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凰收回手,指尖還殘留著細膩的觸感。
眸光深沉,她脖頸上并無傷痕,也便是說昨夜的女人不是她?
不是她,這個答案不知為何讓君凰有些不喜。
“王妃身子不好便好生歇著,本王改日得空再來陪王妃下棋?!?p> 君凰臉上笑意不變,但熟悉他的翟耀和肖晗都明顯察覺到他此刻情緒的不對,縱然他們不知是何因由。
他們甚至不知他為何一大清早便過來青竹院,原先他分明對這個新王妃沒有半分興趣。
“恭送王爺?!?p> 待人走遠,以顧月卿的能耐都再聽不到任何腳步聲,她才松口氣,腳下一軟險些站不穩(wěn)。若非扶著石桌,此番怕是已摔倒在地。
“主子!”秋靈忙過來扶住她,“您沒事吧?”
顧月卿淡淡搖頭,“先扶我回屋。”
*
房間中。
顧月卿坐在梳妝臺前,抬手將脖頸上原作易容用的面皮撕下。動作有些大,她輕輕皺了下眉。
秋靈忙打來一盆熱水給她處理,看到她因被捂著透不得氣已發(fā)炎的傷口,眼眶微紅,狠下心拿起沾了熱水的帕子在她傷口上擦拭,“主子,您忍一忍?!?p> “主子,您何苦要這樣為難自己?好好待在北荒七城不好嗎?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也不會處處受人阻礙,更不會有什么危險,不若別待在君臨了,咱們回去吧?”
顧月卿回頭,擰眉看她,“秋靈,這樣的話我不想再聽到?!?p> 若她不待在君臨,不能報當年恩情是一,最重要的是沒有君臨的相助,她若要奪回天啟皇權,所費心力絕非眼下可比,甚至于成功的幾率也會大大減小。
此一生,奪回天啟皇權是她的責任,她斷不會因為過程艱難便放棄,再則,好日子也不是留給她來過的。
秋靈自知失言,忙道:“主子恕罪,屬下知錯?!?p> “先給我上些藥?!眰谠俨惶幚?,若引發(fā)更嚴重的病癥怕是會驚動王府其他人。
那樣的話,她方才所做的努力都將白費。
不是她不信君凰,而是若讓他知曉她一個流落在外的公主有著能躲過他府中暗衛(wèi)到達他居所且順利逃脫的本事,許會將她看作細作。
說到底,她即便再不受寵也是天啟的公主,顧氏皇族后裔。別說是君凰,就算是她遇到如她這般的人也會心生懷疑。
他身上的毒尚需她想法子來解,在此之前她不想受任何限制,更不想時時被人防著,好在她如今是他名義上的王妃,這個身份更方便她為他解毒。
突然有些慶幸選擇了和親。
最終顧月卿還是因傷口發(fā)炎引起高熱,秋靈不敢驚動其他人,便只熬了些藥給她喝下守在床邊,想著若實在不行便是會引起懷疑她也要去請個大夫,好在夜幕降臨時顧月卿的情況有所好轉,秋靈高高提起的心才緩緩放下。
病一場,顧月卿的身子愈發(fā)虛弱。
*
晚間,攝政王府。
月華居外院書房中。
君凰一襲暗紅色長袍墜地,慵懶半躺在主位的大椅上,似是在出神。
一人倚著近旁的柱子,手中晃著一柄桃花扇沒好氣道:“我說景淵,你究竟有沒有在聽本公子說話?”
君凰,字景淵。
尋常只有關系極好之人才會如此喚他。
說話的不是旁人,正是第一公子,京博侯府小侯爺周子御。
君凰端著赤紅的眸子看他,“你是說,本王身上的毒壓制得極好,不會再像從前那般半月便發(fā)作一次?”
“是啊,你此番至少得有兩個月毒性才會發(fā)作,說說看,到底是吃了什么靈丹妙藥,竟能達到連本公子這個神醫(yī)試了無數種法子都達不到的成效?”
“你說呢?”
