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媱送他出門,見他身影消失在夜色溟溟之中方才回身。
這邊寒塵行至沁芳殿大門時,被一女子攔個正著。
只見她著輕紗紫衣,披一件雪白狐裘,仙姿玉色,明艷端莊,此時望他正色道:“我這沁芳殿如今跟菜園子也無分別了?!?p> 寒塵躬身行禮,笑道:“公主恕罪!臣怎敢?先前進來宮婢說公主不在殿里,因此未去拜見,此刻這般遇見,臣受罰便是?!?p> 長零向前緩步,“那便好,罰你進殿陪本公主喝茶。”
寒塵跟上去,“是?!?p> 行不過幾步,長零便挽住他臂膀,細聲道:“你喜歡那姑娘?”
“我喜歡她?公主說笑了,老身這歲數(shù)若成婚早曾孫子都比她大了?!?p> 長零不以為意,“可你不是晚婚嗎?如今別說曾孫,連親生兒女也沒半個?!?p> 兩人說說笑笑入了殿相對安坐,不一會兒長零貼身宮女冷霜與冰雪煮了茶來,兩人便慢吃起來,一邊敘些閑話。
原是長零比寒塵只長個千來歲,相識相交許久,情意便如姐弟一般。
不多時,長零屏退了一應侍從,殿內大門緊閉,便也只有她二人。
“……多年前聽你說,玄冥帶了一名幼神去閉關療傷,是練藥使的,不曾想他卻動了仁心,一養(yǎng)養(yǎng)了八九千年,如今看這架勢怕是要一直護她了?”
寒塵啜飲著熱茶,“王對她,并不簡單?!?p> 長零笑問:“怎么說?”
“不好說,我們邊走邊看便是?!?p> “那你對她呢?”
寒塵望向她,眸色一瞬深暗,“她是個好心的姑娘……”
長零嫣紅唇角勾起,再長長打了個哈欠,“不說了,困了……”一雙睡眼瞅著他,示意送客。
寒塵自手中化出一只紅木漆盒,雙手遞給她。長零接過,“什么?”
“臣特意為公主挑了一份禮物?!?p> “你自然也不敢拿俗物來送,一般東西本公主也不稀罕收……”她打開來看,見是一只白骨笛,微微顫抖的手沒能逃過寒塵的眼睛。長零輕輕合上蓋子遞還給他,“我自小不擅樂器,你是知道的?!?p> “是嗎?公主不如收下,哪天得空,臣來吹給公主聽……”
長零起身,送他出門,又見屋外灑下雨來,遂令冷霜取來傘給他帶上,再于宮外備好車輿。
一場雨,一灑便是兩整日。
寒氣砸下來,人便不愿出門。
風媱只同服侍自己的兩個宮女在暖室說閑話,聽她們口中的玄界……
“等再過幾日,就該下雪了,雪花一蓋地便是整個冬季。到時候冰梨、冰棗、冰梅可有的吃!”
暖室暗自生起幽香。
“……長零公主和王還有寒君,據(jù)說自小感情便好,從未見過吵嘴的……長零公主年歲要大一些,王年歲在末……”
屋外風雨瀟瀟。
風媱問:“公主和王是親姐妹嗎?”
蕉濃道:“先王去世之前宮中便只有王后,定然是親姊弟。這王宮看著大,其實多數(shù)是空起來的,因總共就王、王后和公主幾位主子住……”
“我剛入宮一千來年,姑娘沒來之前不過是殿里一個負責灑掃的婢女。倒是蕉濃,以前是負責公主殿外守夜的宮女,入宮也有三千來年,比我資歷老多了!”
……
人閑無事,便將吃食變著花樣吃起來。因是沁芳殿要的東西,加之王上早打過招呼,膳房那邊自然不敢馬虎推辭,芭滿去傳話便也底氣十足。風媱只聽她們說好的,便早中晚換著吃,也要她們同著一起吃,她們卻死話不肯,風媱勉強不得,便分一份出來讓她們去自己房中吃。
一入夜她便支退了她兩個。她本是在碧芙山一人冷清貫了的,現(xiàn)下來到這兒一人待著卻覺有些真冷清。
推門而出,夜色深幽的天地像是一個大冰窖一般。飛上屋檐遙望出去,但見深深宮墻之外,一片昏黃燈火,而自己卻被隔絕于外。
又不禁向南而望。
南邊,蒼穹云巔,他此刻在做什么?
一陣幽香漂浮而來,風媱失神之間不曾察覺,待發(fā)現(xiàn)自己身體無力發(fā)麻,方才察覺這幽香分明是昏麻人的藥粉!她屏了息,捻訣清固神智,急飛下屋檐,向長零那邊行去,不料身后被人一掌打下來,當即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