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何素素的婦人斷了一條手臂后本想著巷子里的面片食鋪是開不下去了。
誰知道某天起來一大早就看到死丫頭顧小蠻踩在凳子上雙手攥著大湯勺翻攪著鍋里的肉片,顧小蠻聽到身后的腳步聲回頭對婦人咧著嘴笑了笑,笑的挺好看的,但是好像沒有以前那么無憂無慮了。
婦人往鍋里看了一眼,用力的在顧小蠻臉上擰了一下說道:“死丫頭,你看這湯色能成么,讓你糟蹋了我一鍋肉!”
“今天不去鋪?zhàn)恿?,再去買幾斤肉,我教你做!”
“嗯”顧小蠻興高采烈的跑出了門,經(jīng)過顧小陽的屋子前時(shí)腳步放輕,抿著嘴唇不敢發(fā)出聲音,滿臉的傷心難過和愧疚。
“有人在家么?”
顧小蠻剛出門王淼苗就出現(xiàn)在了門口,敲了敲開著的門喊道。
王淼苗在門口靜靜等了片刻,顧城走了出來,短短幾天內(nèi)就已經(jīng)胡子拉碴看起來比斷了一條手臂的婦人還要憔悴。
“老哥氣色不太好啊?”王淼苗雙手背后,笑瞇瞇的說道。
顧城皺著眉頭,自從那天之后,顧小陽就沒從他的房間里踏出半步,送進(jìn)去的吃食,要么不吃要么只是簡單的巴拉幾口,所有人都知道顧小陽還無法對龜背山里的事情釋懷。
人心相互交接的細(xì)微處本就要小心翼翼的應(yīng)對,仔細(xì)呵護(hù),就像鏡面,若只是染上浮塵還能拂拭掉,但若是掉在了地上摔出一道裂紋,呢么這面鏡子也就不能用了。
山上仙人的神通法術(shù)千萬種,也沒有一種是能修復(fù)心上裂紋的神通法術(shù)。
“你們的事兒,我聽說了,沒啥大不了的,你家婆娘做的夠好了!”王淼苗自顧自的走了進(jìn)來笑著對顧城說道。
顧城心里一股邪火頓生,這是不是哪里聽到傳聞特地來看笑話的吧。
顧城準(zhǔn)備攆人,滾字剛準(zhǔn)備脫口而出,看到了王淼苗從懷里掏出的林字令牌。
顧城一個(gè)激靈將還沒說出的字咽著口水吞了回去。
“我就是來問些關(guān)于秦早朝的事情,說不定還能幫你們些小忙!”
顧小蠻走后,婦人也是憂心忡忡的思索著顧小陽的事情,不一會(huì)兒顧城就帶著王淼苗到了她的面前。
關(guān)于秦早朝,婦人只知道一些在龜背山里看到的,真正接觸最多的人還是自己的兒子顧小陽。
“我去見見?”王淼苗說完就徑直朝著顧小陽的房間走去。
婦人快步攔在了王淼苗面前壓著聲音說道:“我不管你是誰,能說的我都已經(jīng)與你說了,今日你進(jìn)不去!”
王淼苗看著婦人眼睛笑了笑說道:“好!”
“那我明日再來!”
王淼苗說完后轉(zhuǎn)身就走。
當(dāng)日深夜,婦人顧城沒有一人察覺到,只有顧小蠻朝顧小陽的房間方向看了一眼。
王淼苗出現(xiàn)在了顧小陽面前。
第二日,顧小陽推門而出跪在婦人面前磕了幾個(gè)頭說道:“娘,都是我沒用,要是當(dāng)時(shí)我能保護(hù)好你,保護(hù)好小蠻,就不用娘呢么難受了!”
“孩兒!”
“孩。。。。。?!?p> 顧小陽泣不成聲,婦人捂著斷臂站起身走回了自己房內(nèi)。從頭到尾沒有與顧小陽說一句話。三人都苦,但最苦的是誰?是這個(gè)性硬如鋼的婦人啊!
“爹,我要走了!”
“去哪?”
