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九州媳婦馬蓉蓉縮在一邊不出聲,眼睛咕嚕咕嚕轉著,心里算著賬。
趙九州跪在那里,心中暗恨,看這媳婦,一準兒又在計較錢了,根本不把自己當回事。
果不其然,馬蓉蓉當下終于張了嘴,“昨日打人的,可不是只有我們四家,另外還有三人,沒道理只磋磨我們,卻放過那幾人?!?p> 甄茴挑了挑眉毛,問馬蓉蓉:“余下那幾人是誰?”
馬蓉蓉心里算了一筆賬,那三家不肯平分這四十五兩,如今人家各掏二兩,輪到自己頭上,就要三十九兩,就是砸鍋賣鐵,也湊不出這個數(shù)來??!不如再找人出來繼續(xù)替自己分擔,省得自己一下子掏空了腰包。
聽甄茴問起,馬蓉蓉也不再逞強,干干脆脆就將另外三人賣了,“還有趙九成,趙長樂、趙滿囤。”
那三家聽了,恨得牙癢癢,虧他們今日過來給九州媳婦撐腰,這人居然是屬瘋狗的,會咬人,少不得也得出點血了。
果然甄茴不肯放過他們,命嚴襄道:“跟著他們回去,也是一家二兩?!?p> 那三家瞪了馬蓉蓉一眼,卻也不敢多說什么,索性花錢買個教訓罷了。因此,便由嚴襄跟著,也紛紛回了家。
馬蓉蓉這才試探著出口:“我家認掏十、十兩銀子,我這就回去拿。”如果甄茴硬要補足四十五兩,那她還真沒辦法湊出三十多兩銀子來,馬蓉蓉生怕甄茴不肯,心里緊張極了。
沒想到甄茴竟然沒說什么,只點了點頭。
馬蓉蓉趕緊朝著家里跑去。
約莫半個時辰后,各家陸續(xù)回來了,按照約定的,交了銀兩和雞。
甄茴果然兌現(xiàn)諾言,放了幾人。
事情算是已經(jīng)了了,趙家眾人悻悻散了,只趙長玉磨磨蹭蹭,待趙家和甄家的人都散盡了,他才湊上前來。
“阿茴啊,老姑父我給你提個醒,這事既然已經(jīng)告訴趙九日了,你可得提防起來,小心吃暗虧,他可一向是個渾人?!?p> 甄茴很是意外,趙家居然有人提醒自己這個,而且開口便說自己是老姑父,“謝謝這位姑,呃姑父提醒,我會小心的?!?p> “要說感謝,我還得感謝你前番照顧我娘,想來你定是個善良的姑娘,不然不會對我娘施以援手?”
甄茴不記得自己幫過誰,因此有點發(fā)懵,“不知令堂是……”
趙長玉一愣,按道理,她不應該不知道啊,想了想,仍舊伸手指了指趙婆婆家。
“這便是我娘的住所?!?p> 甄茴這才想起來,恍然大悟道:“原來姑父竟然是趙婆婆兒子,說句不當說的話,她如今年紀越發(fā)大了,我覺得還是和你們住在一起更為妥當?!?p> 趙長玉嘆了一口氣:“昔年之事,怕是你也聽說過,老人始終邁不過那道坎,不肯原諒自己,也不愿見到我們。如今只能拜托你,若得了閑,幫忙勸勸我娘?!?p> 甄茴應承下來,“行,待有機會,我定然幫忙勸勸她。”
趙長玉點了點頭,轉身欲走,似是想到什么,又轉回身來,“當年你同我那緣薄的兒子前后腳出生,如今若是他還在,也就同你這般歲數(shù)了,也不知道成家娶妻了沒有?那會兒剛剛丟了他,孩子娘差點發(fā)瘋,還好當時你祖母常帶你來喝奶,她憐你失了母親,因此到對你心里有了惦記,也算得了幾分寬解。你小時候常去我家里玩耍,自你祖母去了,你已經(jīng)許久不再登門,有空可以去我家里坐坐,你姑姑見了你,定然歡喜。”
原主的記憶被甄茴壓在腦海深處,很多事情得不到提點,她根本想不起來。
如今聽了趙長玉的話,甄茴腦海里浮出一個人的影像來,那人細聲細語,溫柔可親,只是眉目里永遠帶著愁緒,正是趙長玉的妻子,甄秋英,說起來還是甄茴隔了幾房的姑姑呢,也就難怪趙長玉以姑父自居了。
果然一個村里住著,總會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行,我得了閑定去姑姑家里探望,到時候還望不要嫌棄?!?p> 趙長玉呵呵笑了,“怎會嫌棄?歡迎得很?!?p> 甄茴也笑了,“行。那我一定叨擾?!?p> 趙長玉這才轉身走了,甄茴累了許久,也便要回屋歇歇,一轉身卻被嚴襄嚇了一跳。
這廝正蹲坐在地上,眼睛瞪的溜圓,直勾勾盯著甄茴。
“喂,想什么呢?眼睛都直了!”甄茴打趣道。
嚴襄心情極為復雜,不答反問道:“你們剛才的談話,我都聽到了,那男人家里曾經(jīng)丟過一個孩子是嗎?男孩子嗎?幾時丟的你知道嗎?”
甄茴進了屋,趕緊躺在磨盤上滾了滾,身上的乏累頓時輕了少許。
她趴在磨盤上,把臉扭向嚴襄,“你作為一只老虎,居然這么八卦?!?p> “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過是倒霉才寄身老虎體內,難道這還是什么不能說的機密不成?”嚴襄忿忿道。
甄茴翻了個身,把臉朝著屋頂,“確實沒什么不能說的。當年他家丟過一個孩子,說是盼了許久才來的男孩子,好好躺在家里睡覺,大人只如廁的功夫,這孩子就不見了?!?p> 嚴襄呆立。許久才澀聲道:“竟然是這么回事,我明白了?!?p> 嚴襄因甄茴的五官像極了當朝太后,因此一直對甄茴的身世有所懷疑,今日得知這村里曾丟過一個男嬰,嚴襄一下子想明白了。
當年這男嬰必是被扈太后偷走,冒充自己孩子,演了一出攜皇子回京的戲碼,別人的孩子成了皇子,甚至如今已登大寶,可謂一步登天了,而她自己的親骨肉卻留在鄉(xiāng)間,艱難度日。
這事,果然是扈太后的行事風格。
嚴襄心里暗自歡喜,但同時又十分焦躁。
歡喜的是,他終于得了扈太后的把柄,扳倒她勝利在望,焦躁的是,他如今一直寄于老虎體內,不知道什么時候才可以蘇醒,甚至不知道能不能蘇醒?
嚴襄不停地在屋里踱著步,甄茴卻已經(jīng)困了,眼睛一閉就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