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郭先生的眼眶處和嘴邊流著已經(jīng)風(fēng)干了的血跡,暗紅色的血跡在他蒼白的皮膚上看起來像是被誰進(jìn)行了藝術(shù)性的涂鴉創(chuàng)作了一樣。
風(fēng)輕輕的吹來。
吊在半空中的尸體,全都以一個詭異的弧度前后稍稍擺動了起來。
“我們得逃出去!要不我們也會死在這里的!”
流云身旁的男孩聲音沙啞,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流淌著。
楚南赫哽咽地看著流云。大大的眼睛里寫滿了驚慌和絕望。
流云看著眼前的楚南赫,突然,腦子里像是被通了電流。
逃出去......
死在這里......
流云輕輕地呢喃著這兩句話。
腦子里突然就像是被誰按對了一直沒有找到的電閘開關(guān)一樣。
似乎,一切的一切,都變得那么的合情合理了起來呢。
......
“師父,快凌晨了?!?p> 楚南赫坐在一座小山坡上,看著有些變得清明的天空,輕聲說道。
“嗯?!?p> 已經(jīng)在那里呆了快一個晚上了啊......
果然還是沒能熬過來么。
想著流云從進(jìn)臨嵐閣做雜役開始,一直到這幾日的朝夕相處。
平日里做事情與同齡人相比的穩(wěn)重,到遇見危險絲毫不驚慌盡量不給任何人拖后腿的倔強(qiáng),再到后來得知自己的先天缺陷卻依舊不自怨自艾的豁達(dá)與樂觀。
那孩子,總能讓人眼前一亮。
郭先生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個山谷。腦海中,不知怎的,突然冒出了一張女孩的臉。
女孩清冷的眸子里,倒映出的也是與她年紀(jì)不相符的成熟與堅(jiān)強(qiáng)。
這孩子倒是和她很像啊。
寂靜的山坡上,一聲淺淺的長嘆。
......
黎明時分,竹林深處。
一個正在揪茶尖的女人慵懶地打著哈欠。
女人的手腕處挎著一個精致的小竹籃,竹籃里裝著淺淺一層嫩綠新鮮的茶樹的葉尖,小小的葉尖處帶著晶瑩的露水。
這個時候的天還是淺淺的有些清明的黑色。一陣微風(fēng)吹過,卷起女人頸間幾縷從那松垮的綢緞帶子中間滑出的柔軟碎發(fā)。
這樣唯美如畫的一幕竟有一種猶如夢境般的朦朧之感。
女人采好了一天要喝的茶葉的分量,緩慢踱著步子,慢悠悠的往回走著。
待睜不睜的掉捎眼睛,有種沒睡醒一般的姿態(tài)。
卻又不是睡眼惺忪的樣子。相反,這種懶洋洋的姿態(tài)里又帶著一種別樣的風(fēng)情。
風(fēng),緩緩地吹過。
一片從竹籃里滑落的一小抹翠綠色的茶葉緩緩飄到女人的腳下。
女人小步走上臺階,伸手剛要推門。
“吱呀——”
門卻自己朝里開了。
女人眉梢一挑,四目相對。
屋內(nèi)的男人雖然衣襟下依稀可見纏著的繃帶,但是整體看上去卻比起從前好了太多。雖說男人這幾日總虛弱的躺在床上,但這猛然一站起來,足足比身材本來就很高挑的女人高出一個頭來。
臉上稀松的胡茬以及一臉的疲態(tài)都在說明這是個一夜未合眼的人。
“玉菩薩對晚輩的救命之恩,何某感激不盡?!?p> “他日何某定當(dāng)傾命相報!”
看清了眼前的來人,何延沉聲抱拳。
女人看著眼前穿戴整齊的男人,嘴角微微撇了撇。
“我一直都是拿人好處的商人。以前是,以后也是。”
清冷的聲音緩緩自女子口中流出。
男人微微怔了征,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臉。
“這次幫你,只是因?yàn)槟愫芟?.....我之前認(rèn)識的一個傻瓜罷了?!笨粗矍暗哪腥擞忠_口說些什么,女人不耐煩地皺眉打斷了男人的欲言又止。
男人回過神來,再次抱拳謝過之后,匆匆地離開了這里。
女人輕輕地帶上門。
昏暗的屋子內(nèi),女人和往常一樣地沏著茶葉,嫩綠的茶葉在滾燙的開水中搖搖晃晃。
女人看著在茶壺里飄搖著的茶葉,不知是想起了什么。
寂靜無聲的小屋里,傳來了一聲低低的嗤笑。
......
“噠”
幽深的地下通道里,一滴暗紅的血,順著流云頭上飄搖著的某一具尸體的手指,重重地滑落而下,砸在潮濕陰冷的地面。
流云和楚南赫急匆匆的奮力向前趕路。
“流云哥!前面好像快到盡頭了!”
楚南赫顫抖著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激動。
“嗯......”流云回頭看了一眼來時的路,眉頭不易察覺的輕輕抖了抖。
楚南赫往前趕路的腳步漸漸加快。
“流云哥,你怎么停下來了?”
楚南赫往前走著的腳步一頓。疑惑地回頭看向停住腳步的流云。
流云定定的看著前方不遠(yuǎn)處的那人,表情微微發(fā)生變化。
就像是一張人皮面具被誰生生從臉上一點(diǎn)點(diǎn)剝離而下。
流云卸下了臉上的拘謹(jǐn)驚恐,突然笑了。
“剛開始還以為你和郭先生有仇,給他一個尸體的設(shè)定?!?p> 男孩輕笑著。
“實(shí)際上是......自從郭先生出現(xiàn)在山谷那里,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話。你其實(shí)仿造不出來他的聲音,對吧。”
流云看著前面盯著自己發(fā)愣的男孩。漸漸地,流云收回了笑,眼里逐漸流露出一直隱藏著的防備。
“流云哥......你在說些什么啊......”
遠(yuǎn)處楚南赫那看起來有些模糊的面容,在這微微有些光亮的通道盡頭,顯出幾分奇異的詭異。
“不和你玩了......我的同伴在還在等著我呢。”
流云輕輕吐出這句話,隨后轉(zhuǎn)身,往來時的路走了過去。
果然......
當(dāng)流云轉(zhuǎn)身稍加猶豫,邁出第一步的時候。
來時路上的一切的一切都變成一團(tuán)黑色的烏有。
無盡的深淵,再次出現(xiàn)在了流云的眼前。
“流云哥,你再往前走是會掉下去死掉的!”
楚南赫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幾分詭異的臉,眼睛里某種危險的氣息一閃而過。
“呵呵......”
流云緩緩回頭。
男孩腳下的幾粒塵土輕輕地從腳尖處滑落,無聲的掉進(jìn)深不見底的深淵中。在漆黑不見任何事物的純黑色偌大的背景下,兩個年齡相仿的男孩沉默的對視著。
“從一開始我深陷此地的時候,你就一直引著我不斷地往前走,往前跑。從精神上緊緊地吊著我,讓我沒有任何思想的喘息,在你的設(shè)定里,沒有回頭的路。”
男孩清冷的聲音響徹整個地洞。
“不管是骷髏,水洼,無盡深淵,甚至到后來的楚南赫和郭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