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來偷東西的?”
白衣男子神情自若,“不,你說錯了,是取回。”
那人一聲令下,四周守衛(wèi)齊攻向那白衣男子。
“那便看你的能耐有多大了!”
白衣男子仍是唇角帶笑,不疾不徐抬起玉笛抵唇,眼眸光亮清澈,好似興致突發(fā),欲要高奏一曲。
一縷清音響徹,霎時間風如刃、氣如箭,一刃兩刃割破人的肌骨,兩箭三箭鉆進人的體魄!
靈力激蕩。
曲音昂揚。
四周圍攻而上的守衛(wèi)器刃棄地,盤腿打坐,抵抗那白衣男子笛音馭風氣所形成的巨大氣澤。
這白衣男子正是子微。
“許久不曾動殺念了,你們若不想死,便取冰魄劍來,否則,我這笛音再強三分,你們這里的人便要命喪了?!?p> 靈淵闕幾位長老趕來,一位長者顫聲問:“你是……子微?”
“你識得我?”
長者長嘆,“尊上,是要幫神族嗎?”
“既然此地有識我者,便知我動怒后,有些糟糕。冰魄劍,你們是想我血洗了這靈淵闕后,自己去拿,還是你現下取來,我離開?”
室內霎時間落針可聞。除了中間手持青笛的人從容,余者皆或疑或懼或怒地望著他,卻沒有人敢動,只因方才多數人身體已經有了嚴重的內外傷。
幾位長老低聲商議。
半晌。
“尊上想要之物,我等不好不給。只是這冰魄劍也是一件寶器,尊上就想這般拿走嗎?”
“那你想如何?”
“答應老朽一件事,老朽自當奉送?!?p> “你且說說看?!?p> “尊上……將永不再踏足靈淵闕!”
……
香甜溫潤的氣味,在女子一呼一吸間輕柔激蕩。
紅衣烈烈,如火似霞。女子面色緋紅,只不知是昨夜的酒故還是今日的胭脂濃香?
此女子,正是豐濏。
此時她尚在夢里,這夢境里是無邊無垠的紅梅白雪。紅梅開得無比燦爛絢麗,白雪羽毛般飄落,很快覆蓋了花。她穿著輕柔的紅衣,是雪與梅共同孕育而生的精靈。她只覺得周圍暖融融、香甜甜的。一只鳥兒時不時來蹭她的臉,她覺得鳥兒羽毛也是暖而香甜的。
內心很安定。這種安定,自師父和羲璃走后,她再沒有過。
師父?
羲璃?
夢境破碎,四周變得暗淡無光。她驀然闔上眸子,想要大哭一場。
哭著哭著,有什么東西在她眼眸處蹭揉似的,她感覺到一種熟悉的溫柔、深深憐惜的情意。
是誰?在親吻自己的眼眸?!用這樣的方式讓自己不要再流淚了。
“濏兒……”
豐濏緩緩睜開眼,眼前的人,是羲璃。
“是夢……”
羲璃一手輕撫她臉頰,一面垂首,含吻她唇。
豐濏覺得這吻太真實,抱著自己的羲璃也溫柔無比,她微微睜眼,瞥見四周紅帳羅帷,他的羲璃一身禮服,容顏溫潤如玉、俊美無雙。她有些迷糊了。
羲璃吻她清亮迷糊的眸子,柔聲細語,“濏兒,你可愿意做我羲璃的妻?”
豐濏凝視他,望入他眼眸里,那里面是無盡的情意和真摯,她早已深陷某個漩渦,再難全身而退。
她輕輕頷首,伸手擁住他,頭沒入他胸膛……
君梵是何時走的,如何走的,風媱不知道。她一覺醒來,便尋君梵的身影,悶聲尋了半日,才有人告訴他,君梵已走了有幾盞茶的功夫了。
風媱思索著,大概明白是因為什么。她沒想到,他心竟如此高潔傲然。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怨嗔。心疼他所有都想要獨自扛起,怨嗔他連她和羲璃豐濏也不開口吐半句難處。
他給所有人自由選擇的權力。
腦海里還有些什么東西,隱隱牽扯著疼,不敢細想深思,只恐自己會分裂兩半,陷入瘋癲。
風媱再見子微,沒想過會是在九幽。
九幽沒日沒夜的昏暗,教人算不清某一刻到底是白日還是黑夜。只知是君梵走后的下半日,風媱獨自晃悠至忘川河。
彼時的忘川河變得靜謐而深幽,像一只突然變得溫順起來的異獸。風媱在河畔從上游走到下游,腦海里滿是羲璃、哥哥們、母親、君梵、豐濏,從此以后,她和他們會是最親的親人。
子微便是在她出神之際,好像突然從天而降一般,擋在她面前,使她迷迷糊糊撞在了他身上。
“好久不見,丫頭?!?p> 風媱微抬首,見是子微,半喜半惑道:“你如何在這兒?”
子微揉了揉她烏發(fā),靜默打量了她一會兒,方道:“餓了?!?p> 風媱笑道:“九幽的美食,子微可愿一嘗?”
“故人故地,今日我請?!?p> 風媱一笑,反隨他去。
自幽篁林出來,風媱也曾思索過身前這人。心知此人絕非凡俗。若為凡俗,怎知尋常人不知的——玄冥于她體內施了千萬年的術法?若為凡俗,怎知她為玄冥徒兒并借此輕而易舉地解了精靈國的危機?只是,他是從何判斷她會幫這個忙呢?是羲璃的玉佩?是他自己的活命之恩?還是他早已經知曉她是精靈族的公主?!
入了城心,子微徑直去了一家較僻靜的酒肆,挑了一間三樓的雅閣。
兩人相對安坐,陸續(xù)呈上來五六個精美可口的菜肴。
子微持箸,為她布菜,布到小碗冒尖兒,見她尚沒有動筷的意思,方道:“丫頭,吃?!?p> 風媱便拾起筷子,吃幾口后,發(fā)現意外的可口。
微風輕拂,子微拂了拂身前墨發(fā),微不可察一笑。他舀了勺溫熱的清酒,自斟自飲。
“子微,你可是以前來過這里?”
“最近一回,是一千一百一十九年。九幽環(huán)境奇異,此處菜果,外地是沒有的。我心里偶然念想,便過來?!?p> 風媱暗想自個兒來此也有些日子了,只是不曾留意這些,好似每次都匆匆忙忙的,或者心里壓著重擔,不得輕松。彼時跟子微一起,確是難得的覺著愜意。
她不覺莞爾,望著一個琉璃盤子里盛的通透菜葉,又望望他,“這是什么菜?”
“是擇取了化凈植物的葉子,放少許清油,小火慢炒后,盛入琉璃盤子里,菜名便喚做琉璃凈透心。爽滑香嫩,滋陰養(yǎng)顏?!闭f著,便舀了小半勺給她。
風媱接過,吃了小口。
子微見她漸漸開了胃口,吃了不少,至酒肆出來,便又攜她周圍漫步閑話。
風媱說了羲璃的事,說了九幽最近的近況,沒有任何保留。
“子微,不知為何,我心里信你。你是五哥的摯友,是精靈族的朋友?!?p> 子微輕笑,揉了揉她烏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