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風(fēng)波將起
解除了與司馬昶的婚約,宇文悅心情極為輕松,眉宇間的郁色盡散,與父母家人相處之時,也多了幾分小兒女情態(tài),這讓宇文信看了心中很是歡喜,元氏當(dāng)然也很高興,只是在高興之余,心中卻多了幾分悵然。
畢竟司馬昶這個女婿,是元氏看著長大的,對他知根知底,心里也最最中意。如今婚約已廢,想在一兩年里挑一位樣樣稱心的女婿,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元氏在為女兒的終身擔(dān)憂,卻不知道她的寶貝女兒已然起了絕不嫁人的心思。
來到白云山的第三日,宇文信打算帶著一家人登上白云山頂,讓孩子們領(lǐng)略登高望遠(yuǎn)之意趣,一家人剛剛走出白云寺山門,便看到疾步走來的宇文恪。
“阿爺阿娘……”宇文恪看到家人,立刻加快腳步跑上前,急急叫了一聲,面上有著掩飾不住的焦急。
“阿恪,你怎么來了?”元氏驚訝的問道。她知道丈夫在府里留了信,讓兒子回府后好生歇息,不必來白云山尋他們,如何兒子不顧一路奔波的辛苦,特特尋了過來。
“阿娘,我有些要緊事找阿爺,阿爺,你們這是要去哪里?”宇文恪問道。
“我們打算去登山,阿恪,萬事莫急,與我們一起登山,邊走邊說吧。”宇文信并沒有被兒子的焦慮感染,笑著淡定的說道。
宇文恪趕緊應(yīng)聲稱是,一家人出了白云寺,順著山路緩步登山。元氏知道兒子有事與丈夫說,便帶著孩子們和仆役刻意落在后面,離那父子倆遠(yuǎn)遠(yuǎn)的,讓他們專心談話。
“阿爺,有人到合水塢那邊暗中打聽佳娘的生辰?!庇钗你〈搜砸怀?,宇文信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無蹤,眉宇間多了幾分肅殺之氣。
“可曾查到是何人打探?”宇文信冷著臉沉聲問道。
宇文恪眉頭緊皺,低聲說道:“兒子已經(jīng)將人抓住,嚴(yán)審之下,那人聲稱自己是吳郡張氏門客,卻抵死不招為何打探佳娘之事?!?p> “吳郡張氏之人?小小張氏也敢窺視我宇文世家,還敢打探佳娘之事?真是不知死活。那人現(xiàn)在何處,是死是活?”宇文信滿面怒色,顯然是被觸到了逆鱗。
“未得阿爺?shù)姆愿?,兒子并未要了那人的性命,只將之關(guān)在合水塢的地牢之中,讓阿松留下看管?!庇钗你』氐?。
宇文恪口中的阿松,名叫何松,其父是宇文世家門下四位將軍之一的何勁。何松只比宇文恪小一歲,兩人自小一處長大,雖然不是親兄弟,可感情比親兄弟還好,是宇文恪最信任之人。
宇文信點(diǎn)點(diǎn)頭,對兒子的安排很滿意,何松身手很好,也足夠細(xì)心嚴(yán)謹(jǐn),是宇文信很欣賞的晚輩之一。由他看管人犯,宇文信很放心。
因兒子提到吳中四氏,宇文信便與兒子說起了天下大勢。
當(dāng)今天下,一條大江將天下分做南北兩部,大江以北的土地占天下土地的七成,由大周統(tǒng)治,剩下三成在江南,并沒有建立一個統(tǒng)一的國家,而是由幾個世家分而治之,其中勢力最大的是吳中四氏之首的陸氏,勢力遍布大半個江南,剩下的小半個江南則由另三家顧氏,朱氏,張氏平分。
江南世家并不多,而且很抱團(tuán),所以才會將陸顧朱張合稱為吳中四氏之說,四氏據(jù)大江天險,近百年來與江北世家相抗衡,使江北世家一直未能躍馬過江,天下一直不得統(tǒng)一。
江南世家多為近百年中出現(xiàn)的,與江北世家相比,實(shí)在是沒什么底蘊(yùn),一向?yàn)榻笔兰宜梢?,?shù)十年前江南世家還有心與江北世家通婚,只是屢次求親俱被拒絕,自此,江南江北兩地的世家,對峙敵視之意便越發(fā)明顯了。
父子倆聊了一陣子,宇文信突然問道:“阿恪,你可有意逐鹿天下?”
宇文恪先是一愣,繼而陷入深思之中。宇文信也不打擾兒子思考,父子二人靜靜的往前走去。
過了好一陣子,宇文恪面帶慚色的低聲說道:“阿爺,兒子素?zé)o大志,只想守護(hù)家人平安度日,并無逐鹿天下之志?!?p> 宇文信笑著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他對這樣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以他淡泊寧靜的性子,的確養(yǎng)不出志在天下的兒子。
“阿爺,您怎么突然這樣問兒子?”宇文恪不解的問道。
“阿恪,這陣子你在不家中,咱們家發(fā)生了一件大事,就在昨日,阿爺退了佳娘與阿昶的婚約。”宇文信很平靜的說道。
“什么,阿爺您沒騙我吧,佳娘退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宇文恪驚呼起來。
“叫什么叫!阿爺素日教導(dǎo)你,每臨大事需靜氣,全都忘記了?”宇文信抬手敲了兒子一下,沒好氣的叱道。
“是是,可是阿爺,好端端的怎么就退婚了,阿昶做了什么錯事?”果然是宇文世家的典型性格,宇文恪還什么都不知道,便先認(rèn)定犯錯的是司馬昶,而不是他的妹妹宇文悅。
“此事說來說長,你聽阿爺慢慢說來……”宇文信邊走,邊將近來發(fā)生的事情細(xì)細(xì)的講給兒子聽。
聽父親說完,宇文恪驚的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喃喃道:“怎么會是這樣?阿昶不是那種人??!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讓阿昶變得那般狠厲無情?阿爺,真的這么容易就退了婚約,這……怎么象兒戲似的……”
“胡說什么,阿爺怎會將佳娘的婚事當(dāng)兒戲!”宇文信不悅的沉聲說道。
宇文恪回過神來,趕緊描補(bǔ)道:“阿爺,兒子沒說您兒戲,就是覺得這事,真是令人太難以置信了。退了與司馬家的婚約,那佳娘的婚事?佳娘都十二了,得趕緊議親,一時間去哪里找合適的人選?阿爺又答應(yīng)暫時不公開退婚的消息,這不是白白耽誤時間么?”
“我與你阿娘商議過了,準(zhǔn)備過幾日便出趟遠(yuǎn)門……唔……干脆將佳娘也帶上,一則讓佳娘散心,二來,也好尋機(jī)多結(jié)識些少年俊彥,挑選佳娘中意之人?!庇钗男攀钦嫘膶櫯畠?,否則也不能做出這樣的決定,再沒哪個世家貴女可以自主擇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