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密的林蔭下,茂密的草叢中,正有人在低聲交談著。
“你本不該如此魯莽的!”一人說道,聲音顯然經(jīng)過了變聲,也不知是男是女。
“可這是你叫我這么做的?!甭曇敉瑯悠婀植灰?。
“你太心急,過早暴露了自己?!?p> “他們也許還沒有懷疑我。”
“就算是傻子也會發(fā)現(xiàn)你有問題了,何況他們聰明得很?!?p> “也許我的話真的不太合適。”
“簡直一點也不合適,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道理你都不懂?”
“哼,我雖然懂,可是你卻不懂我。你的身份何其尊貴,榮華富貴要有便有,天下誰敢對你不敬?我就不同了,我窮酸得很,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一口飯一張臉而已?!?p> “所以你才如此心急想要拿到報酬?”
“雖然不完全正確,可也算是?!?p> “你拿了我?guī)浊摄y子,現(xiàn)在已可算是一方富豪了?!?p> “不錯?!?p> “我只是想要你知道,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你是知道她們的手段的!”
“知道?!?p> “呵呵,之前你明明有機會殺了他,你卻都沒動手,你不要以為我們不知道?!?p> “的確。”
“看來你還是顧念朋友情義的?!?p> “我只是利用他而已,朋友情義在銀子面前就是臭狗屎?!?p> “這話我愛聽,看來實話有時候也很好聽?!?p> “接下來你要我怎么辦?”
“我建議你還是先把母親接過來吧?!?p> “什么?!你想對我娘怎么樣?!”
“笑話,我會是那種人嗎?我只是勸你趕緊把老娘接過來,否則等你死的時候她老人家連你最后一面都見不到?!?p> “哼哼,你要動我?”
“當然不是,那兩個臭小子看來已經(jīng)有所察覺了,到時你的身份一旦暴露,死期還遠嗎?”
“放心,到時我不會將你咬出來的。”
“量你也不敢。”
“你打算對他們怎么樣?”
“暫時不動他們?!?p> “因為黃金?”
“不錯。黃金的所在一朝沒有查出來,就一天不能動他們!”
葉飛涯和蕭天浪正坐在屋子中,此時梅若虛進來了,手里提著幾個鼓鼓的大包袱。
葉飛涯皺眉道:“梅大哥,里面裝的是什么東西?”
梅若虛笑道:“你猜猜看?!?p> 葉飛涯搖了搖頭,笑道:“我猜不出來?!?p> 梅若虛望著蕭天浪,笑著問道:“蕭兄猜猜看?!?p> 蕭天浪道:“這……猜不出來……”
梅若虛大笑道:“提示一下,里面是一種很臭的東西!”
葉飛涯皺眉道:“很臭的東西,莫非是糞便?”說著自己也笑了起來,道:“若是糞便的話,梅大哥你趕快將它倒了吧!”
梅若虛笑道:“比糞便還臭的是什么?”
“這……”葉飛涯沉吟道,“猜不出來了?!?p> 梅若虛微笑之時已經(jīng)將里面的東西通通倒了出來,一連串叮當?shù)捻懧曋?,地上多了一堆閃閃發(fā)光的東西。
葉飛涯驚道:“這些是……是金銀珠寶?”
蕭天浪也感覺也意外。
梅若虛卻是悠然笑道:“正是,這些東西豈非很臭?”
葉飛涯道:“一點也不臭,應該還很香,否則世人不會趨之若鶩的?!?p> 梅若虛道:“世人之所以喜歡這些東西是因為它們可以買來噴香的食物和噴香的女人?!?p> 葉飛涯不得不承認。
梅若虛笑道:“但這些珠寶卻是壞的是臭的,它可以讓紅心變成黑心,讓好人變成壞人,讓朋友變成路人,讓兄弟變成仇人。它可以使人變成鬼,也可以使鬼變成人?!闭f罷將手中一塊扳指大的羊脂白玉扔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蕭天浪道:“珠玉本無錯,關(guān)鍵看你怎么用它?!?p> 梅若虛笑道:“蕭兄之言甚合我意?!彼钢厣系闹閷毜溃骸斑@些勞什子很快就會變成許多窮人家里的米飯糧食了!”
