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孫姨娘（三）

　　以前張勛在世的時(shí)候，秦氏被老爺子壓著，沒法管教大媳婦。

　　如今老爺子走了，秦氏本憋了一肚子的招數(shù)想來敲打敲打林瑤青，可無奈白家的那位大小姐不中用，二媳婦又遲遲沒能懷上。

　　秦氏眼巴巴瞧著大媳婦的肚子一天天鼓起來，卻又不敢責(zé)怪了。

　　萬一不小心敲打出個(gè)意外，她可就把自己的長孫敲打沒了。

　　秦氏沒好氣地瞥了一眼大媳婦，又望向二媳婦道：“珊兒，你也多努努力，爭取早點(diǎn)懷上?！?p>　　“是，母親，媳婦盡力。”

　　林珊雖嘴上應(yīng)下，可心中頗為委屈。除卻新婚之夜，丈夫幾乎很少與她親近。這生孩子畢竟是兩個(gè)人的事，她一個(gè)人又能奈何？

　　秦氏想著既然無法苛責(zé)大兒媳，那自己就對二兒媳好一些，想來用二媳婦來氣氣大媳婦也是能痛快一番的。

　　可不料這二兒媳也太不爭氣了，性子未免也太過柔弱，根本不是宅斗的料。

　　秦氏擺擺手：“好了，今天我這也沒什么事了，你們都下去歇著吧！”

　　“是！母親！”

　　“是！大夫人！”

　　三人齊齊告退，林瑤青出了園子都直接赴往藏書閣，林珊與孫姨娘則慢慢走在后面。

　　自秦氏催生之后，孫書韻就看見林珊的臉上掛滿了愁云。

　　孫書韻上前勸慰道：“二少夫人不必過度憂思，您嫁過來也不過才短短幾個(gè)月罷了，孩子遲早會有的。想當(dāng)年大夫人也是過了一年才懷上大少爺?shù)摹！?p>　　林珊笑了笑：“謝謝你，孫姨娘，我沒事?！?p>　　“孩子這事看緣分，緣分到了，自然就有了。”

　　“孫姨娘，你入府已經(jīng)多久了？”

　　孫書韻答：“妾身入府兩年多了。”

　　同是天涯淪落人，原來沒能早早生養(yǎng)的不止自己一人。

　　林珊望著這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歲的年輕女子，心中越發(fā)慨嘆。

　　*

　　幾人前腳剛走，秦氏就跟自己的丫鬟彩蝶和彩鳳抱怨起大兒媳的不是，說兒媳勾走了兒子的魂，讓她這個(gè)婆婆難做。

　　張崢掀簾入屋，正聽見妻子義憤填膺的咒罵大兒媳專寵。

　　“聊什么呢？這么熱鬧?！?p>　　丫鬟們福身行禮：“族長！”

　　秦氏走到夫君的身邊道：“還不是你的好兒媳？剛剛說是來給我請安，卻氣的我更不安了。”

　　“瑤青她又做了什么惹你不開心的事了？”

　　“我看著她那張臉我就不開心！”

　　張崢呵呵笑著，命仆人們?nèi)客讼?，然后拉著秦氏的手道：“看來也不是什么出格的事啊！我聽說瑤青最近挺乖的，一直安安靜靜待在竹園里養(yǎng)胎，沒闖出什么亂子，夫人也不必太過介懷了?！?p>　　“我就是看不慣她這種什么事都不用做還能被阿徹寵在手心的樣兒！”

　　張崢拍拍妻子的手：“夫人消消氣，為夫?qū)δ愫螄L不是專寵呢？”

　　秦氏推了丈夫一把，略帶嗔怪道：“哼，以前是，現(xiàn)在可不是了。聽說老爺最近常常往孫姨娘房里跑。也是，人家孫姨娘年輕貌美的，怕是老爺早把我這個(gè)人老珠黃的老太婆給忘了！”

