的雜草,雙眸眷戀凝視她,眼中的沉迷,連他自己都沒察覺。
如果不是因為洞里還有那幾個人,如果不是因為時間不允許,他就想這樣靜靜看著她,覺得這樣長久下去也好,天荒地老,只有這個時候,她才屬于他。
可總有人不合時宜的打斷,青苗石堝小心翼翼湊過來,低聲問“這位貴人,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我家少爺?shù)氖聝?....”
軒曜示意他小聲,不要吵醒荼宛,見荼宛睡得深沉,才輕聲道?!叭绻阏f的都是事實,你家少爺還有救,不過,我需要你的幫助!”
石堝聽到自家少爺還有就內(nèi)心高興不已,他苦苦忍耐這么久。
苦苦忍了這么久,就是盼著有一天少爺能活著回來,人人都說少爺死了,當(dāng)年的事情大家都親眼所見,可他就是不行,信。
他知道這背后的陰謀,所以他一直忍耐??杉词谷绱耍瑢Ψ竭€是不肯放過他,硬是要逼死跟當(dāng)年就是有關(guān)的人,。
要不是今天被這兩人所救,他可能活不到少爺回來那一天,大概老天眷顧,誰能想到無意間碰到的陌生人,居然見過少爺,實在是老天憐憫。
“這位公子,只要你說的是實話,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應(yīng)你!”
軒曜靜靜看眼荼宛,才低聲對他說了幾句,荼宛睡得熟,完全不知軒曜做了什么決定。
她做了一個夢,夢里,自己帶著軒曜去見父母。父母很開心,終于有人可以陪伴自己一生,他們放心把自己交給軒曜。
夢里的一切是這樣美好,好到她一點都不想醒來,來面對真實的世界!
-----
桑代等人早早安排位置,這里離隔壁很近,特殊的構(gòu)造讓他能夠清楚聽到,對方說什么。
縣令經(jīng)常來這里,隔著一扇門板,卻完全不知自己今日所言所行,被有心人看得清楚。
“大人,咱們這么晾著那位王子,合適嗎?”說話的,是本地一個富商,此時懷里抱著嬌艷的美人,一邊飲酒一邊問縣令。
孫縣令滿飲一杯美人遞過來的酒,毫不在乎大笑“怕什么?區(qū)區(qū)一個南蠻王子,在本官眼里,連條狗都不如?!?p> “本官讓他往東,他就得往東,讓他往西就得往西!你小子,什么時候膽子變得這么小,這點破事就讓你坐立不安!”
說完,得意的捏捏美人的手,摟著她的腰,上下其手。引來美人嬌顛顛打他一下,抱怨一句討厭。
縣令被這美色迷住,狠狠親她一口。
富商神色微微變化,眼神往墻的方向瞟了一下。今日以喝酒的名義把他邀出來,自然存了探究竟的心思。
富商讓美人繼續(xù)倒酒,將人灌得七分醉,才繼續(xù)試探?!按笕饲颇f的,您是官我是商,區(qū)區(qū)商賈,哪能跟您比?!?p> 縣令聽到他的恭維,十分歡喜。舒適點點頭,很認(rèn)同他的說法。美人借機(jī)又喂他一口菜,富商才繼續(xù)說道“只是大人,小人有一事不明。您無端端的,怎么突然要給他下馬威?”
“該不會這個王子,哪里得罪了您?”
這是第一種可能,若不是得罪他,怎么會無端端給桑代難堪?
縣老爺被伺候的很舒坦,又因為酒喝了酒,此時也不顧及其他,心思張口就說。“你小子有所不知,我這樣,是先抑后揚!”
果然有其他目的!
在隔壁偷聽的桑代,立刻豎起耳朵,全神貫注聽,想知道這個狗官又想做什么。
縣老爺神秘莫測笑笑,對富商勾勾手指,讓他靠近?!澳阌兴恢⒂钟袆屿o了,北夷不太平?;实酃烂蛘?,可兜里沒錢這仗怎么打?”
“好端端的,打什么仗?”富商愣住,北夷的消息他確實沒有那么順暢,可皇帝為何要打仗呢?
“還能為什么,當(dāng)然是一雪前恥!”縣令微醺,紅著臉笑嘻嘻道“你還記得陳康八年那場大仗嗎?”
陳康八年?桑代迅速在腦子里過了一遍這個詞,猛然想起,那是二十年前的事。
那時候當(dāng)今皇帝還沒登基,曾經(jīng)被派往北夷邊界做使者。沒人知道發(fā)生過什么,但后來傳聞?wù)f皇帝受到了屈辱,不久后,那里發(fā)生戰(zhàn)事,東周丟失邊界三城,死傷十萬余人。
后來雖然因為種種手段,平息這場戰(zhàn)亂,但丟失的三座城池,一直是東周國最大的恥辱。
這些年兩國大戰(zhàn)沒有,小戰(zhàn)不斷,一直沒有徹底清靜。
據(jù)說北夷人自己內(nèi)部鬧了矛盾,好好一個國家,分的七零八落,硬生生搞出三派勢力,互不相讓。
東周國皇帝曾有意借機(jī)討回三城,奈何自己實力不足,東周這些年也是各種問題層出不窮。
先有奪權(quán)之爭,好不容易當(dāng)今皇帝上位,穩(wěn)固江山。接下來的這些年,偶有各種天災(zāi)人害,反正收回舊城一事,至今未能如愿。
“這沒錢還打什么仗,您說陛下這腦子想什么呢?”富商給縣令倒酒,也是不明白這里面的道道。
“嗨,能為什么。這幾年皇帝有些迷信道士的話,欽天監(jiān)跟他說,陛下有生之年想收三城,也就是今年或者明年的事,過了這個機(jī)會,以后再想收,只怕是難了?!?p> “所以思來想去,陛下就動了心,發(fā)誓一定要在活著的時候把這事兒給辦了,將來死后后去見列祖列宗,也能有面兒不是!”
