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雨雪霏霏（四）
北風彪悍刮過，將怒火燒心的翡翠漸漸吹醒。
“咣！”
她懊惱地捶了一下發(fā)熱的腦門，方才怎地就直接忤逆了那位慎老爺了呢？
從小到大，還是頭一回如此沖動，當真是被張慎給氣暈了。
快走到竹園的時候，翡翠遲遲不敢踏進大門，還是白瓷感覺有人在門口徘徊，貓著頭出來一看竟是翡翠，才伸手把人拉了回去。
剛一進屋，翡翠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卑微挪跪了兩步，抱住林瑤青的膝蓋道：“大小姐，奴婢闖禍了！請大小姐責罰！”
林瑤青從未見過翡翠這般模樣，攙起丫鬟的胳膊詢問道：“出什么事了？起來說?！?p> 翡翠跪著不肯起。
林瑤青隱約能猜到事情和張慎有關，目光鎖住丫頭道：“你不是幫小叔堆雪人去了嗎？小叔欺負你了？”
眼眶開始泛紅，翡翠點頭如篩。
“嗯嗯，大小姐......慎爺他欺負奴婢......奴婢不愿被他輕薄就想離開楓園，誰知那大門被在外面被人鎖住了，奴婢一使勁就把門推壞了，還請大小姐責罰！”
聽罷此言，林瑤青覺得又氣又好笑。
氣的是張慎那廝膽敢欺負她的丫頭，笑的是翡翠這一使勁恐怕是用靈力把門給震碎了，別再嚇著了他們張家的人。
不過自己的丫鬟被人欺負，林瑤青自然要為她的人討回公道。
眼底的笑意斂去，林瑤青嚴肅問向翡翠：“別怕，你且如實告訴我，張慎他如何輕薄你了？”
翡翠本不想答，可她若不答又怕張家怪罪，總不能因為一時沖動耽誤了宗主的大業(yè)。
她索性挑明了原委：“回大小姐，奴婢一進楓園就被慎爺抱住了，奴婢多次讓他放手但慎爺不肯聽，后來......后來他還強吻了奴婢！”
“什么？張慎那廝未免欺人太甚！”林瑤青怒拍桌板，“他們張家人真當我們林家人好欺負么？”
白瓷也跟著罵道：“哎呀，真看不出慎老爺是這種人！竟和其他紈绔子弟一般無二！”
林瑤青安慰丫鬟道：“翡翠，你不用怕，這事有我擔著。張慎若敢來問罪，你盡管躲在我后面！”
“大小姐，萬一慎爺他真的對奴婢有非分之想，非把奴婢要走該怎么辦啊？”翡翠緊抱林瑤青的大腿，“奴婢不想去楓園，奴婢想一輩子都留在大小姐身邊?！?p> “你放心，你的去留只有我能決定，畢竟你的契書在我這里他搶不走的。”林瑤青堅定回答，“只要我一天沒點頭，他就沒有權(quán)利搶走你?！?p> “謝大小姐！奴婢全憑大小姐做主！”
*
大雪過后，錦涼城變成了冰雕玉琢的世界。
樹枝上掛滿銀條，寒風吹過屋頂，還有陣陣散雪飄落。
道路上的積雪被行人踩扁，越發(fā)容易打滑摔倒。
即便是富豪馬車，此刻也行駛得緩慢，難以再顯威風。
過往路人全都包裹的嚴嚴實實，寸步艱難地蹣跚前行。
張徹從夜牢議事廳處理完公事，帶著隨從走在積雪的小路上。
每一口呼吸都變成白氣。
張徹瞥了一眼路邊凍僵的乞丐，窩在草席中一動不動，肩頭落了一層厚雪，當真變成了一個“雪人”。
此時的花衣巷再無嬌嫩的鮮花，唯有干枯的枝椏上泛著點點雪晶。
顧影粼靠在窗前，百無聊賴地望向樓下行走的路人。
白色的景致中忽而浮現(xiàn)張徹那熟悉的身影，她不禁歡欣雀躍，急忙推開窗戶散去屋中熱香。
約莫過了陣上樓梯的功夫，顧影粼聽見門口聲響，又趕緊閉上了小窗。
