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伯恩從鎮(zhèn)撫司衙門回到血殺門堂口后徑直獨自回到書房,將周圍弟子遣散去做別的事后,才扭動擺架上的一個瓷瓶機關(guān),順著露出的秘道來到地下。
“哎!老夫無能,那知府顧忌太多不敢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替孫兄開拓,所以只能繼續(xù)委屈你躲一陣子,等風(fēng)頭過去后再外出小心些行事,就應(yīng)當(dāng)無恙了。”
“堂主哪里的話,若不是我貪功萬不會至此境地,況且孫某還活著,就是可惜那些為門里犧牲的弟兄們了……”
“一些外門打雜的而已死就死了,隨便打發(fā)些銀錢就是!倒是孫兄,接下來我們該如何是好?”劉伯恩雖然是開封血殺門堂口的堂主,但是他也就算是一把快刀,若是打打殺殺那絕對是一把好手,可論起機智計謀比起孫賀就差的不是一星半點了。
他之所以當(dāng)?shù)蒙线@個堂主,一來資歷足夠老,二來他是劉仲仁手上最好用的一把刀,最聽話的一條狗,門主要他往東他不敢往西,所以劉仲仁特意準(zhǔn)許孫賀繼續(xù)跟隨在劉伯恩身邊替他出謀劃策,生怕這個有點蠢的屬下哪天一沖動就把自己賠進去了。
“此事鬧到這一步已經(jīng)有些大了,估計過幾天總門的命令就會下來,要求堂主門里和劉門主解釋清楚來龍去脈……一個處理不好的話,會給門主留下不好的映象,到時你我地位不保別說報仇,恐怕賈正第一個就會跳出來對我們落井下石?!?p> “賈正?那個蔫屁干得了什么?”
“莫要小看他,能靠自己混到副堂主的人,沒幾個簡單的……這里的事就暫且交給我來處理,堂主你便安心準(zhǔn)備一下,只要讓門主寬心不去追究,我敢打保票在你回來之前,想辦法除掉那個小賊,為大寶報仇!”孫賀比了個抹脖子的表情,劉伯恩抿嘴皺眉權(quán)衡再三后才恨恨的點了點頭,“那便如此!不過最好抓個活口,我要回來以后親自將那廝千刀萬剮扒皮抽筋,方解我心頭之恨?!?p> …………
羅生寧可應(yīng)付血殺門的殺手,也不想像現(xiàn)在這樣如坐針氈,因為姬靜薇回來了,很生氣不敢哄的那種。
跪在搓衣板上的羅生好不容易熬到姬靜薇似是支著腦袋打瞌睡,剛想偷偷站起來伸伸腿活動兩下,就被旁邊同樣跪在搓衣板上的小道士扯住,正疑惑時突感面門一涼,再轉(zhuǎn)眼看去姬靜薇正似笑非笑的瞅著自己。
“腿麻了跪不住啦?那就繼續(xù)扯謊?。空f不定像往常那樣編瞎話就把我騙過去了呢?”
羅生心里苦,但他不敢說;楚南楓好冤枉,但他更不敢吭聲。
“怎么學(xué)了兩手功夫,不試試還個手看能不能打贏你姐姐?我讓你跪你就乖乖跪下?那我讓你別惹禍你為什么不聽!”從溫言細語突然到乖張暴戾,姬靜薇果然還是那個善變易怒的姬靜薇,在羅生面前變臉就是一瞬間的事,早已習(xí)慣的羅生繼續(xù)低頭認(rèn)慫,不明所以的小道士被嚇得差點跳起來。
“還有你這假道士,年紀(jì)輕輕就會騙人了?說!你究竟是哪里跑來行騙的?”
“貧道……貧道是武當(dāng)山下來行騙的?!背蠗髟诹_生之后就被打成了個豬頭,小臉上現(xiàn)在還清晰可見一個好看的紅色掌?。蝗绻f羅生是不敢還手的話,楚南楓就是見了姬靜薇便動都不敢亂動,一點抵抗行為都沒有,也難怪被姬靜薇當(dāng)成是靠著一張嘴騙吃騙喝的假道士了。
“呵…嘴硬?好你個假道士,我今天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能耐,雁紫,這次你來!”姬靜薇終究還是狠不下心打‘小孩子’,所以這個重任就落到了心狠手辣的雁紫身上。
羅生聞言臉色微微一變,剛忙戳了戳小道士,“這女人狠得很,小時候我姐不舍得打我的時候都是她出的手,你再繼續(xù)裝慫的話可真得出事了??!”
