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仇與莫離的關系其實并沒有那么密切,畢竟兩人才見了不過幾面。
在吳仇看來,莫離之所以對他有所照顧,那也只是看在他與王松濤深厚的交情之上而已。
吳仇雖然見了莫離都嘴甜地喊聲師兄,但心底還是認為他們兩人其實就是大腿與腿毛的關系而已。
所以吳仇也實在想不明白,自己的大腿為何突然會給自己寫了封信。
還好信就在手中,吳仇也就不多想,直接將信件拆開看了起來。
莫離的字清新飄逸,秀麗頎長,如他的人一般風度翩翩,看上去十分舒服。
信件一開始只是普通的問候,繼續(xù)往下看去才是莫離這次寫信來的原因。
吳仇看完莫離的來信之后,眉頭已經(jīng)不自覺皺了起來,還尚顯稚嫩的臉龐擺出這幅大人模樣,有種說不出來的反差萌。
莫離來信的目的其實只有一個,那便是讓吳仇多加小心。
信中提到了三個月前的劫獄之事,莫離認真分析了一下,認為劫獄不過只是個幌子,烏鴉所要做的不過是想要在東邊鬧一些事出來,讓鬼門不敢抽調(diào)人手到西邊去而已。
而為何七州如此大的范圍,偏偏就選擇了揚州的吳郡,又恰好是選擇劫獄這種方式。
莫離認為張家若是真與烏鴉有關系,依著烏鴉的性格是不可能派人搭救,如果真要派人,那也肯定是來滅口的。
如果這個猜測是正確的,那么吳郡內(nèi)就一定有烏鴉的人,烏鴉派人來劫獄不僅可以打亂鬼門抽調(diào)人手的打算,還可以坐實張家與烏鴉的關系,掩蓋住那個真正的眼線。
信的末尾還提到了鬼門已經(jīng)確定了要抽調(diào)人手的打算,每郡大概只留兩個千戶小隊,多余的千戶都要調(diào)到西邊各州去。
莫離知道吳仇與烏鴉的關系,所以有些擔心吳仇的安危,尤其是等千戶調(diào)離之后,吳郡鬼門的掌控力勢必要下降一些,希望吳仇能夠多多注意。
莫離信中所說的猜想,更加確定了吳仇之前的想法,吳郡之內(nèi)果然是有烏鴉的人存在。
只不過讓人煩躁的是,這個人隱藏得頗深,讓人無從挖掘。
其實不僅是吳仇煩躁,莫離等鬼門高層也同樣十分煩躁。
奈何烏鴉派過來的人隱藏的本事確實高深,每次都必須等他自己按捺不住跳出來后鬼門才能有所舉動,但到了那個時候,必然會喪失一些先機。
三封書信全都看完,吳仇有些呆愣愣地坐在椅子上。
沒人提醒之時還沒有注意,原來轉(zhuǎn)眼之間又要過年了。
終于又到了一年好幾度別人闔家團圓他孤身一人的時候,吳仇心里不免有些愁悶。
不過這股情緒剛剛升起來就被吳仇無情地壓了下去。
吳仇兩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臉蛋,讓自己振作起來。
不知是不是因為思緒萬千的緣故,吳仇感覺房中有些沉悶,便想著到街上走走,散一散心。
他穿好棉衣,提了把油紙傘,便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撐著油紙傘,獨自彷徨在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雪巷。
吳仇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件錯事,本來是要出來散心的,怎么這個環(huán)境氣氛總讓人感覺有點不對勁。
雪中的吳郡,倒是別有一番景致。
亭臺樓榭,粉墻黛瓦,通通掩蓋在白茫茫的雪中,嫵媚多姿的飄雪之間還有暗香浮動,細聞之下,卻是臘梅不甘寂寞,在與雪爭芳。
不知是大雪寒意太甚,還是此景年年重現(xiàn),大街之上竟然沒看到多少路人,偶爾遇上一個,也是哆嗦著身子,低著頭快步走著。
只有一些頑童,成群結(jié)隊地追逐打鬧,不停從地上抓起一團白雪,往伙伴臉上打去,一個個小臉和小手都凍得通紅,卻還是樂此不倦地嬉戲著,渾然不顧臉上的鼻涕都已經(jīng)凍成了冰渣。
吳仇就這么撐著傘慢慢地走在雪中,靜靜地走,靜靜地看,這天地之間潔白的精靈總有這種神奇的魔力,能讓人身心安寧。
吳仇正邊走邊賞著雪景,突然就停下了腳步,看向了某處。
只見前方的告示牌前,站著一名衣衫襤褸的男子。
男子雖然一副乞丐的打扮,但是渾身卻沒有一絲臟亂,臉上也看不見半點拮據(jù)自卑的神情,反而眉眼之間還透露著一股豪氣,讓人望之便心生好感。
男子正緊緊盯著告示牌中的通緝令看著。
通緝令有兩幅,上面的畫像是辛輝與那名使槍的黝黑少年。
上次劫獄之事過后,鬼門便將這兩人的畫像交給了郡守府,由郡守府出面,發(fā)布了海捕文書與通緝令。
畫像由技藝高深的畫師所畫,雖然不過寥寥幾筆,但是不論神態(tài)外貌都與本人十分相像。
男子盯著這兩張通緝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吳仇也好奇地盯著男子看他在想些什么。
“你認識畫中之人嘛?”吳仇突然開口問道。
“不認識?!蹦凶虞p聲回答完,便轉(zhuǎn)過頭看向了吳仇,在發(fā)現(xiàn)問自己的竟然是一個半大點的孩子之后,男子也不免有些愣神。
“那你看他們干嘛?”對于男子的反應吳仇也沒有放在心上,依舊繼續(xù)發(fā)問。
“他們殺了我的朋友,我想找到他們?!?p>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這個小孩會問自己這些,但是男子性情溫和,還是回答了吳仇的問題。
“那你找到他們之后要怎么辦?殺了他們?yōu)槟闩笥褕蟪鹇???p> “哈哈哈,我要是有這個本事還做什么乞丐,找到之后當然是報官??!”男子大笑著說道,雖然話里說自己是個乞丐,但是看他的神情,不僅沒有一絲不甘,反而還有些以此為榮。
“哦,對了,小兄弟,這兩張通緝令可以撕下來嘛?”男子笑完之后,突然又問起了吳仇。
吳仇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你要不試試?”
“行,那就試試?!?p> 說完,便上手將兩張通緝令小心地撕了下來,折好放入懷中。
“你拿這通緝令準備干嘛?”吳仇又追問道。
不知道為什么,吳仇總想跟他聊上幾句話。
“我別的本事雖然沒有,但是好在朋友不少,拿回去印上一些,到時候讓朋友幫我一起找?!?p> “有你這樣的朋友,也算一件幸事了。”吳仇感嘆道。
人走茶涼才是世間常態(tài),能結(jié)交到一位死后還愿意為自己奔波的朋友,確實是一件十分難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