張徹帶著一身寒氣進屋，房內(nèi)微涼，沒有想象中的溫暖。
“公子，您來了?！鳖櫽棒云鹕碛樱瑹崆榈貛蛷垙孛撓潞裰氐亩放駫煸谝录?，“粼兒去給您泡壺熱茶?！?p> 張徹拉住顧影粼的手腕，問道：“屋子里這樣冷，你的手也冷冰冰的，可是炭火不夠燒的？我讓人再添些來。”
“粼兒不冷?！鳖櫽棒孕唪龅負u搖頭，“有公子在，粼兒一點也不覺得冷?！?p> 張徹松開了她的手，側(cè)望著嬌人兒去泡茶。
茉莉的芳香隨著沸騰的熱水侵擾全屋。
顧影粼斟了一杯，推向張徹道：“上次公子說這茉莉花茶不錯，粼兒又讓人進了些，您嘗嘗。”
“有心了?！睆垙夭贿^是隨口一提，她倒是記得清楚。
一杯熱茶落肚，身上頓時暖和起來。
張徹示意顧影粼落座，然后公事公辦道：“我剛剛和另外三大家族碰了個頭，他們都說最近沒有收到魔宗的任何消息，你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顧影粼答：“回公子，魔宗眾人確實休養(yǎng)生息去了?！?p> “哦？”張徹呷著茶杯，“可命案一直還在發(fā)生啊。”
“現(xiàn)在執(zhí)行任務的是排行榜第四的那個喚作紅笠的女殺手，聽說其擅長暗殺，極難尋其蹤跡。魔宗宗主似是很信賴她，早命其他宗徒各自逍遙快活去了，無需協(xié)助幫忙?！?p> 張徹思忖著，顧影粼的消息確實三弟的證詞對上了，那夜來張家行刺的確實是個女殺手，尤其精通暗殺，悄無聲息地就謀害了爺爺?shù)男悦?，手段極其陰狠。
他再問：“還有關于女殺手的消息嗎？”
“沒有了?！鳖櫽棒栽偬鎻垙卣辶艘槐?，“聽說那女殺手是魔宗宗主的嫡系心腹，一般人無緣得見，且她次次覲見都是蒙著面紗，都不知她是美是丑，年齡幾何?！?p> 一些巧思在張徹心底萌發(fā)，那女殺手為什么怕人看見？
莫不是其長得太丑？
亦或是太漂亮了認識的人太多？
張徹坐著與顧影粼一陣，便拾衣打道回府。
*
張家大宅。
前腳剛邁進府門，張徹就看見幾個小廝抬著一扇嶄新的木門朝內(nèi)院走去。
他喚住小廝問道：“誰的門壞了，這是要送去哪房的？”
小廝答：“回大少爺，這是送往慎爺處的。”
難道小叔的門毀壞了？
一個不好的念頭涌起，該不會是被翡翠砸壞的吧？
他得趕緊過去瞧瞧熱鬧。
張徹疾步去了楓園，就看見幾個仆人在奮力修繕大門榫接處的殘屑。
后面抬門的小廝們也趕來了，大丫鬟采蕖出來迎接。
見張徹在此，采蕖上前行禮道：“大少爺！”
“小叔這大門是怎么壞的？”張徹指著門框問道，“風吹日曬可碎不成這般模樣?！?p> 采蕖笑了笑：“大少爺，您還是親自去問慎爺吧！”
許是聽見兩人的交談之聲，張慎從楓園走出。
張徹故意走到殘框處，敲了敲邊角道：“喲，咱老張家的門框挺結(jié)實的啊，怎地還能碎了？莫不是被大雪凍碎了？”
“自然不是凍碎的?！睆埳鞯鸬?，“是被一只小野貓給撓碎的?！?p> “小野貓好好的撓你門干嘛？是你先擼它了吧！”
“此事暫且作罷，我無意深究?！睆埳鞯闪酥秲阂谎?，“你且?guī)臀野阉春昧?，明年開春之前我一定會把她帶到鳳翔去的?！?p> “這我可說了不算?！睆垙匦α诵?，附身在小叔耳邊，“此事我家夫人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