“我……我試試看。”楚南楓被姬靜薇嚇著了,之前她一發(fā)怒自己就動都不敢動也難怪被打成豬頭,萬一這個女人也會那種‘邪術(shù)’的話,他還是趁早滾回武當(dāng)山去吧,就算下雨天師尊不讓他進屋避雨,也比在山下好。
雁紫和姬靜薇是同期加入錦衣衛(wèi)中的,不同的是姬靜薇是為了養(yǎng)活羅生逼不得已,她則是小小年紀(jì)便闖了大禍不得不加入錦衣衛(wèi)中避難;如果說姬靜薇是因為武學(xué)造詣與處事公正被下屬認(rèn)同的話,雁紫靠的只是單純的嗜殺詭變,逼得人因畏生懼而順從,
“喲,這小道士擺的架勢還挺像樣的嗎?”雁紫之前沒和武當(dāng)山的道士們交過手,只是遠遠地觀戰(zhàn)過一次,只覺楚南楓擺出的架勢有模有樣的,只是可惜年紀(jì)太小頭大手短的天然劣勢沒法彌補?!靶〖一铮覐膩碇挥谜婕一锖稳私皇?,所以萬一等下打不過可要快點跪下求饒哦~”
楚南楓真氣流轉(zhuǎn)順利并無任何晦澀之感,這種正常發(fā)揮多少讓他建立了點信心,一展手心木劍自行出鞘,“來!”
“御劍?”雁紫嚇了一跳,但定睛一看那若有若無的氣線便松了口氣,“原來是是氣劍啊,我還以為今兒遇到武當(dāng)?shù)纳裣闪四亍痹捯魟偮?,她手里的繡春刀便在眨眼的功夫如同驚雷般閃電出鞘劈向楚南楓前額,這招在切磋里叫做仙人探路,是以三至成的腕力配合等量真氣以快招攻敵必救,在高手手里只需此一下便能立斷高下強弱之分。
小道士楚南楓則傻不拉幾的舉起木劍便要格擋,驚得羅生剛要喊停時卻見雁紫竟然被擋了回來,踉蹌的退了好幾步,這才復(fù)又安心的跪回了搓衣板……
“切!你這小道士,看起來憨厚得很實則奸猾無比,竟然用一把木劍欺我!”雁紫心疼的看著愛刀上卷刃的豁口,全讓忘了剛才是因為自己功力不濟才沒保住武器的,“憑武器之利算得什么好漢,有種我們空手做過一場?”
“噢…”楚南楓老實的把木劍丟在地上,羅生無語的捂住了臉,姬靜薇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睛,只有雁紫眼角閃過狡黠的光芒,將刀扔開后便撲上去和小道士打做一團,仗著手腳長速度快一時竟然將楚南楓打的毫無還手的余地,只能被動挨打。
“哎…這個傻道士?!绷_生仿佛猜到了一會兒楚南楓被打成豬頭的樣子,可是姬靜薇的眼色卻越來越凝重,二人你來我打了十來個回合難分勝負(fù)時,她便嘆氣道,“算了雁紫回來吧。”
二人停手后羅生才發(fā)現(xiàn),短短一炷香的功夫都不到雁紫竟然累的汗如雨下,連貼身的小衣都因為被打濕的緣故看的一清二楚,反觀楚南楓依舊氣定神閑內(nèi)息綿長毫無疲憊之色,明顯內(nèi)功修為與雁紫完全是兩個檔次,打消耗她是絕對沒有取勝希望的。
一炷香后,雁紫懶洋洋的泡在浴桶里擦拭著身體。
“呼…這個小道士真的是武當(dāng)山上下來的?可武當(dāng)自百年前斬斷三清鎖以后便無道人下山,即使有也是一些俗家練武弟子而已,而那小道士的內(nèi)功之深厚匪夷所思,絕不是什么俗家弟子哦!”
“好好洗你的澡!”姬靜薇拿過一塊浴巾搭在木桶旁邊,“完事了就趕緊回去,不準(zhǔn)你靠近羅生的房間?!?p> “他都多大了,你個姐姐還管那么多閑事……”雁紫喜歡生的白嫩玲瓏的男孩,不過與普通人的喜歡不同,她是喜歡看那些男孩在痛苦哀嚎中被慢慢折磨至死的過程,她有如此扭曲的愛好姬靜薇自然不會讓她有任何機會單獨與羅生相處。
二人互相對視一陣,最終雁紫撅撅嘴縮回木桶里,“你的弟弟又不是別人,我怎么可能傷害他呢?”
“干別的更不行!!”
“切……”
廚房內(nèi),掌勺的羅生總算暫時免了罰可以稍微歇歇,“楚南楓你可以??!那雁紫在錦衣衛(wèi)里也算是個好手,原來當(dāng)初你將鬼僧擊退的話不是吹牛的???”
“當(dāng)然不是!那個女師傅可比鬼僧差遠了……就算貧道站的那只守不攻,給她三百回合也破不了我的護體真氣?!?p> “呵……說你胖你還喘上了?你也就比雁紫強一點,遇上我姐還不是被吊起來暴打?”
