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上的異象很快引起了兩岸行人的注意,一大群愛看熱鬧不怕死的路人聚在河邊指指點點。
水浪向四面激射開去,看熱鬧的行人都給澆得精濕,卻沒有一人愿意退開。畢竟這樣的大場面不是天天都能看到的。
白衣男子不等水面平復(fù),雙手虛提,腳下半個河面的水開始聚集,形成一個不大不小的浪頭。很快,浪頭漲到半人多高,寬幅占了大半個河面。白衣男子暴喝一聲“去”,浪頭如竟然騰空而起,撲向李無心的小船。雖然只是幾丈方圓的水幕,卻有著山崩海嘯般的氣勢。
李無心見無從閃避,只能正面抵擋。身軀一抖,一股無形的罡氣噴薄而出,在船前布下一層氣墻。浪頭打在氣墻上,登時撞得粉粹。白衣男子催動內(nèi)力,雙手連連揮出,一道道浪頭憑空生出,爭先恐后地撞將過去。李無心暗暗叫苦,顯然對方氣息雄渾,而自己新傷舊傷交加,又奔波半夜,氣力不佳,真要是和這人耗上了,只怕脫身不易。有心要看看肖俞有沒有醒轉(zhuǎn),大敵當前又分心不得,只好一邊抵擋,一邊出聲喊道:“喂,那后生,可清醒些了?”
對面白衣男子看準時機,右手中指屈指一彈,一道筷子粗細的水箭驟然射出。李無心張口吐出飛劍,將水箭擊潰。白衣男子索性騰出一只手,連連彈出,飛劍在空中上下穿梭,接連擊碎十幾道水箭,終于百密一疏,放過去一支水箭。李無心抬手將水箭打散,單手支撐的氣墻便有些松動,白衣男子眼睛一亮,身形暴起前沖,接連三層水浪擊在氣墻之上,最后一道水浪勢如破竹,重重撞在李無心身上。
小船劇烈地都動起來,李無心雙足就像釘入甲板一般,帶著小船向后滑出數(shù)丈,再次穩(wěn)住船身時,嘴角已經(jīng)沁出鮮血。
白衣男子得勢不饒人,一提衣袍,就要踏浪而上。
就在此時,似乎是在遠遠的天外,一陣狂暴的呼喝聲傳來。
初時聲音像是遠在千里之外,隨后迅速靠近,震得兩岸看熱鬧的路人耳中嗡嗡作響。
李無心瞇起眼睛向東方望去,白衣男子也詫異地回身。
只見一輪初升的紅日映照,洛水上波光粼粼。水天交映的地方,霞光萬丈,一名魁梧的僧人如金剛臨凡,踩著河面上的船篷,快逾奔馬疾掠而來。
白衣男子將一只手背在身后,悄然又引動一股水柱,想著只待這僧人來到近前,便出其不意出手一擊,最不濟也能挫一挫他的銳氣。
僧人在距白衣男子百丈之外開始下落,卻沒有落在水面上,而是重重踏上一艘倒霉的小船。順手扯下船槳,如投槍一般向白衣男子擲出。
百丈的距離,幾乎眨眼之間,船槳便到了身前。白衣男子一揮手將船槳打飛,便覺得這僧人蠻力不小。
就這么一眨眼的功夫,僧人已經(jīng)躍到距白衣男子五十丈的地方。
兩艘小船??吭谝惶?,僧人落在其中一艘上,飛起一腳,將另一艘踢得高高飛起,落點正是白衣男子站立之處。
白衣男子也不躲閃,將負在身后的手揮出,一道水柱騰空而起,小船在半空中被擊得粉碎。
破碎的船身落如水面,僧人已經(jīng)欺身到白衣男子不足十丈的地方,立在一片較大的船板上,虎視眈眈地看著他。
李無心抬手擦去嘴角血跡,欣慰地一笑。戒殺和尚及時趕來,看來今天這條老命算是保住了。這才有余??戳诵び嵋谎郏灰娺@廝躺在船篷下,被方才最后一道浪頭打在臉上,人是已經(jīng)醒轉(zhuǎn),但神色還是有些茫然,正瞪大眼睛向外張望。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白衣男子看看戒殺和尚,又看看李無心,忽然笑了:“老天待我不薄啊,能一下子抓住三名欽命要犯。真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就要吃三年?!?p> 戒殺和尚惡狠狠地吼道:“吃你奶奶個鬼!擋得住你爺爺三拳再說!”
一縱躍出四五丈,身在空中時便已經(jīng)擊出上百拳。拳風呼呼作響,聲勢越來越強,來到白衣男子身前五尺時,交疊的拳勁已經(jīng)讓白衣男子在水面上有些站立不穩(wěn)了。
白衣男子向后滑出幾步,將大部分拳勁卸入水中,水面上一時間又是一陣躁動。
戒殺和尚正待趕上前去,忽然水底鉆出一條小蛇般的青影,瞬間沒入了戒殺和尚小腿。
白衣男子嘴角含笑,方才后退卸力之時,他已分出一道勁力,凝水成蛇,為的就是這出其不意的一擊。
戒殺和尚悶哼一聲,失去平衡,栽倒在水中。
李無心遠遠看見,嘆了口氣,輕身對肖俞道:“后生,熱鬧看了半天,你也該出點力了?!?p> 肖俞不解地看著李無心。
李無心咳嗽兩聲,蹲下身,一手撫在肖俞胸前,旋即下移,按在丹田時,點了點頭,道:“借乾坤璽一用。”
也不知李無心運了個什么法訣,肖俞小腹中一股熱流沿著李無心的手向外涌出。
李無心另外一只手召回在空中盤旋了半天了飛劍,二指并攏做個劍訣,向白衣男子揮去。
飛劍白光大熾,飛出一聲歡快的低鳴,似乎為主人身上重新散發(fā)出強大的氣息歡悅不一。隨即如蛟龍出海向著白衣男子射去,威勢猶在那日擊殺荒丘子之上。
白衣男子反應(yīng)神速,雖然飛劍瞬息即至,他仍在間不容發(fā)之間將身子硬生生讓開幾寸,飛劍穿過左肩,正待回頭再做一擊,白衣男子身子一沉,隱沒在水面下消失不見。
戒殺和尚好不容易抓著一塊船板浮出水面,向李無心的小船游了過來。腿上的貫穿傷倒不嚴重,只是白衣男子手法著實詭異,水箭穿身而過時,大半個身子也跟著麻痹起來,氣息阻滯,動彈不得。要不是仗著底子厚實,很快就緩過來了,昔日在沙場上兇名赫赫的大將軍,如今身在禪林不禮佛的戒殺和尚就要溺死在洛水之中,傳出去豈不是一樁笑話。
李無心召回飛劍,籠入袖中。向戒殺和尚笑了笑,似乎想要說些什么,卻一口鮮血噴出,倒在肖俞身旁,昏了過去。
戒殺和尚大叫一聲,躍出水面落在船上,輕拍老道臉頰幾下,又試了試鼻息,見呼吸均勻,知道一時性命無礙。又見岸上人越聚越多,想必大隊梁軍轉(zhuǎn)眼即至,便對肖俞喝道:“看好這老道士!”走到船尾,依舊做起船夫,雙臂一振,小船幾乎是騰空而起。待到梁軍真的趕到河邊,一船三人早已去得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