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們都道林辜抬舉一個灑掃庭除的小丫頭，不僅讓那人挪去和她共用臥房，更是飲食起居形影不離。之前有棱有角的小丫頭在短短幾日之間變得進退有度，果然像是一個二等宮女的行事作風(fēng)。
就連皇后都在探望過襄王之后，卸下釵環(huán)的時候問了一句：“聽說你喜歡一個三等宮女，還破格搬去跟你一起住了？”
“是，林辜在娘娘身邊久了，有時難免不得周全，從一等二等宮女中提人上來，往往個性要強野心也足，不如鐘笙貼心?！绷止紴榛屎筮f上軟絹拭臉，皇后接過去道：“你既這樣說了，本宮也不好做什么主，小心些，別讓來歷不明的人傷了你?！?p> 林辜微笑著應(yīng)下來：“娘娘，襄王殿下……”
“還昏著?！被屎笪⑽⒂行┛酀坝袝r候本宮在想，宮中這些皇子們是不是也太嬌貴了？動不動就昏動不動就倒?！?p> 林辜輕輕壓住皇后的肩，有些好笑道：“娘娘，您可是母后。”?“這不是只有你在嗎？”皇后嘆息一聲，又道，“不過你說的是，這宮中謹(jǐn)慎些，總是好的?！彼酒鹕韥?，微微抬手將燭火撥弄了幾下，口氣像是漫不經(jīng)心，“你怎么會喜歡陸家那個孩子？”
林辜替皇后收拾妝奩，語氣中透著幽微的慌亂：“怎么不會？”
“你心思重，他卻不像是是個能懂你心思的人?！被屎笮α耍焓?jǐn)堊×止嫉募?，“不過，只要你喜歡，怎樣都可以。我雖怕他不懂你，卻喜歡他的品性，配得起你?！?p> 他雖配得起我，我們卻不相配。否則也不會短短幾日間，所有人都是相同的問詢，像是說好了一般。林辜心里有些賭氣地想，難道自己真的不像是個會喜歡男子的女子？這會是好事？
林辜笑了笑：“娘娘與我一樣，看重郡王的品性。只是，他也只是那一日脫口而出罷了，想來，陛下也不會將此事上心的?！?p> “陛下問過本宮的意思，本宮的意思是你還小，可以再留些時日。”皇后微微嘆口氣，“不過作為姑母，我倒要說，一般貴女十六七歲也該成婚了，哪怕本宮可以再拖著陛下晚上兩年，也短短不能過了雙十還不嫁人啊，好在你對郡王有意，過上兩年，宮中諸事穩(wěn)定下來，本宮就讓陛下給你們二人賜婚?！?p> 林辜忽然道：“娘娘，我不能不嫁人嗎？”
“瞎說?！被屎缶渥邮枪重?zé)，語調(diào)卻是溫柔，“女子成婚，不僅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家族?！?p> 林辜苦笑了一聲：“娘娘真覺得，陸家能瞧得上我這個，連溫家姓氏都沒有的女子嗎？”
“當(dāng)年之事，都是無可奈何?！被屎筠糇×止嫉募绨?，安撫般拍了兩下，“你什么都沒有做錯，卻要被絞殺。兄長為了救下你，瞞上欺君說你是另一個孩子，不料后來又趕上天師說溫家將盛極而衰，改了你的姓氏?！被屎箝L長地嘆息，“你的名字，是本宮起的，因你就是無辜受累的人罷了?！彼聊聛?，似乎陷入了不可打攪的回憶中去，良久，才回過神來，笑著道，“子尋，給姑母牢牢地記住了，沒有什么，比活著更要緊。只有活著，才能一步步爬到那些放棄我們?nèi)说念^頂上，爬到那些蔑視女子擺弄女子的男人頭上。讓他們自內(nèi)心恐懼，敬畏，俯首稱臣。”
林辜有些認(rèn)真地看著皇后，皇后的眼角有著細(xì)微不可察覺的紋路，可是容貌依舊如此冠絕天下，笑容也逐漸深不可測起來，她不由地開口，輕輕道：“娘娘，您非此不可？”
“非此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