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古才從打坐中醒來,剛好聽到云長生的“上神”之說,以阿古嚴肅方正的性格,也忍不住有翻白眼的沖動。
母親決對不可能是什么上神下凡歷劫之人。
凡仙界下凡歷劫之人其魂魄皆有神光暗隱。但他觀母親之魂魄雖凝實厚重,卻無有神光護衛(wèi)。
阿古嘆氣,母親怎可對神鬼之事信口胡說,這樣子是不好的呀。
若是讓一位真的下界歷劫的神聽到了,那母親可就要受罰了。
他是不是不小心上了一條賊船呀!
母親這個喜歡胡說八道的習慣可真是太讓人無語了呀。
云長生自是不知道阿古的吐嘈,她此時正一動不動趴在一個臨時挖出的小土洞中,此時她的頭上頂著一片草皮,口中含著一根榴木,正緊盯著下方山道中激烈的戰(zhàn)斗。
她的手中還拿著一個大大的黑色布包,布包的下方有一個小洞,小洞中有一些粉沫隨風飄散。
云長生把手悄悄探出來,那些從布包洞中撒出的迷藥粉,就隨風飄向下方了,向她這樣的裝備的人還有一二千人,他們都排在山谷的兩邊。沒法子,下方人太多呀,用的迷藥量也大,這可是天醫(yī)閣一個月趕工的才做出來的。
趙定海的手中也拿著這樣的一個迷藥包。但他的眼睛上還戴著一種奇怪的鏡子,這個是天工閣新產品
趙定海害怕著,但卻還是沒有取下夜視鏡。聞人谷在云長生的上方,他也戴著同樣的夜視鏡,但他的臉色平靜,他只是淡淡地看著下方,看著下方的慘況,這些本就和他沒有任何關系。
他的心在經歷了一個又一個親人的死亡后已變得冷漠了。
冉琨在發(fā)抖,眼淚嘩嘩地流著。他口中含著木頭,他實不愿讓冉琨愿意見到了,他早就取下了夜視鏡,蒼白著的臉,淚眼滂沱。
云長生看到這樣的冉琨,心下戚然,心思純凈的小師兄終于也要學著接受現(xiàn)實了。
望著他滿面淚痕,不禁又想到,他倒是聽話,讓他哭夠一個時辰,看來他要超額完成了。
下方嘶吼聲,慘嗥聲震天響了。云長生瞇起了眼睛,看到下方一個被攔腰宰斷的士兵,他緊按著腹部流出來的腸子,雙眼回睜,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飛出去的下半身,“啊”一聲,象從地獄里發(fā)出的一聲悲鳴,不甘的撲倒在地。
下方,雷如年倏的一劍刺出,這個人他認識,他抽回了劍,劍上鮮血滴落,借著燃起火把的光芒,護衛(wèi)運糧隊伍的先鋒營已經倒下大半了。
雷如年全身著黑色盔甲,看著地下累累的尸體,鮮血的顏色在他的眼中漫延。都死了,那些他認識的,不認識都死了!倒底是為什么呀,為了什么呀?
只不過是兄弟之間的爭奪罷了,為這樣的理由去死是如此的可笑呀!
看著這一片墨沉的天空。鼻中是濃重的血腥味,還有一種隱隱有迷藥的味道。
這種味道真的好聞呀。象母親溫暖的懷抱,他忍不住又深吸了一口氣。
一只利箭朝他射來,他向后一閃,以他的功力要閃開本該很容易,可是一陣刺痛襲來,那只箭居然穿透了他的盔甲,刺中了他的左肩。
柏子玉聽到了他的驚呼,手中劍一挑,劃過對面一人的脖子,鮮血帶著黑夜的影子噴射而出。他用腳踹翻了一名高大的士兵,奔了過來。他黑色的凱甲上,還有鮮血滴落。
雷如年覺得腳下粘膩一片。他低下頭來,看到紅色的液體蜿蜒而過。
他點愣神,沒有任何的意外,他們按原計劃遇到了送糧的軍隊,本來以有心算無心,這場戰(zhàn)爭應該是很輕松才對。
可是他們一到這處山谷中,運糧的軍隊就掩殺過來,他們匆匆應戰(zhàn),戰(zhàn)況慘烈。借著他良好的夜視能力,他看到倒在這片狹窄的兩方人馬,不下于上萬人了。
是那個墨染告的秘嗎?
雷如年腦袋越來越沉了。
“雷先生!”柏子玉接住了倒地的雷如年。
他晃了晃腦袋,覺得他好累好累,好想好好睡一覺。
可他知道他不能睡,不能睡,周圍還有這么多的人想要殺死他,他怎么可以就這樣睡去了。
他這么想著,向后倒去,不一會就鼾聲如雷了。
看著下方的人一個接一個倒下去了。不管是被殺了,還是被迷昏了,云長生凝目望去,沒有見到站著的人了。
云長生吐出口中的木頭,拿出火折子,點燃早就準備好的火把,然后從懷中拿出一片旗子,抽出一節(jié)節(jié)的升縮桿,那面夔龍旗越伸越高,迎風招展,這是行動的信號。悉悉索索從山谷的兩邊的草皮里鉆出一兩千人,一個個火把迅速被點燃了,象從天空掉落的星辰,在暗夜中閃爍。
后方早就做好準備的侍衛(wèi),每一個侍衛(wèi)都推著一輛獨輪車,向下方的糧車沖去。華夏族族人也拿出獨輪車做著相同的事。但那些新招來的民夫才戰(zhàn)戰(zhàn)驚驚,不敢行動,只顫抖著舉著火把。有一些膽小之人,見到下方山谷的血流成河的慘況,竟嚇得尿了。
云長生搖頭,時間太倉促,這些人沒有見過這種場面,沒有被嚇昏過去,已是不錯了。
他們推著的這些獨輪車,最大的好處是很狹窄的小路也可以走。
云長生之所以搞什么二輪車三輪車展銷會,很大一部份原因就是為了能秘密拖著這些獨輪車到此地。這種獨輪車看著小巧,但承重能力卻很強。一個待衛(wèi)可以輕松推動六七百斤重的糧草。
從將軍府帶來二千多名侍衛(wèi),還有她讓樂康海在瑩定,離陽兩地招驀了六千多名強壯的民夫,從隨行的華夏族族人中又抽調一千多人,運走這里糧草應該不成問題。
將軍府的侍衛(wèi)依然做護衛(wèi)工作,分在前方和后方護衛(wèi)這支新組成的運糧隊伍。
云長生讓這些人二人一輛車,輪流推車,這樣速度快些。
下方山谷早就布好了‘六戊潛行陣法’,這些迷藥大約能讓他們睡到明早上。而布的陣法,如若那個雷先生是精通陣法之人,那等他解開陣法也差不多要一天時間,但若不善解陣,那就可以拖延兩天了。
云長生決定走另一條小路,這也是她之所以帶出來這么多的獨輪車的原因。
畢竟這件事無論是太子還是三皇子,都不能讓他們知道此事是她云長生做的。幸虧她現(xiàn)在不要易容,也沒有幾個人能認出她來的。
不過片刻工夫,糧草裝好了。
云長生領著這東拼西湊的幾千人,舉著火把,向著信陽進發(fā)。
她轉頭看向那片逐漸沉寂的山谷,那些永遠安息在此地的年輕人,花樣的年華,火一樣的青春,就這樣被戰(zhàn)爭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