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鳥吃蟲 （1）

　　走廊兩邊有著一扇扇金屬門，陳舊的暗紅色鐵銹透著無言恐怖，似乎這個地方是中世紀黑巫師的魔法陣，只要多呆上一分鐘，就會失去靈魂成為行尸走肉。

　　“明明從外面看起來，這個醫(yī)院還是滿清涼干凈的，怎么里面這么簡陋?！?p>　　我一邊說著，一邊操控著輪椅隨意的靠向一扇門前，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門上面有一個可以開關(guān)的，用來送放食物的小門。

　　拉開小門，向里面看去，發(fā)現(xiàn)房間里其實有配電燈，散發(fā)著昏黃的燈一閃一閃的。在房間中央盤坐著一名和監(jiān)牢刑犯穿著一樣的男人。

　　他低著頭，雙手捧著一本厚書。

　　我十分好奇，于是將頭又向前探了探，聽到了他好像在用極輕微的聲音自言自語。

　　“讀書？”

　　我如是想著，又瞇起眼睛仔細的去瞅。然就見男子緩緩抬起了頭，帶著鐵制面具，渾身散發(fā)著屠夫的血腥。

　　是的。

　　我在看向面具上那兩個黑洞的時候，感受到自己如同被吊掛的羔羊，達到體重標準的肉豬。

　　‘當！’

　　霍華將小門關(guān)闔上，也把我從剛才的恐懼中驚嚇回來。

　　心有余悸的感覺很不好受，但想比感受，我很想知道那名門內(nèi)的男人是誰，便問向霍華道：“這個男人…”

　　“他是非常危險的病人。”霍華回答的很快：“我們接下來要經(jīng)過的每一扇門的背后，都是這樣的病人，他們會一個比一個更令人匪夷所思?！?p>　　“我現(xiàn)在對其他病人不感興趣?！蔽艺f著話，依舊緊盯著鐵門，仿佛這樣就不僅能夠看穿門扉，更能看穿那個面具男的心神思想：“他為什么帶著鐵面具？”

　　“他認為自己是鐵面人?！?p>　　“傳說中的那個？總是出現(xiàn)在各個小說里的那個？”

　　“是的?！?p>　　“那他有說過他屬于傳說中的具體那種鐵面人呢？財政大臣？多熱？還是什么其他的山野秘史？”

　　“這個就比較有趣了?！被羧A回答道：“他說他是路易十四?！?p>　　我聽了霍華的這句話后，瞥過頭看向他，疑聲道：“你信了？”

　　霍華卻是點點頭，咂舌道：“嘖，差一點…”

　　他的表情竟然多了絲遺憾，好像真的在惋惜自己為什么沒有聽信這個門后瘋子的話。

　　我長吐出一口濁氣，擺了擺右手，道：“我們還是去找老根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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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guān)押老根特的房間非常的特殊，他渾身被捆綁在厚重的棉質(zhì)服裝里，周圍的墻體也是用柔軟韌性極好的材質(zhì)修砌裝填，只留了一處很高的開放性的小窗，供房間外的人進行觀察。

　　我自然是沒有辦法透過這個窗戶看到里面，但也不想去其他房間審問老根特，于是就讓負責安保的人員打開門。

　　“這…危險系數(shù)很高啊?！被羧A還在不斷地勸我：“您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受了傷…”

　　我一擺手，道了一句‘沒事’后就操控著輪椅行進了屋內(nèi)，并在整個輪椅駛進屋內(nèi)后，連頭也不回的說：“你不用跟進來，我要單獨跟他談?wù)?。?p>　　門悄無聲息的關(guān)上了。

　　老根特本來暗淡無神的眼睛也洋溢了起來，嘴角微微上顯出一種詭笑道：“你很自信啊?！?p>　　我沒有理會他這話里暗藏的諷刺，直入主題：“說說吧?！端漓`之書》在那里。初稿又在那里。你一個老年人，就算作惡多端，再怎么該死，也不希望受到生不如死的折磨吧?！?p>　　“呵哈哈哈…！”

　　然而老根特卻是張狂的大笑起來，甚至笑的前仰后倒，如同一個不倒翁一樣。

　　笑了三四分鐘，才緩緩收了勢，裂開他的嘴說道：“你覺得我怕？我連死都不怕，我會怕你想使用的那些手腕？”

　　我也冷笑一聲，回答他：“你知不知道，這句‘我連死都不怕，還怕什么’的話，是最愚蠢的？”我操控著輪椅向他慢慢地逼近，在與他只有半步距離的時候，又說道：“死沒有痛苦，活著才有無盡的痛苦。”

　　“我再問你一遍，你說不說?！?p>　　老根特的眼神臉色都炸出怒火，低聲嘶吼道：“不說！有本事你就殺了我…”

　　我盯著他那長滿胡茬的臉，抬起左手對著窗戶的方向勾了勾手，然后低聲說道“我不知道你為什么不說，因為遲早你會開口的。我只想告訴你，你本來有機會再見到你親愛而又該死的兒子的…”

　　我搖了搖頭，裝出惋惜的表情道：“嘖嘖嘖，只可惜，你把自己的定位定錯了。英雄好漢，什么都沒有…”

