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你說,我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怎么辦?”云長生用意識跟開天聊天。
牟天矗立在側(cè),深幽漆黑的眼睛靜望著云長生。
他看著她,看著她長長寬大的衣擺,隨風(fēng)吹拂??諝庵兴朴邢銡饫p繞,連風(fēng)都顯得輕緩,那衣服溫暖柔和的觸感,在她昏睡的一年多,他無數(shù)次偷偷觸摸過。他是酷厲的魔,可以冷可以狠,卻決不猥瑣??墒强粗o靜睡著的她,他就覺得溫暖的想要去靠近,想去觸摸那光明,想填滿自己的空寂的心堂。那輕輕一觸,霎時似天地所有生機都攏于心中,心中如碧葉招展,花枝綻開,葳蕤盛放。
“嗯,殺出去就是!”喲呵,吹的好大的牛,云長生腹誹。
開天聲音卻熠熠有神,似有什么在心中點亮。
“咱們殺遍妖界?!”云長生含笑輕問。晨曦正從天際而來,橙色的、樹葉的斑駁光影鍍上她如玉臉龐。
“不用殺遍吧。那個烈焰妖王有這么好的妖緣?他不可能有那么多的手下吧?據(jù)本大爺所知,妖族皆是各自為政。不會有多么多的妖都來找你拼命的。”開天不確定地道。
云長生無語,她有點煩躁。這煩躁體現(xiàn)在她不斷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行動里。她的視線一次次從灰蒙蒙的天空中飄過。
這小子對妖界也不了解,阿爹厲妖王又不跑到哪里去的?她腹中思緒萬千,也不知下一步要干什么?看著云長生在那里轉(zhuǎn)了十幾圈,看著她臉上神色時喜時怒。
牟天子夜般的墨眸一轉(zhuǎn),眼神堅定而有力,似牽扯著著他沉重的決心。他霍然轉(zhuǎn)身走開了。
不一會,突然一股濃郁誘人的香氣悠悠蕩蕩飄了進來。那氣息香甜而溫暖,帶著濃厚的紅塵氣息,飄進了云長生亂麻似的心里。
她緩緩轉(zhuǎn)身看向那個一直靜站在那里的那個魔族。他身上氣息極冷,如深夜立于山巔的寒冰,天地之極般寒徹人扉。
可現(xiàn)在擁有這種氣息的人,卻有如一個居家暖男端著幾盤色香味俱全的菜正在請她品嘗。
云長生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確定自己沒有出現(xiàn)幻覺。
瞬間,她蹙起了雙眉。牟天看到她這個表情,心下莫名居然有些微慌。怕她在看到他的一刻不同意給她治傷。
他倒底要怎么樣才可以求得她給他療傷?他身上并無讓人心動的寶物,女修倒底喜歡什么寶物,他也全然不知。
難道他弄錯了?她并不喜歡這些菜色?他象一個急于向家長討得歡喜孩子,希望得到認可。
在她睡著時,除了總說的那幾個人名,就是些菜色的名字了:什么鼓油雞、三色炒鮑片、紅燒雞翅、香酥肉之類,一聽就是菜名。
他沒有想到這個女修居然還是吃貨。
他從滄溟河中醒來,整日被人追殺,更沒有閑暇弄這些東西。
為了將來能討好這個女修,他特意抓來幾個善長皰廚的妖族,仔細教導(dǎo)他廚房之事??此麄冊谄穱L過他做的飯菜時的眼神,他的廚藝應(yīng)該是不錯的。
可現(xiàn)在這女修是什么表情?還沒有吃,怎么就蹙眉了。
云長生端過那些飯菜,她倒不怕他下毒。她天生對氣息很敏感。不管對人還中對物皆是如此。
這些菜沒有毒。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想干什么?”云長生明知故問。
“我只想求一些仙子的靈力。”
“哦,好!”她眼波流轉(zhuǎn),左手接住那些飯食,右手朝他揮手打出一道招式。
牟天大喜,手一伸,掌中魔氣滌燙,將云長生揮出的氣息包裹其中。他正要將那內(nèi)息導(dǎo)入體內(nèi)。驀然發(fā)現(xiàn)這個氣息明明就是外界的妖氣,并不是那個能治療傷的內(nèi)息。
“這不是。”
“怎么會?這個明明是我打出的靈力?!?p> 她在神蕩山中沉睡一百年,剛睜開眼睛時,就被眼前的魔族追殺。她匆忙出手,沒有將散入空中混沌氣息變化,所以就惹了麻煩。
想起阿古對她的忠告,她又想嘆氣了??磥硭院笠獣r刻注意了。她修的混沌之力中正平和、更是有修復(fù)萬物之能,如此奇特,自然決不能讓不值得信任的人知道。