楚南楓本想爭辯一下自己沒那么不濟事,可是摸了摸臉上的巴掌印還是決定不還嘴了,悶頭繼續(xù)剝土豆,而羅生也沒在這件事上抓住小道士不放,“楚南楓,老實說,你練了多久功夫了?”
“外功招式雖然沒多久,但內(nèi)家心法卻還是有些年頭的,算算差不多有十年?”
“哎,那么久啊……等等,你這話有點不對勁???”
誰料楚南楓皺了皺鼻子指著灶臺驚呼,“菜糊了!”
“糟糕,光顧和你廢話了!”
雁紫洗好澡后又賴在姬靜薇家里蹭了頓晚飯,臨走之際哭哭啼啼的說她怕黑不敢獨自回家,想在這里借宿一晚的時候姬靜薇冷笑一聲回屋給她取了個提燈,她這才噘著嘴有些不高興的故意扭著小腰一搖一擺的離開。
羅生也放松的舒了一口氣,這婆娘在他才剛剛十來歲的時候就想霸王硬上弓一次,那時什么都不懂的羅生整個人都蒙圈了,若非姬靜薇及時趕到恐怕他就落下童年陰影,但即使如此,長大后羅生依舊不肯單獨面對這個女人。
“哪里去?隨我進屋?!奔ъo薇頭也不回的伸手提住打算開溜的羅生,而羅生則扯住楚南楓的后衣領(lǐng)將他也拉下水,三人就這樣穿成串進了屋。
姬靜薇盤坐在地上微微弓著腰,伸手按著楚南楓的頭,逼他看著她的眼睛將最近發(fā)生的事全部招供,包括他如何下的武當(dāng)山,路上遭遇了啥,來到聊城以后干了什么之類;可憐的小道士就和犯了錯的孩子似的不敢抵抗,還真就一五一十全說了出來,包括羅生帶著他跑去醉風(fēng)樓……
還好羅生夠老實沒在醉風(fēng)樓干什么出格的事,否則非得被姬靜薇拔掉一層皮不可。
‘審’萬楚南楓后,羅生則嬉皮笑臉的把腦袋也伸過去,被氣笑的姬靜薇一巴掌將他打了回去,“你這沒臉沒皮睜眼說瞎話的人,不用刑肯招嗎?”
“行,那姐姐明兒就把我拖到大牢里去?”
“再貧就把你藏在暗格里的私房錢全收走!”
“不敢了不敢了!姬大人想知道什么,盡管問!羅某自當(dāng)知無不言,言無不…哎喲,別打人啊老姐!”
雖然姬靜薇也很好奇為何一個武當(dāng)?shù)朗繒绱讼±锖康南律?,但是她與羅生不愧是姐弟,都覺著小道士估計是腦子不好使才會興起下山,碰到羅生后非要讓他當(dāng)自己的師弟,還臆想出了一個子虛烏有的師父……不過看在楚南楓在姥姥山中救了羅生一命,而且心思純正不會說謊身手也不錯的份上,她也不好狠心趕他走。
不過羅生總覺得老姐是看中了楚南楓不會撒謊,放到自己身邊既是個安全保障,還能明目張膽的‘監(jiān)視’震懾他,于是這之后好長時間羅生看楚南楓的眼神都充滿了憂郁,直瞧的他心里發(fā)毛。
只是楚南楓也并不是什么事兒都實話實說。
姬靜薇給羅生把過脈后便驚起他真的練出了真氣,之前師尊確實說過羅生十五不武,怎么就這么莫名其妙的沖開了竅穴,真氣雖說棉薄的入不得臺面,但勝在氣息悠長連綿不絕……小道士有兩把刷子的??!
再被問及此事時羅生有模有樣的推測,估計是師父數(shù)算出了錯誤,畢竟就算是神仙也沒法準(zhǔn)確算出那么久以后的事,何況凡人呢;而小道士楚南楓則一臉同意的表情,好似當(dāng)初給羅生喂錯藥的事只發(fā)生在莊周夢蝶的幻境中,做不得數(shù)?所以說老實人撒起謊來才是最可怕的……
姬靜薇無奈的嘆了口氣,本來他不打算讓羅生踏入這條道路,原本想的是只讓他有些自保之力然后去考取一個功名,自己去了結(jié)師門恩怨便可,但眼下羅生已經(jīng)偷偷將生米做成了熟飯吃下,她也只能無可奈何的選擇接受現(xiàn)狀。
“下次不要那么莽撞了,與姐姐好好商量我又不會不準(zhǔn)…你撇什么嘴?”
“沒~~”羅生見姬靜薇終于松口,趕忙狗腿子似得一邊給她捏肩膀一邊獻媚笑道,“這還不是怕姐姐多費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