　　霍華走了進來，他伏下身子，道：“您需要觀賞嗎？”

　　我面色冷峻，依舊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老根特說道：“不了，有沒有休息室，我在那里等待消息?！?p>　　霍華道了聲‘明白’后，就讓早已經(jīng)備在門口的工作人員引領(lǐng)我向休息室走去，然就在我即將坐著輪椅駛出房間的時候，轉(zhuǎn)過頭去看向老根特和霍華的方向，又說道：“盡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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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息室里的布局相當豪華，如果不是它位于這個精神病院里面的話，我相信，單獨拿出來給它包裹一個好的外殼，貼上‘別墅’的名字，絕對會賣出相當不錯的價錢。

　　我坐在窗前，看向地上四處走動，行為表現(xiàn)各式各樣的病人，竟然覺得有些有趣，不過就在準備端起香醇的咖啡享受一下這片刻的悠哉時光時，門被人敲響了。

　　然而在我認為是霍華派來的侍從準備開門打發(fā)他走的時候，卻在拉開門的時候被驚住了。

　　因為來的那里是什么侍從，而是普羅菲特！

　　但我很快就將心境歸于正常，駕駛著輪椅背過身去，一邊向屋內(nèi)駛?cè)ィ贿呎f道：“你怎么來了？”轉(zhuǎn)過來輕輕搖了搖手中，正在散發(fā)咖啡香氣的馬克杯，望向普羅菲特道：“你要喝點東西嗎？”

　　普羅菲特就好像真的進了熟人朋友的家一樣，關(guān)了門，大大咧咧地倒在柔軟地沙發(fā)上，用十分隨意的口氣說道：“隨便來一杯咖啡。”

　　然我卻是駕駛著輪椅停到了茶幾的邊上，對他說：“自己去倒?！?p>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聳了聳肩，站起了身。

　　而后，他便很快地拿著香味四溢的馬克杯一邊抿著咖啡，一邊又坐會沙發(fā)里。不一會后就抽出了他寫了密密麻麻的A4紙放在茶幾上，說道：“現(xiàn)在你能回答一下，我的那些問題了嗎？”

　　我輕笑了一聲，道：“就為了這件事情，跟隨我們到這里？”

　　普羅菲特似乎對我的話很驚訝，將馬克杯有些魯莽的放在茶幾上，大聲說道：“這怎么能叫就為了這件事情呢！？你知不知道這件事情是非常重要的！我需要好的意見才能去修改精進我的作品啊！”

　　“哦?！蔽矣质菚獾男α藥茁?，然后慢慢地將杯子放在桌面上，說道：“在…說這個看法之前啊，我想先問你幾個問題。”

　　他顯得特別著急的說道：“問什么問題??？你快說！問完，趕緊說出你的那些珍貴的，啊，還有那些寶貴的看法意見！”

　　我點點頭，隨即沉聲道：“你在這個精神病院多長時間了?！?p>　　“不記得了。但…最起碼得有三四年了?！?p>　　“哦…三四年了…”我顯出略有所悟的表情，向椅背上靠了靠，而后緩緩說道：“那這些病人里，有沒有讓你印象非常深刻的？”

　　我心說霍華和老根特之間的博弈與僵持會持續(xù)很長時間，且老根特斷然不是那么輕易服輸?shù)?，所以在這段無聊的等待時間里，我自然需要找點樂子虛度時光。

　　“印象深刻的…”普羅菲特簡單地重復(fù)了一下我的話后，突然像是靈光一現(xiàn)般，渾身抖了一下，然后高聲說道：“有！而且有兩個！”

　　“能簡單的形容一下嗎？”

　　我這一聽這是有貨啊，于是還特意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跟想要聽故事的小孩子一樣催促道：“快說一說！”

　　然就看到普羅菲特面露沉思之色，徐徐道：“他們兩個人本質(zhì)相似，但是表面不同。一個如同一名極為優(yōu)雅的貴族殺手，步履緩緩，身段飄美。非要用歷史人物比喻的話，那他就是最神秘的殺人兇手開膛手杰克?！?p>　　“另一個，他是個披著人皮的怪物。內(nèi)在是惡臭的蟲子，能變成任何的樣子，想成為任何人，卻怎么都無法成功，直至最后連自己都無法變回去了?！?p>　　我似乎猜出了他說的是那兩個人，于是試探著說道：“你說的，該不會是一個鐵面人，一個剛剛來到這里沒多久的老人吧?！?p>　　他聽后臉上頓然浮現(xiàn)出欣喜的表情，連連點頭道：“對對對！就他們兩個人沒錯！”

　　我眼睛打了一轉(zhuǎn)，一計涌上心頭，隨即對他說道：“這樣，你幫我一個忙?！?p>　　“為什么我要幫你?！?p>　　“你要是幫了我，我就給你講出我對你這作品的看法?！?p>　　他不屑的想要拒絕我，但是被搶話道：“你先別急著拒絕，因為只有我知道，你不是牢籠之鳥?！?p>　　隨后就看到普羅菲特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面色肅穆的說道：“說吧！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