在人界之時,她給負傷的部下療傷時總是配以湯藥以作遮掩。在人界時,除了夏九幽、阿古、夏御幾人也沒有知道她修煉的功法還有療傷之用。
可是面前這人卻知道,她該怎么辦?她留他還有用,她現(xiàn)在還不能殺他,“你發(fā)下血誓吧。你永不將此事透露旁人?!?p> “如果我發(fā)下誓言,你就給我療傷?”云長生無所謂的攤手,撇撇嘴道:“你也可以不發(fā)誓言。”
“好?!?p> 轟隆一響。一線亮光,不是天光,是利爪指角反射的寒光。似雪生涼,一霎自天際出,下一霎抵達她的心臟。云長生倒飛而出??罩幸槐鸁o色利劍飛出,刺向那個高大狼妖的腹部。那個狼妖卻弓腰縮背,咻的聲一腳踏上陣中大樹向另一邊逃去。然而他的笑臉還沒有徹底綻開,剎那間他茫然發(fā)現(xiàn)他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居然從中分開。血霧騰騰化開,眼前只有一陣艷艷紅雨,暴烈而下。一絲黑氣的魔氣從中散開。寒氣霎時侵襲云長生全身。好暴厲的殺心。云長生看著面前靜立的魔。
“立誓吧。”
心魔誓言刻于靈魂深處。只要靈魂不滅,就不可違背。六界生物,靈魂是最為重要的。而他牟天如果不是神魂受損,也不必如此求一個仙界的女修。他如此低聲下氣,才求得了一個女修的幫忙。
“你之名?”他問。
“云長生”她答。
他絲毫不猶豫的發(fā)下了心魔誓。
“終牟天一生,永不負云長生。若違此誓,魂墮滄溟?!蹦踩怀脸琳f道。
沒有割什么心頭血,也沒有在心上印下什么符號,就這么說了一句而已嗎?
云長生有點征然。她也沒讓人發(fā)過心魔誓,不知是不是這么回事?她咳了咳,決定不再糾結(jié)此事。反正他體內(nèi)擁有她的內(nèi)息,如今他想殺她亦不可能了。讓他發(fā)誓,只不過讓他明白,不要對她妄生殺意罷了。
“竟然你是魔界中人,不知可曾聽說一個叫夏九幽的魔族?”她鳳眼瀲滟,透著期待。
“不認識,不過我可以幫你找一找?!蹦蔡煅凵耖W爍,眸光深幽。
“你帶我到魔界,幫我找人。我?guī)湍惘焸T趺礃???p> “好?!蹦蔡於ǘ粗c頭承諾。
云長生走出山洞??吹蕉赐庖淮蠖牙堑氖w??磥砹已嫜踉瓉硎抢茄?。想起厲妖王的本體是一只蒼鷹。她看著靜立一旁的高大身影,也不知這位的本體是什么?
他天生氣質(zhì)冷然。雖看著病弱,但決不是一個好惹的角色。她雖然可根據(jù)氣息判斷一個人,但卻是看不出這個家伙的本體是什么?想起那些會動的骨頭或長著人臉的大蜘蛛。
不知這家伙本體是不是蜘蛛?
云長生走到那一堆狼妖身旁。她一手拂過一個狼妖,一個白衣飄飄的云長生就出現(xiàn)了。她在關(guān)節(jié)處做了活動的機關(guān)。不一會,一個一模一樣的云長生就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她靜靜選了一些妖丹齊全的狼妖尸體,做了十二個機關(guān)傀儡。
云長生收起陣盤,走了出去。
面前是連綿的大山。
空中一輪橙色的太陽,掛在青色的天空上。周圍草長鶯啼,青碧小溪,流水潺潺。
云長生看向牟天,“我們往哪邊走?”
一霎寂靜,牟天想了一會才說,“你是想要快,還是想要安全?”
云長生怔了怔,把望向遠方的目光收攏,幽幽道:“安全?!?p> 也不知他是否已然變了模樣。一百多年的時間,也不知是還是否能記得她。
“那走這條路吧!我們過孚仙山、落情山跨大安河穿亂云崗可到藏心峰,那里有一處結(jié)界裂縫可通魔界?!?p> 云長生點頭,似慢實快走在孚仙峰的山路上。
“我們怎么不飛?”
“孚仙峰上有禁制。禁止飛行!”
“為何禁飛?”云長生有些無聊,想找些話題?!?p> “不知?!蹦蔡旎卮鸬醚院喴赓W。
云長生無語。沉默而行。
“啪”一聲,一坨紅紅綠綠的東西炮彈般地砸了下來。
“閃開!閃開——”有清脆童聲在天空急呼。
砰的一聲,有什么東西的跌在他們面前。云長生正想上前看看倒底是什么東西。一只微涼的手抓著她風(fēng)一般向后退去。
“怎么可冒然去看?別忘了,狼妖族還在滿世界追殺你?!蹦蔡炻曇衾淅洹?p> 云長生鳳眼斜瞟,緊抿嘴唇。她不想說,剛才明明聽到就是一個孩子的聲音。而且她也沒有感到殺意。她與牟天藏于山坡后,斂息看著從天而降的那個小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