客觀來說,當(dāng)今皇帝還算有幾分作為,在他當(dāng)政這些年,整個東周國也算是太平安穩(wěn),百姓日子過得踏實。
可唯有一點,就是邊界丟失的那三座城池,若不能尋回,便是皇帝一生的恥辱!
富商隱隱明白,這大概是當(dāng)皇帝的心結(jié),總要了了才甘心。于是又問“可照您的說法,陛下不是沒有錢打仗嗎?錢從哪兒來?”
縣令嗤笑,眼中很是鄙夷,看一眼富商。商人就是商人,眼界只有這么點?!澳愣裁矗嬉詾榛实鄞蛘?,國庫里沒銀子呢?”
“陛下是盤算著,用別人的銀子給他自個兒辦事兒!”
別人的銀子?
桑代一想到縣令對他的態(tài)度,心思立刻轉(zhuǎn)變,難道說,皇帝把主意打到南疆了?
“您的意思是,陛下想....從南疆這兒弄點錢回去?”富商驚異,若真是如此,只怕事情非常棘手。
縣令滿意點點頭,竟然贊美富商“你小子總算上點道,也不算太笨。沒錯,皇帝打的不就是這個主意嗎!”
桑代瞬間握緊拳頭,骨頭咔咔響。一旁的隨從,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發(fā)出一點點響動,壞了主子的事兒。
“這....這也太難了,南疆這地方,但就是窮鄉(xiāng)僻壤。說好聽點兒是個國,說難聽點兒,整個南疆加起來,還不如東周一縣城?!?p> “就算要薅羊毛,也得挑頭肥的不是,您這....”富商嬉笑道“你就算再有能耐,這鐵公雞身上,您也扒不下幾根毛來?!?p> 一旁的美人聽到這樣的比喻,都忍不住連連附和,說了幾句就是,嘻嘻哈哈,說這里窮的很,哪有油水撈?
縣令卻笑罵“你們這幫蠢貨懂什么,南疆此地,怎么會沒有值錢的寶貝,只是啊,那幫蠻夷不懂,空守著寶山不知如何用,他們不懂,那自然是交給本官才是?!?p> 此言一出,屋里所有的人都留了心思,富商對伺候的女子使了個眼色,她立馬再次斟酒,意欲套話。
可到了這種關(guān)鍵時刻,縣令的嘴卻是上了鐵鎖,怎么都撬不開。
最后竟是醉過去,在不肯言語。
美人們喊了幾聲,縣令就趴在桌上,再也說不出一句話。打鼾聲,隔壁都能聽見,看來是問不出關(guān)鍵了。
縣令沉睡過去,富商立刻喚人,將縣令扶到房中睡下,自己悄悄然走到隔壁,拜見桑代。
“王子殿下,小的無能,沒能查出關(guān)鍵點?!?p> 對于他的請罪,桑代擺擺手并不在意。讓他起身后才問道“你在此地這么久,照你看,縣令所說的東西是什么?”
有什么東西在中原人眼中是非常值錢,他們南疆握在手里,卻一無所知的?
富商苦笑搖頭“王子恕罪,小的實在想不出來!”
他在中原待了不少時日,南疆是他的故鄉(xiāng),可就算他混跡在中原人之間,裝的再像中原人,也沒有辦法理解,有什么東西在中原非常有價值,而南疆人卻不知道。
桑代以為,這肯定是非常大的一筆財富,這筆錢能夠讓皇帝痛快的打贏這場仗,所以才惦記著。
這狗官肯定是打定主意用下馬威嚇唬嚇唬他,然后旁敲側(cè)擊引出那東西,好讓自己一無所知把東西交出來。
桑代心里隱隱覺得,一旦縣令說出口這東西,他不交也得交。與其到時坐以待斃,不如先摸清楚對方到底想要什么。
只是,該如何下手?
------
荼宛醒來后,那父子三人早已沒有蹤跡。她躺在山洞中,拱火邊上,軒曜正在烤魚。
見荼宛醒來,溫和笑笑“醒了,餓了沒有?再等一會兒,這魚就好了?!?p> 荼宛揉揉眼,走過去坐在他身邊。狐疑問“怎么只有你一個人?那幾個家伙呢?”