　　提起孫姨娘，張崢接著秦氏的話道：“如今徹兒衍兒都已經(jīng)成家立業(yè)了，你馬上也是要做祖母的人了，其他的小小妾室已經(jīng)對你構(gòu)不成任何威脅，所以我已經(jīng)讓人把書韻房里的香料換了?！?p>　　秦氏一驚：“老爺，你什么意思？”

　　心臟仿佛被人攥壓在手中，緊窒得喘不過氣來。

　　秦氏把控后宅大權(quán)十幾年，眼里容不得一點(diǎn)沙子。她不想讓丈夫的妾室們懷孕，于是吩咐下人在妾室的房間里用了麝香。

　　多年來丈夫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其實(shí)也是知道的。

　　可如今一聲不吭的就把麝香給換掉了，說明丈夫早就對自己心生不滿之意，只怕夫妻間的嫌隙猶如冰山一角會慢慢浮出水面。

　　張崢坐在梨花椅上，呷了一口茶道：“書韻與其他姨娘不同。她畢竟才二十七歲，將來的日子還很長，若能留下一子半女，下半輩子總還有點(diǎn)盼頭?！?p>　　丈夫語氣強(qiáng)硬，更像是命令而不是商量。

　　秦氏能感覺得出自老族長去世后，丈夫的性格微微發(fā)生了變化。

　　丈夫之前被壓著的一口氣好似終于吐了出來，連脊梁都挺得更直了。

　　秦氏自嘲地笑了一聲：“老爺......您是在怪我嗎？”

　　“書韻心善，又會識字算賬，既能幫你分擔(dān)家業(yè)也能照養(yǎng)孩子?！睆垗樚а弁蚱拮?，“而且她出身貧寒，威脅不到你的地位，你犯不著和她的肚子置氣?！?p>　　如同一桶冰水直灌而下，秦氏全身冒著寒氣。

　　張崢見妻子的臉上寫著驚詫與不滿，面色漸漸變得嚴(yán)肅：“再說我年紀(jì)也到了，未必能再育子嗣。假若書韻僥幸懷上了，你不許動那個(gè)孩子?！?p>　　原來自己在丈夫的心中就是一個(gè)邪惡的毒婦形象，秦氏瞬間心如死灰。

　　公公走了，丈夫掌了大權(quán)，家里的天就變了......

　　“既然老爺已經(jīng)決定了，就按老爺?shù)囊馑紒戆??！鼻厥仙n白無力地吐出幾個(gè)字，抬手撐住額頭，“我有點(diǎn)不舒服，不能再伺候老爺了，想先歇下了?！?p>　　“好，夫人，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睆垗樦苯悠鹕黼x去。

　　望著丈夫決然的背影，秦氏癱在了原處。

　　她說她不舒服，丈夫不僅不關(guān)心她、不留下來照顧她，反而直接甩手走人了。

　　二十年的夫妻情誼，當(dāng)真說散就散了......

　　*

　　張崢來到趙姨娘處，從后面抱起佳人就倒在榻上翻滾了兩個(gè)回合。

　　事后，張崢擁著趙姨娘的肩膀道：“書韻，我已經(jīng)跟大夫人說好了。你安心備孕即可，若她敢找你的麻煩，你盡管告訴我，我去收拾她。”

　　孫書韻依偎在張崢的肩頭細(xì)聲道：“老爺，大夫人會不會生氣?。侩m然為您生兒育女是書韻的福氣，但書韻實(shí)在不想給您增添煩惱?！?p>　　“都是我的主意，你無需多慮?！睆垗槅÷暤?，“書韻啊，我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最近我常有預(yù)感，我和大夫人恐怕都躲不過錦涼城的這場浩劫了?！?p>　　“老爺指的是連環(huán)命案嗎？”

　　“是。”張崢將孫書韻擁緊，“不過冥冥之中覺我得此事應(yīng)該與你無關(guān)，畢竟你入府才兩年，或許不會牽扯到這些亂七八糟的紛擾之中?！?p>　　“書韻不怕?！睂O姨娘也回?fù)碇鴱垗槪坝欣蠣斉阒鴷嵤裁炊疾慌?。書韻這輩子唯一的心愿就是好好伺候老爺，余生半世都陪伴在老爺?shù)纳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