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的腳步聲漸漸填滿了整個空間,因為無法看見,所以無數的回聲讓溫應倫感覺更加毛骨悚然,他盡量讓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不那么突兀,希望這些腳步聲的主人不會發(fā)現自己已經醒來的事實。
不過想象總是美好的,而現實是殘酷的,還沒有等他完全平順自己慌亂的呼吸,一只有力的、粗壯的手便攥住了他衣服的領子,將溫應倫整個人提了起來,同時他眼睛上蒙著的東西也被摘了下來。
“$#%^&*$@!!*&......”
簡直就是人類無法理解的語言!
溫應倫忍著吐槽的沖動,嘗試用自己的母語和對方進行交流:“我們,不是,敵人。”他說得盡量地慢,可對方的粗嗓門幾乎立刻把他的聲音蓋了過去,他無措地皺緊了眉頭,實在想不出該如何和對方進行這種跨越物種的交流。
“dadilibalamama!”一個更為粗獷的聲音在光亮之后響了起來,雖然有些困難,不過還是能聽出來她大概是一位…女性?“憋,緊張…”聽得出來,她很努力,雖然發(fā)音還是極其糟糕,“唔們,帶,里,出去。”
不過至少磕磕絆絆地溫應倫依舊聽懂了他的意思,還沒等他開口表達自己的意思,那個拎著他衣服領子的野蠻人竟然直接把他抗在了肩膀上,就像是藏族人扛著肥美的小山羊一樣!溫應倫甚至懷疑下一秒他就會看到一大鍋冰,和一群正在大鍋下面點火的這些生物,如果再可怕一點兒,甚至還有可能是正在磨著巨大砍刀的屠夫!
在到達前面那扇半開著的門之前,溫應倫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跳出胸膛了,不過等真正被扛著進入那扇門之后,他就已經忘記了關于自己的心跳的所有事情。
看起來高雨瞳的情況比他糟糕得多,她的右腿被高高地掛了起來,右手也被包裹成了僵尸一樣,隨著門被推開的聲音,高雨瞳同時張開了雙眼。墨色的瞳孔已經布滿了整個眼眶,像是之前溫應倫無數次看到的那樣,帶著一點點陰森和恐怖的氣息,卻又令他感到十二萬分的安心,在這種他完全無法溝通和理解的地方,高雨瞳就是他全部安全感的來源。
大概是想給他一個微笑,不過溫應倫還沒有看到那個尚未成形的笑容時,就已經被扔在了地上,好在是屁股先落地,不至于太痛。
“midawed!”她的語氣生冷,甚至還有刻意壓低了聲線,這讓高雨瞳所說出來的話聽起來更加有震懾力,“&%¥#*&~@$”
這一句聽起來更加糟糕,甚至溫應倫都沒辦法用漢語拼音來標注它那些奇怪的發(fā)音,不過好在高雨瞳立刻注意到了他哭笑不得的表情:“這是矮人的語言,他們獨自生存,無論是語言還是傳…咳咳……”話沒說完,劇烈的咳嗽聲像是直接從她的肺里傳出來似的,在整個狹小的房間內回響著。
與此同時,一直站在旁邊的一個看起來相比于其余矮人要纖細一些的身影從陰影處移步到了床邊兒,她一邊用手摁壓著高雨瞳的胸腔,一邊沖溫應倫頷首示意了一下。
手、腳的自由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溫應倫感激地沖她報以微笑,同時快步沖到了床邊兒。
咳嗽聲還在持續(xù),雖然沒有之前那么強烈,可聽起來依舊不怎么樂觀。
“我姐她…”雖然不抱希望,可溫應倫還是看向了那個明顯不同于其余矮人的那個生物,從略微變型的耳朵而看,溫應倫甚至懷疑她應該是一個精靈,“她怎么會這個樣子?”
“從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來,她這個樣子,已經算好的了。”果然,她能夠說話,并且交流地十分順暢,甚至還能夠嘲諷高雨瞳那種自由落體一樣的愚蠢行為。好不容易有個能說話的人,溫應倫忍不住又接連問了好幾個問題:“那她什么時候能好?在這兒她的魔法難道不能用嗎?還有這兒到底是哪兒?你又是誰?你和他們不一樣,你能聽懂我說話?!?p> 連珠炮似的發(fā)問幾乎讓這個暫時充當醫(yī)生角色的人被煩躁的情緒所填滿,她干脆閉上了嘴巴,一言不發(fā)。
沒有得到想要的回應,溫應倫還有些不安心,他張開嘴巴想繼續(xù)問,卻發(fā)現他的舌頭像是被人憑空捏住了一樣一點兒都動彈不得。
“安靜些…”高雨瞳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沙啞,不過她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此時正做著一個“捏”的動作,“別吵…”暫時她能做的只有這些,話音剛落,溫應倫舌頭上那種被牽制的力量就立刻消失不見了。
有些不適地活動了一下舌頭,溫應倫還是乖乖地閉上了嘴,至少看起來暫時他們沒有什么致命的危險,要說危險也是這會兒像木乃伊一樣躺在起床上的高雨瞳有危險,而不是他。
大概因為某種藥劑的作用,高雨瞳喝下去后沒幾分鐘就再次陷入了昏迷,溫應倫輕手輕腳地從旁邊搬了張小凳過來,干脆坐在了一旁。開始只是雙臂擔在了床沿上,后來他把腦袋也枕了上去,就這么目不轉睛地盯著高雨瞳的睡臉。
恐怕她掉下來的時候是身體右側先落得地,不然不會這一側的胳膊和腿傷的這么重,而另一側只是一些劃傷好淤青,甚至她的左耳耳蝸里還有一點點沒有被擦拭干凈的、已經完全干涸了的血跡,臉頰上也滿是擦傷。
這么看著,溫應倫竟然感覺自己的眼眶已經開始有些發(fā)燙,他可憐的姐姐,到底在分開的這段時間遭遇了什么?又為什么會連魔力都被壓制,而要躺在床上接受這種方式的治療?
大概是因為今天經歷了被扔,狂奔,再被扔,繼續(xù)狂奔,還有躲避式急速跑等等非人類的活動,溫應倫就這么擔著,很快感覺自己的眼睛也開始打架了。
“去睡一會兒。”
一個冷漠的聲音,就像那個女醫(yī)生的長相一樣,只需要看一眼便知道她可不是容易招惹的角色。不過溫應倫并沒有聽從她的安排,反而坐直身體后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臉,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
“去睡一會兒?!彼种貜土艘槐?,這一次聲音從溫應倫的背后變成了在他的側面,緊接著她走到了床邊兒,帶著幾分探究的意思將目光投向了尚在昏睡之中的高雨瞳,“等她醒了,你們才有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