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散去之后,萬物又歸于寂靜。山水樹林,盡皆彌漫著幽寂的味道。然而,樹林的間隙之中遙遙奔走著一條人影,正是那朱雀宮主陵光,腳踏草地飛快的行進著,卻難聽見一點聲音,輕功果然了得,后面也緊跟著一個高大的人影。
后面的人影厲喝一聲:“站??!”
陵光聽聞叫聲,立馬立在當?shù)兀厥卓慈?,從夜色中漸漸走出一個虎紋黃衣的人。
陵光道:“監(jiān)兵,是你?”這虎紋黃衣人正是白虎宮主監(jiān)兵。
監(jiān)兵道:“不錯,是我。這么晚了,不知陵宮主欲往何處去?”
陵光沉聲道:“我做之事,何須你管!”
監(jiān)兵叱道:“哼,只怕是聚集教內(nèi)眾人共反教主的吧!”
陵光一怔,轉(zhuǎn)而道:“你還是勸玉瑤早日讓了教主之位,否則,大禍臨頭之日,你也休想茍全?!?p> 監(jiān)兵大笑一聲,道:“我看是你想茍全吧!如今在幻月手下還不是被像狗一樣的驅(qū)使?昔日你好歹也是一宮之主!如今卻又如何?”
陵光道:“我的事不要你管!”
監(jiān)兵道:“今日你必須跟我去見教主!”
陵光冷哼一聲,道:“就憑你?”
監(jiān)兵道:“剛才你內(nèi)息紊亂,分明身已受傷,以為瞞得過我?”
陵光被看出身受了內(nèi)傷,大怒道:“如此也斗得過你!”說罷身形一閃,直奔黃衣人而去,黃衣人身法也是快如閃電,招招難以預料,夜色之下,兩條人影纏于一起,就像是兩道光芒一般,針尖對麥芒,難分勝負。
只聽陵光突來一句:“玄若等人即在不遠之處!”
監(jiān)兵聞言一個疏忽,只見陵光倏地便是消失于林間。
監(jiān)兵感覺上了當,怒道:“小人!”剛想去追,卻轉(zhuǎn)念一忖:“剛才的天上的妖法必然是幻月所為,其意不善,我還是先找到玄若和如兒為妙?!庇谑抢^續(xù)向前飛快的走去,正行不遠,恰巧碰見了兩男一女,正是葉飛涯一行人。
“監(jiān)兵叔叔!”何如兒看見監(jiān)兵,興奮地喊道。
“真的是你們?”監(jiān)兵言語也是驚喜十分,卻是皺了眉頭,顯然感到有些蹊蹺。
“方才林中有人相斗,不知另一人是誰?”玄若問道。
監(jiān)兵道:“陵光,現(xiàn)在已經(jīng)跑了!”
玄若微微頷首,顯然已是料到了,道:“陵光宮主怎會與監(jiān)兵宮主動手?”
監(jiān)兵聞言,道:“祭月之期只在眼前,青月神玉未有著落,大圣女垂涎教主之位已久,此時等不及了,于是串通孟章造反,欲奪教主之位?!?p> 玄若沉吟道:“離開之時,我已有所覺,只是不知他們竟會如此對待教主?!?p> “可是孟章叔叔一向很好??!”何如兒疑道。
“呵呵……”監(jiān)兵看了看何如兒,道:“你還是個小孩子,人情中的許多事,你還是不懂的?!?p> 何如兒道:“人家可不是小孩了!這次出去闖了一番,已經(jīng)有很多經(jīng)驗啦!”
“哈哈!”監(jiān)兵笑道:“這區(qū)區(qū)幾天你能學到什么,估計不是若玄若陪你,你還不知要闖下多少亂子呢!”
“哼!就會看不起人家!”何如兒小嘴一撅,真是個天真的孩子。
玄若道:“剛才見監(jiān)兵宮主的神色,貌似心有所慮?”
監(jiān)兵連忙道:“哦,沒有沒有,只是看你們回來高興而已!”心中忖道:“剛才陵光怎知他們就在附近?難道天下竟有如此巧合?”
葉飛涯在一旁,插不上話,便不多言,倒真是收斂了許多在中原時的嬉笑不羈。
監(jiān)兵看見旁邊站著一個中土打扮的少年,問玄若道:“此人是?”
玄若道:“監(jiān)兵宮主可還記得青月圣女么?”
監(jiān)兵一愣,道:“當然記得,怎么,難道他是……”說罷仔細瞧瞧了葉飛涯,面色漸由疑惑變?yōu)轶@異又到興奮。
葉飛涯見監(jiān)兵如此注視著他,感覺渾身不自然,竟也開始打量起自己來,心忖:“這家伙干嘛這樣看著我……”
“不錯!”玄若道,“他正是青月圣女與任一空的兒子,葉飛涯!”
“哦!”監(jiān)兵笑道,“怪不得看起來很有一種神似感呢!”
監(jiān)兵又道:“青月之子既已回來,那青月何在?”
玄若道:“青月圣女已經(jīng)逝世了?!庇谑菍⑹迥昵靶畬m血洗中和城一事簡單說了。
監(jiān)兵聽罷,先是憤怒不已,后又一聲嘆息,道:“青月當年不顧教主反對,與任一空返回中原,不想竟落得如此下場。”又問道:神玉何在?”
玄若眉宇一展,道:“在葉飛涯身上。”
“哈哈……”,監(jiān)兵大笑道:“甚好甚好!教主與大祭司已等候許久了!”
