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這日晨時,王母收到君梵的信,信中邀請三位王子去北荒做客。道是一來他要回天廷,北荒只有茗曦一位女神君,他不放心;二來,是希望三位王子能多同茗曦走動,緩解她的思親之痛。
王母一見此信,便猜到了君梵幾分心思。
北帝之女——茗曦,北荒城三公主,才貌雙全,早已聲名在外,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女子,如今更是繼承父位,為北荒女君。王母自然欣喜。只是三位王子皆去,妥當嗎?萬一兩人三人同時喜歡上那公主,是否會影響兄弟感情?思量再三,她決定讓高啟、燁寧、弘澈三兄弟自己抉擇,愿意去的便去。
這一問,王母方知是自己擔憂過頭了……
高啟燁寧弘澈得知是北荒女君意在選夫婿,皆是笑著搖頭。
王母慍怒,“一個個年紀歲數(shù)這般大了,正是娶妃時節(jié),那女君才貌雙全,配你們其中哪個也是可以的!你們竟然還不愿意?”
高啟輕嗽道:“母后,我將來是要留在銀川照看銀川城的,兒子若娶了她,便要留在北荒城了,是以不愿?!?p> 王母擰眉,“算你有理,可我也說過,你一日不成親,便一日做不了銀川之君。既然茗曦不行,你便在其它氏族里挑選一位明慧賢淑的女子,明年年底把此事辦妥!”
高啟面色飛紅,朝王母拜了拜,便飛似地逃走了。
燁寧笑嘻嘻道:“母后,我倒是見茗曦挺好的,溫婉美麗,可……可兒子喜歡自由自在隨性地過日子。兒子若娶了她,需做什么北荒女君之夫,那不是也成了一國城之主了?每日處理雜事瑣事國城中大事,想想便頭痛,兒子下半生的自由便廢了,不可不可!”
王母無奈搖頭,“寧兒,你還是多向你二哥學學,總這般散漫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不說做一族之主,便是將來娶妻生子,你作為一家之主,如何撐得起一個家?你……”
燁寧連忙插話打斷,“母后教訓極是,那兒子這就去找二哥了,學習學習去了!兒子告退!”言罷,一抹清光也逃走了。
面前,便只剩下了弘澈。
王母扶額嘆息,“澈兒,你又要以何種理由來搪塞母后?”
弘澈淡哂,“兒愿前往?!?p> 王母立時來了精神,望他慈愛道:“好澈兒,母后等你的好消息,有任何需要,隨時告訴母后?!?p> “謝母后。還有一事,小六已在回來途中,我想去迎迎她,待接她回家后,再去北荒?!?p> 王母幽幽一嘆,想著近兩日總心神不寧的,便也擔憂在外的女兒。她早已派遣侍衛(wèi)去尋她,只是兩日了,一點消息沒有。此時便允了弘澈。
“見到曦兒,告訴她,無論發(fā)生何事,家,永遠是家。我們已失去她八九千年,母后承受不起再失去她一次?!毖粤T,眼眸淚光盈盈。
弘澈也有些哽咽,“母后放心,我一定將妹妹帶回?!?p> “好。北荒那邊,我讓你二哥先去照應著,待你接回曦兒再去便是……”
南荒一座偏遠小鎮(zhèn),不知何時起罩上了一層結界。
結界包裹之內(nèi),從外面望去,只見青山綿亙,山岳高聳,遍是廢木惡藤,全然沒有半點人氣。
小鎮(zhèn)之內(nèi)。
一名著黑衣黑袍黑帽的男子獨自向著鎮(zhèn)子背后的一座深山走去。
深山林木參天,古木森森。正是春雨綿綿時節(jié),整座大山滿是雨水浸潤草木后的草木氣味,直鉆入人肺腑里去。
男子沿著一條極是隱蔽的山路直上,他目的地明確,顯然不是頭一遭來此了。
到半山腰時,只見出現(xiàn)了一個洞口,滿是枯草亂藤的洞口外立著兩名大漢,見到他單膝跪下行禮,喚道:“主人?!?p> 男子道了聲“起”,便向洞內(nèi)走去。
洞內(nèi)卻是別有洞天,干凈整潔,寬敞的大洞之內(nèi),洞里有洞,洞洞相連通。石壁上燃著一排排燈燭,照的各處皆明煌煌如白晝。男子穿過一個個洞口,來到一處大空間內(nèi)。洞內(nèi),一名女子躺在石榻上,另一名容貌枯槁的老婦躺在另一張石榻之上。
旁邊有四五名大漢立著,見男子進來,皆退了出去。
老婦人立起身子,原本面容枯槁的她見到男子似又恢復了生機,“你來了?”
男子走到她跟前,摸了摸她面龐,“來了?!?p> 老婦低頭笑著,眼中是滿溢的慈愛。
男子又走到昏睡著的女子身旁,“她一直沒醒?”
“嗯,用你給的藥混入菜里,她毫無察覺。”她從袖間掏出一顆珠子,珠子的光澤暗淡如凡物,只像一顆普通的紅色石頭打磨的珠子,并不奇異,“珠子也用一點妖血引出來了,看起來很普通?!?p> 男子早已退后了幾步,“收起來!它對凡人無用,對我們這些靈族卻很有用,一旦去了鴻蒙境,很可能再也醒不過來!”
老婦人顫抖著手,急急收入袖中。
“你躺好,我為你換心。這顆心是極好的,換下來,能保你至少萬年。”言罷,準備捻訣施法。
老婦突然扯住他袖子,淚水順著臉頰直流,低聲小心翼翼道:“峰兒,讓我去了吧,我活夠了……如今,你大仇即將得報,我已沒有遺憾,可以了無牽掛地離開?!?p> 雪峰猛然轉頭望她,“不!連你也要離我而去嗎?什么大仇得報?仇人尚未死,還好好活著,我要讓他在用情最深之時失去摯愛,我要他親眼見著他的王國,被我取而代之!這一切,都還沒有實現(xiàn),你怎么可以離我而去?”
老婦人抹著淚,“可是這般取他人之心,換來的續(xù)命,我怕……”她緊揪住他袖子,“峰兒,我是一個凡人,早在八萬年前,我便該入黃土了……是你的執(zhí)念,留我至今!可我這般形容枯槁地活著,早已沒了生的樂趣,日日夜夜,年年歲歲,我都覺得自己像是這人間的怪物,你知道嗎?”
雪峰將她擁入懷里,輕拍著她的肩背,“你不是怪物,你是巫術的奇跡,是天道允許的存在?!?p> 老婦人只是抹淚。
風媱半睜著眼睛,她不知何時醒了,打量著眼前的雪峰,和周圍怪異的氛圍,內(nèi)心生起的恐懼令她打了個深深的冷顫。
“雪峰……你要做什么?”她身子依舊乏力,靈力丁點使不出來,鴻蒙珠也喚不出來。
原來鴻蒙珠但凡被人氣包裹,便失去了力量。此前玄冥用的盒子,正是因玄晶里面被罐注了人類之氣。
雪峰轉身望他,“你醒了?風媱,我們之間并無仇怨,只能怪你是玄冥的心上人,你沒了,玄冥的悲傷可想而知。”
風媱慘然一笑,“既如此,當初又何必相救?”
“那時,你還有存在的價值?,F(xiàn)在,你可以安心去了?!?p> “……既如此,你可否說原由來我聽聽,讓我,也死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