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黑暗森林(2)

　　我看著她十分慌張的神情，和若有其事的語氣，不由得覺得十分好笑。

　　不過轉念又一想，沒有任何人會沒來由的做出和平時大相徑庭的動樣，于是對她說道：“這片森林也只是光線不好而已，不會有什么鬼怪的。”

　　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和司空姬允的之間也算得上是無法緩解的敵對關系。畢竟她可是為了達到目的，把我關入精神病院讓我整整一周都受到精神摧殘的人?。?p>　　可我依舊無法對這名面容長相姣好的女人，從心里升起厭惡感。

　　但原因我敢保證不是因為她長相好看，而是我竟然覺得她十分可憐，由此受到從心中升起的憐憫之情影響罷了。

　　然就當我覺得我較為溫和的語氣可以讓她冷靜下來的時候，她卻面色更為緊張起來，說道：“噓！它就在周圍！”

　　因為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是那種想要怒吼卻又強壓著聲音的感覺，這就影響的我也莫名緊張起來。

　　她抓起我右手的手腕拉倒一處樹后，蹲下身子，端起手槍。那樣子，像極了有槍戰(zhàn)情節(jié)電影里的，躲在掩體后想要找機會殊死一搏的人物。

　　所以，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樣的‘鬼’，會讓她這般模樣。

　　可她現(xiàn)在顯然沒有時間回答我的問題。

　　她緊張的，甚至有冷汗自額頭滲出，凝于下顎，緩緩地墜落到鋪滿了地面的落葉之中。

　　寂靜，像是個巨大的胖子，用它的身軀充斥了這片能見度極低的密林。

　　我估摸著時間好像已經(jīng)過了近五分鐘了，可司空姬允依舊是神色緊張，持槍的手微微顫抖。

　　她有些汗水不再滴落，而是順著耳根漸漸流到粉嫩的脖頸。

　　我只是看到了本該戴在手上的戒指卻變成了項鏈飾物覺得奇怪而已。

　　但我很快就將這個疑問的重要性變成了次要性。因為這個象征著愛情和婚姻的戒指，變成了何種樣式，也只能是其主人和另一半的感情原因。

　　所以，這種非常私人的問題就算再怎么糾結，再怎么猜測，也是無用功。

　　與此同時，司空姬允持槍的右手垂放下來，臉上的神情也輕松了許多。

　　“抱歉，讓你看到我這般狼狽的樣子?！彼罂诖謿猓p眸有些失神的說道：“這個鬼……太可怕了。”

　　她這話讓我對這個‘鬼’的身份更更好奇了，于是我半蹲下來，問道：“你……你的隊伍，到底遇見了什么樣的‘鬼’。”

　　司空姬允沒有立刻回答我，反而是提出問題：“你的手臂是怎么回事?！?p>　　我順著她微抬起的手指看過去，看到了已經(jīng)徹底把布條染紅的左前臂，不在意的笑了笑，回答道：“被狼咬的。”

　　她只‘哦’了一聲，就低下了頭，面帶憂慮。

　　我知道她在看戒指，于是換了個問題，道：“你的…”我頓了一下，因為我本想說‘愛人’這個詞語，但轉而又想，我和她的關系還不足以好到可以用這個詞語來摻雜進對話中，所以換了個近義詞，說道：“未婚夫，也參加了這次行動？”

　　她抬起頭，眼睛里明顯閃過一絲精芒，臉上多了一種愛意溫馨，說道：“是丈夫?！?p>　　這個說辭的更正，已經(jīng)能讓我猜到，她整個人的狀態(tài)為什么會不像之前那般穩(wěn)重，于是說道：“我很好奇，是那位神色俊俏的男青年，能讓你這般念念不忘?！?p>　　她笑了笑，向腦袋依靠在樹上，仰望著已被黑暗取代，只能稍露出些許的樹梢，說道：“你是在調(diào)侃嗎？”

　　我搖了搖頭，一邊將左臂的布條拆下，從外套上撕下一段新的纏上，一邊說道：“直面問題吧，司空小姐，這個你口中的‘鬼’說不定已經(jīng)讓你的...”

　　可司空姬允卻是低下頭，用十分堅定的眼神看向我，一字一頓的說道：“你沒有死，還在為了解決你想要解決的問題奮斗著，他肯定也不會死，因為，我為了他，活下來了?！?p>　　我看著她這幅模樣，心里那種憐憫的感覺更深了，本想說出口，勸她做最差打算的語句，像是老牛一樣，咽回了腹胃中，重新消化改造了一番，制成了新模樣后，才吐出來，說道：“我...認為他也能活著?！?p>　　她聽了我這句話后，眼神變了一個樣子，帶著一股子疑問，道：“你，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樣?！?p>　　我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將主題拉回：“你形容下‘鬼’的樣子?！?p>　　“你想幫我？”她的表情很好詮釋了‘不可置信’這四字成語的含義。