顧小陽趴在地上抹干眼淚,因這幾日的枯坐虛耗,身子孱弱到幾乎站不起身,費(fèi)了半天勁才艱難站起身看向門口。
沒過一會(huì)兒顧城就知道了,要帶走自己兒子的人就是昨日那個(gè)拿著第二枚林字令牌的魁梧男子。
王淼苗只給了顧小陽半天時(shí)間,說下午就要帶他走。
婦人眼眶紅潤的幫顧小陽收拾好一切,只用一只手,雖然慢的笨拙,但她始終不肯讓顧城插手。
這些事自然是要娘來給自己孩子收拾的。
“走吧!”
顧小陽拎起包裹剛走到大門口。
“哥!”
顧小蠻追了出來,正午的陽光照在臉上淚眼盈盈,嘴唇抿著,愧疚而委屈。
顧小陽轉(zhuǎn)過身露出笑臉輕聲說:“替我好好照顧娘和爹!”
顧小蠻低下頭咬住嘴唇輕輕的嗯了一聲,眼淚一顆一顆的往下掉落。
一只手按在了哭泣的顧小蠻頭上揉亂了他的頭發(fā):“哭什么,等哥回來了給你買一屋子的書和糖!”
顧小蠻止住哭泣抬起頭笑容燦爛重重的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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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碑城再往北走群山峻嶺連綿起伏,其實(shí)過了龜背山攀上第一個(gè)山頭后就算是進(jìn)入了北岳群山的地界了。不過這些山頭還都是小山頭,大多都連個(gè)名字都沒有,偶有幾個(gè)有名字的也是因?yàn)樯襟w長得奇特,住在山群里的人因形起名。
秦早朝在群山峻嶺里走了不知道幾個(gè)山頭,在與小東西分離后的第十二天的日暮,秦早朝攀上了一座與草鞋有三四分相像的山頭,這座山頭就叫草鞋山,是少有的幾個(gè)有名字的山頭。
在太陽落山后下起了雨,這場雨倒是沒有什么奇特的,就是普普通通的春雨,從這場春雨開始,天氣也會(huì)一天熱過一天直到進(jìn)入盛夏。
在落雨前,秦早朝很走運(yùn)的找到了一顆參天榕樹,榕樹的樹心處是一個(gè)巨大的樹洞,榕樹空洞大概有三米之高,寬敞的也竟是能容納三四個(gè)成年人之多,以至于秦早朝都覺得這顆榕樹從露出的根往上三四米之高都只是靠著一層薄薄的樹皮連接支撐。
空了心的樹能活么?
榕樹上郁郁蔥蔥蒼翠盎然的葉子告訴秦早朝它活的好好的,而且歷經(jīng)了許久的歲月,往后也只會(huì)活的越來越好。
春雨沒有下多久就停了,秦早朝走出樹洞,輕輕躍起小心翼翼的順著榕樹的枝干爬到了最頂部的橫枝上,就算是最頂部最細(xì)的一條橫枝與其他周邊的樹比起來也是粗的嚇人。
秦早朝躺在橫枝上看向天空,落過春雨后的天空竟然是立刻就看到了漫天星辰,仿佛是被雨水洗刷了一遍,這夜的星辰閃出的星光看起來格外的干凈透亮。
山風(fēng)吹拂過的聲音一直就是秦早朝最喜歡的聲音,伴著這樣的星空,秦早朝突然想喝酒了,還不是王龍虎一家子送他的米酒,而是老頭子的眉尖雪。
說喝就喝,秦早朝從芥子石里取出一壇,排開壇封,仰頭灌了一大口。
“咳咳咳!真難喝!”
“請你喝點(diǎn)兒!”
秦早朝將壇子里的酒順著榕樹的枝干往下淌了三分之一后就將壇子又封了起來放回了芥子石里。
秦早朝頭頂上的榕樹葉子似是悄悄的往外分了分。
少年郎躺在橫枝上,雙手枕在腦袋下,右腿翹在左腿上一晃一晃的。
他很久沒有這么悠閑了,自從葉開心走后就沒有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