葉飛涯道:“閣下是誰?”
何如兒道:“他就是白虎宮主,監(jiān)兵叔叔!”
“我是誰并不重要,”監(jiān)兵道,“關(guān)鍵是你是誰,沒有你,我們就完了,哈哈!你的神玉呢?”
葉飛涯道:“哦,在這呢。”說罷取下玉佩,示于監(jiān)兵。
監(jiān)兵一見玉佩晶瑩圓潤,隱放光芒,果真是青月的影月神玉,不禁想要伸手去拿來看個究竟,卻被玄若打斷道:“影月神玉靈性只有由圣女血脈保持方靈性不散,監(jiān)兵宮主還是不碰為好?!?p> 監(jiān)兵一聽,立馬收回手,笑道:“也是也是,你看我都高興忘了,趕快跟我回去吧!”說罷,身形一轉(zhuǎn),右手一招,示意他們跟上。
“監(jiān)兵宮主?”玄若疑道。
監(jiān)兵道:“嗯,什么事?”
“此路好像并非通往靈鷲山。”玄若道。
監(jiān)兵道:“奧,忘了告訴你了,教主中了幻月的金蟾蠱毒,傷勢不輕,我們不得不退到了靈鷲山山下不遠之處以作觀察?!?p> 東方天際已漸露曙光,偶爾可以聽到數(shù)聲雞鳴,則顯得此地更加清靜。茅屋之中星星般的燭火還在燒著,雖然燭淚已經(jīng)不少,火苗卻依然明亮。
中間的茅屋之中,一白色輕紗女子正面朝籬笆的那扇破門坐在一個很簡樸的木椅上,那椅子竟無點漆,樹上的年輪都還看得清楚,顯然是成形不久??茨桥?,發(fā)髻高高盤起,眼神空明而悠遠,雖然不再是青春少女,臉龐肌膚卻依舊白皙,而且未著任何粉飾,更加顯得麗質(zhì)天生,只是面容尚有病色,但精神卻并不頹然。額上一枚火紅月牙形魄石一看就知不是凡物,此時鑲在她的額頭,使她看起來華美外表之中又多了幾分威嚴。而在她身旁,正靠屋門站著一個青袍男子,濃眉短須,臉型圓滑,雖然已是中年,身形卻依然魁偉。
“天將亮了?!卑准喤拥?,青袍男子沉默不語。
白紗女子道:“你還是去看看吧,如兒若是有事,我也不會安心。”
青袍男子微微動容,卻依然平靜地道:“我不能離開,我若是離開,你就會有危險?!?p> “可是……”白紗女子似乎比男子還要焦慮,道:“監(jiān)兵昨夜就已去了,現(xiàn)在還未回來,讓人不能不擔心?!?p> 青袍男子眼神依然注視著籬笆外的那片樹林,淡淡道:“或許如兒和玄若離此地還比較遠,所以他們可能會遲點。”
白紗女子道:“可是昨夜有人使用了催云掩月大法,我們這里并未有動靜,所以多半是奔玄若去的,要真是那樣,憑玄若之力是難以抵擋的。”
青袍男子聞言,眉宇間閃過一絲愧疚之色,道:“憑監(jiān)兵之能,若是成功接著玄若和如兒,也難有人能傷害他們?!?p> “你去吧!”白紗女子忽然提高了嗓音,道:“你如果置自己的女兒生死于不顧,就算護得了我,又能怎樣?那樣我也會看不起你!更何況……”白紗女子嘆了嘆氣,眼神中竟有了些莫名的無奈,道:“這些年,我教的頂級秘術(shù)你盡已學會,似乎沒必要再在此久留了?!?p> 青袍男子回頭望向那女子,目光正與她相撞,又急忙避開,道:“以前是的,不過人老了,想法總也會變的。我不會離開拜月教,況且你此時的處境不容我離開。”
白紗女子面容微動,一股情感從心底直升到嘴邊,卻努力將之壓住,只是淺淺道了一聲:“謝謝!”又道:“當初也許我不該讓你允許如兒和玄若同去中原?!?p> 青袍男子道:“讓她出去見識見識也好,老呆在教中,終究是長不大的?!?p> 白紗女子聞言有時一陣沉默,沉默之后忽然道:“我們一起去找他們吧!”
“嗯?”青袍男子顯然未有料到她竟然會這樣說,疑惑道:“你的傷病并未痊愈,若是妄動真氣,蠱毒復發(fā),就不好辦了。”
“只要死不掉,又能帶回如兒,也沒什么好顧慮的?!卑准喤拥?,雖然她還依然難動真氣,甚至連體力都尚未恢復,但說此句話的神情卻是那么的堅決,絲毫未將自己的生死掛在心上。
青袍男子注視了她半晌,竟說不出一句話,只有轉(zhuǎn)身朝外,望向那蔥郁的樹林。春天的林木經(jīng)過一冬的寒霜雪凍,此刻借著春季的暖陽細雨都競相生長,茂密地遮住本來光禿的小路,使人一眼難以將之看穿。而此時更是遮住了青袍男子的心,使他心里像有東西堵住了一樣,呼吸都帶著一股焦急。此刻忽見林子中遠遠走來了數(shù)人,青袍男子眼神頓時充滿了亮光,喜出望外地道:“他們回來了!”說罷身子已是掠出了茅屋,飛出了籬笆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