“什么你說我說,你就不能多說幾個字?本公子若知道還問你作何?照理說昨夜你當會毒發(fā),本公子尚在宮中為皇上診治便未趕過來,你究竟是個什么情形本公子哪能知曉?”
良久,君凰道:“從前如何控制,昨夜如常。”
不過是這個如常出了點意外。
他會想到顧月卿不是沒有緣由。
一是直覺。
二是,能躲過如此多暗衛(wèi)直接出現(xiàn)在王府的,極有可能就是王府中人,而王府中只有青竹院那主仆兩個女人。
然今日一番查探卻是得那樣一個結果,君凰實在想不透。
周子御挑眉,“人血?”
作為君凰的御用大夫,周子御很清楚他的病情,包括毒發(fā)時的壓制之法。不過這壓制之法并非周子御想出,而是在許久之前的一次戰(zhàn)役中為君凰意外發(fā)現(xiàn)。
“可這也不對啊,從前你亦是以人血壓制,從未見此成效,莫不是這次的血有所不同?”
君凰不語。
他自然知道這次的血不同。
不僅讓他失控親自攬著人吸取,還沒有以往那些血液的惡心感。
“這次的血從何處取來,那人可還活著?”說著,周子御忽然一驚,“你不會是動你那位王妃了吧?”
不怪周子御會這般問,自來君凰取壓制毒性的血都是從那些被送入王府的女人身上入手,左右是死人,何不讓其在死之前發(fā)揮些用處。
見他赤紅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周子御打了個冷顫,“景淵,你能別這么看著本公子么?陰瘆瘆的想嚇死人啊。”
“本公子聽說傾城公主可是個頂頂的美人,若就這般被你毀了豈不可惜?”
君凰眸色微斂,想到青竹院海棠樹下的驚鴻一瞥。
確實是個美人。
“你似乎對本王的王妃很感興趣?”
“那是……”對上他幽幽的目光,周子御立馬識趣改口:“哪里的話,俗話說得好,朋友妻不可欺,本公子又怎會對你的王妃感興趣?你也知道,本公子素來愛美人,早便聽聞傾城公主美名,自是想一睹其真容。”
一提到美人,周子御便越說越得勁,“說來你可能不信,你大婚前夜本公子曾潛入天啟驛館,就是想瞧瞧這位傾城公主?!?p> “哦?”
意識到自己得意忘形,周子御忙道:“哎喲,景淵你先別急,等本公子慢慢道來。那夜本公子已探到傾城公主閨房……”頓了一下,實在是君凰的眼神太嚇人。
“……豈料在傾城公主的閨房中竟撞上天啟那位少將軍,幸虧本公子當時去了,否則那趙邵霖還不知能做出什么事來。平日里瞧著倒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誰知暗地里竟是那種夜探香閨的人。別怪本公子沒提醒你,趙邵霖那廝絕對惦記著你這位王妃!”
這話并非胡言,以他游走花叢多年的經驗來看,趙邵霖對這位傾城公主定然沒安好心。
他就說怎么千里迢迢送個親還要他這個少將軍出馬,卻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趙邵霖?”
“是啊,他能在戰(zhàn)場上與你敵對這么多年,就說明不是個好對付的,若他當真瞧上你那位王妃,那可就是你的情敵了呀!”
嘴上這么說,表情卻出賣了他的內心。
周子御其實是在幸災樂禍,他巴不得有人來和君凰這個殺人狂魔斗一斗,也免了他總來嚇唬他們這些實誠人。
君凰唇角一彎,譏誚道:“就憑他?”
周子御面皮一扯,這個狂妄自大的殺人狂魔。
不過周子御也明白,若非君凰半月便毒發(fā)一次,趙邵霖斷然不會有機會與他齊名。
“話說回來,你究竟動沒動你那位王妃?本公子可提醒你,天啟使臣還未離開,再過三日宮中便有一個接待天啟使臣的宴會,你需得帶著你那位王妃同往,到時可莫要尋不出人來。”
“本王做事何時用得著你來指手劃腳?”
周子御:“……”是他咸吃蘿卜淡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