軒曜撒上調(diào)味料,淡淡道“早就走了,我讓他們先找個安全的地方待下,回頭再聯(lián)絡(luò)?!?p> “你覺得他們的話可信?”荼宛忍不住瞪他,這家伙要是敢說相信,自己就給他一巴掌,讓他清醒清醒,這么容易相信別人,活該被人騙。
軒曜見她這般模樣,頓時忍不住笑出聲。荼宛大囧,不悅嬌怒“你笑什么?人家問你話,哪里好笑!”
真是莫名其妙,自己問了什么奇怪的話嗎?好像沒有哪里好笑?
軒曜不說,只將烤好的魚遞給她,讓她趁熱吃。
“我知道你在擔(dān)心什么,認(rèn)為他們?nèi)齻€是騙子,對嗎?”
荼宛接過烤魚,輕輕吹幾下,才咬一口,滿足咽下去,回答軒曜“難道不是嗎?一見面就拉別人下水,能是什么好人?你要是真信他們說的話,那你就是真的是大傻子!”
鬼使神差,軒曜居然接了一句令雙方都面紅耳赤的話。“我若真傻,你還會喜歡我嗎?”
荼宛聽到這話,一時忘了反應(yīng),微微張開嘴唇看著軒曜。
軒曜后知后覺才明白自己說了什么,立刻紅了耳朵,低頭不看她,根本不敢聽答案。
山洞里有風(fēng)聲,有水滴的聲音,有柴火燃燒滋滋聲,還有兩個年輕人,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荼宛咽下魚肉,喃喃低語“你要真是傻子就好了,那我拐你豈不是易如反掌,哪會像現(xiàn)在這么辛苦!”
聲音很低,軒曜聽到了,耳朵更紅,卻裝作沒聽到。唇角抑制不住微微揚起,背對荼宛,不讓她看見。心里的歡喜,難以控制。
好半響,軒曜才咳嗽一下,告知荼宛“明日我們就要到縣城,你...可要準(zhǔn)備些什么?”
準(zhǔn)備,能有什么好準(zhǔn)備的,荼宛想了想,起身道“我出去采點草藥,你先休息吧,我一會兒就回來!”
她匆匆忙忙離去,好像很著急,軒曜有意想問,到底沒來得及開口。
看到一旁荼宛留下的殘渣,耐心過去收拾。結(jié)果不小心,弄掉荼宛留在原地的小袋子。
袋子里掉出一個漆黑的烏木小牌,只有半邊,卻讓軒曜感到十分熟悉。
這木牌散發(fā)出一種獨特的香味,讓人覺得安心,跟他手上那串黑色的珠子,如出一轍。莫非,是同一個塊料子不成?
想到這里,軒曜笑笑,覺得自己有些被感染,也學(xué)會胡亂猜測。
荼宛跟他天南海北從未相識,怎么會有一塊相同的木料,做成不同的東西?
再說天下樹木何其多,也許只是相同氣味的楠木罷了?
軒曜看了看牌子,發(fā)現(xiàn)這東西造型很特別,看樣子似乎有另外一半,合成起來,能夠拼湊成一個完整的圓。
這單獨半邊,像是某種葉子的半邊輪廓,帶有齒狀。
到底有什么作用?
荼宛走出去,才發(fā)現(xiàn)自己忘了把包,拿出來,于是又返身回去,在洞里就看到,軒曜拿著自己的那塊木牌,不知想什么!
聽到腳步聲,軒曜歉意道“對不住,我不小心把東西....”
“沒有什么對不起的,我又不怕你偷我東西!不過下次你要看我的東西,一定要小心一點,因為我包里有時候會放一些比較危險的藥粉,萬一傷到你怎么辦?”
荼宛更關(guān)心他有沒有傷到自己,軒曜一愣,心里絲絲冒甜。她從來隨身不離的東西,就這么輕而易舉讓他隨便看,這種信任,真好。
“荼姑娘不必?fù)?dān)心,在下只是不小心弄掉你的包,這才讓木牌掉出來。只是你這木牌看上去很獨特,不知有何作用?”
荼宛拿過木牌,也是搖頭“阿爹臨終之前交給我的,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作用,他說讓我隨身攜帶,要是死了,也要拿著它陪葬,反正打死不能丟就對了!”
她的父親有很多古怪的秘密,卻從來不肯對她說。她以前還好奇的逼問過,后來日子久了就失去興趣,因為她永遠(yuǎn)挖不出她爹嘴里的秘密。
軒曜感到疑惑,既然這么重要,為何到死都沒有告訴女兒,這東西到底有什么作用?
不是他亂想,他總覺得,荼宛的父母在隱瞞什么。這個東西之所以不告訴荼宛,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
這個事情一旦說出來,對荼宛可能造成極大的傷害。這東西背后的秘密,可能也是如此。
只是,如果是非常危險的東西,為什么還要讓荼宛隨身攜帶?難道不怕為她招致更大的災(zāi)禍?
如果是對荼宛很有幫助的東西,就更沒有道理對她隱瞞,好處說給女兒聽,不是能讓她更懂得珍惜嗎?
荼宛的父母,到底是什么心思?軒曜疑惑萬分,荼宛卻沒有探究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