　　“我是要幫我自己?！蔽矣X得腿有些蹲的發(fā)麻了，便就索性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環(huán)視起四周，道：“你知道嗎？現(xiàn)在這個場景讓我想起了劉慈欣先生在《三體》這本書里，引用的一個法則?！?p>　　司空姬允搖搖頭，說道：“我知道你要說的法則是什么，可是你要知道一個問題?！?p>　　我習慣性的皺起雙眉，問道：“什么問題?！?p>　　“有些獵人，不會小心翼翼的?！彼究占г收f著晃了晃手中的槍械：“這就好像美國1862年的西部，你見過那個厲害的槍手，不希望自己的懸賞單上的金額更高一些？”

　　“可‘鬼’不是獵人?！?p>　　“每個生物在黑暗里都是獵人?！彼f這句話時的神色變得有一絲殘忍。

　　“嗷嗚~~”

　　突地一聲狼嚎聲，打破了黑暗攜帶的寂靜。

　　“你怎么了？”司空姬允問道。

　　我端起槍，神色緊張的來來回回的向四處觀望，仿佛司空姬允所扮演的角色交付給了我一樣。語聲壓得極為低沉，說道：”你難道沒有聽到狼嚎聲？“

　　然而她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我渾身發(fā)冷：“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聲音？”

　　我猛的轉過頭，看向她，緊張地咽了口唾液，有點支支吾吾的道：“你，你說什么？根本，就沒有任何聲音？”

　　司空姬允的臉上卻并沒有浮現(xiàn)出疑問的神情，而是多了一些坦然，嘆了口氣，說道：“看來，你也察覺到了那個鬼。”

　　我被她這話弄得更加是腦筋混亂，連忙問道：“我，不太懂你這話的意思。”

　　司空姬允緩緩解釋道：“我其實也是無神論者，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神鬼邪魅，但事實卻是給了我一個響亮的耳光。你所聽到的狼叫只有你能聽到，如果一會能看到這只狼，也就只能你能看到，我是看不到的，但實際上它卻也能的確對我造成傷害。”

　　我聽了她的這番解釋之后，就覺得腦子更亂了，特別是那時而微弱，時而高亢的狼嚎聲，吵得我很難靜下心來，思考問題。

　　司空姬允似乎覺得我這番糾結的表情，也會讓她很難受，于是她重新整合了語句，簡潔明了的重新解釋道：“說的直白一點，就是這個鬼，它只能被一個人看到，但所能造成的傷害，卻是對所有人有效的?！?p>　　“嗷嗚~”

　　那聲狼嚎的聲音更大了，這代表著它離我們更近了。

　　我拉起司空姬允的手腕，說道：“那看來，我們又要重新藏貓貓了?！?p>　　————————

　　我和她兩個人腳步一直不停，因為狼是犬科類動物，嗅覺肯定很好，再加上我左臂散發(fā)出的血腥味道，更會讓它很容易的去追尋，所以一刻不停的移動，才是最好的選擇。

　　我兩個人在一邊走動時，我一邊回頭問她：“看你剛才的樣子，想必這個鬼想必也是受到時間限制的吧?！?p>　　司空姬允‘恩’了一聲，回答道：“沒錯，基本上是三四分鐘出現(xiàn)一次，持續(xù)五六分鐘?！?p>　　我心說持續(xù)時間并不長，能夠安全逃脫的幾率還是很高的?？蛇€是叮囑她：“如果，這頭只有我才能看見的‘狼’，咬住了我，你就用槍向我所指示的方向開火?！?p>　　“它是打不死的。”司空姬允雖然嘴上如是說，可我還是用余光瞟到了她端起了手槍。

　　我們兩個人繞過一棵又一棵的樹木，但都時刻準備著開槍。畢竟，在這黑暗之中，誰都不知道，一下棵樹的背后，會不會竄出那只化作成狼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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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估算了一下自開始聽到狼嚎聲到現(xiàn)在經(jīng)過的時間：差不多快要到六分鐘了。

　　于是在繞到新一棵，但又基本上看起來長相大都一樣的樹后時，便停下了腳步，對司空姬允說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p>　　我們兩個人坐于濕潤的泥土上后，都不約而同的將手中的槍械收了起來。畢竟現(xiàn)在也算是臨時同盟，老是將空洞洞的槍口露在對方眼前，總歸是不好的。

　　可就當我們稍微歇息了片刻后，我想要詢問司空姬允來到這里的目的時，我看到了一張臉，緩緩地從樹后探出來。

　　那是另一個‘我’的臉，那張布滿了傷痕刀疤的‘我’臉。他鑲嵌在一頭狼的臉上，嘴角張咧到本該有人耳朵的位置，用我的聲音先模仿狼的叫聲后，奸笑著幽聲說道。

　　“嗷嗚。找到你們了，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