葉飛涯拊掌贊道:“梅大哥果然是盜中之俠!”
梅若虛擺手笑道:“哪里哪里,我只是見這世上的不平之事太多,盡自己所能去改變一些而已!這些珠寶是本地的一個縣丞聚斂來的?!?p> 葉飛涯動容道:“縣丞?”
梅若虛嘆了口氣,道:“不錯,區(qū)區(qū)一個縣丞竟能斂來如此多的財物,可見這家伙一定不是什么好東西!”
蕭天浪道:“‘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不變的是,受苦的永遠是老百姓!”
半晌之后,葉飛涯道:“怎么只你一人,楊修成呢?”
梅若虛道:“不知道,他難道還沒回來么?”
“沒有,”葉飛涯搖了搖頭。
葉飛涯沉思了許久,終于開口道:“我們想請梅大哥幫我們一個忙?!?p> “哦?什么忙?”梅若虛道。
日色已近黃昏,暖暖的陽光,金色的余暉,飛鳥已回,人未歸。
人已歸。
馬被拴在了門前。
門前有幾灘血跡,血還未干。
楊修成剛下馬,心便沉了下去。
難道葉飛涯他們出意外了?
他走進屋子之后,怔在了當?shù)亍?p> 他看見了壽天翁!壽天翁坐在自己的紅木棺材之上,蓬頭亂發(fā),正在搖著自己的紫金葫蘆!棺材旁還站著幾名身強力壯的大漢。斜斜的余暉順著門縫照進來,照在壽天翁的紅木棺材上,照到壽天翁的臉上,顯得極其地陰森可怖!
他又看見了梅若虛,此時正被綁在一個椅子上,臉上還有未干的血跡。
壽天翁見他走了進來,森森笑道:“你來了?!甭曇粼幃愔翗O。
楊修成皺了皺眉,道:“你怎么會找到這里的?”
壽天翁聞言哈哈大笑道:“今天我怎么聽不懂你的話了?你這個問題當真奇怪得很!”
楊修成依然神色不動,望了望梅若虛,緩緩道:“你們抓了梅若虛?”
壽天翁道:“擋我者死!”
楊修成道:“那葉飛涯和蕭天浪呢?”
壽天翁吐了口痰,恨聲道:“他媽的跑了!”
楊修成冷笑道:“那倒令人失望得很!”
壽天翁道:“現(xiàn)在失望太早了些。”
楊修成道:“哦?”
壽天翁道:“因為你還在?!?p> 楊修成道:“那又如何?”
壽天翁冷笑道:“葉飛涯無論跑到哪里,都不會避開自己的朋友的。”
楊修成臉色鐵青,冷冷道:“然后呢?”
壽天翁陰惻惻笑道:“你找到他之后,我便可以找到他了!”
楊修成冷笑道:“那么從今天開始,你可以放棄這個念頭了?!?p> 壽天翁道:“為什么?”
楊修成道:“因為我絕不會再將他的行蹤透露給你?!?p> 壽天翁笑不出來了,一字字道:“你敢?”
楊修成道:“你可以試試?!?p> 壽天翁縱聲狂笑道:“好小子,你不怕宮主?”
楊修成道:“這事宮主不會怪我?!?p> “哦?”壽天翁也皺起了眉頭,“為什么?”
楊修成道:“你想知道?”
壽天翁只好點頭。
楊修成冷笑道:“只可惜我不會告訴你。”
壽天翁大笑道:“其實你說的已經(jīng)夠了!”
楊修成的臉色變了,道:“你這話什么意思?”
“這就是我的意思,”壽天翁將頭發(fā)扯了下來,又將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現(xiàn)在的他看上去簡直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楊修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見的,這一直和自己說話的“壽天翁”竟然是葉飛涯?
這時蕭天浪從后屋走了出來,給了那些大漢點銀子之后,那些大漢立馬脫了外裝收起猙獰的面容,拿起鋤頭下田干活去了——原來他們都是莊內(nèi)的農(nóng)民。
楊修成已經(jīng)流下了冷汗。
他轉(zhuǎn)首看著梅若虛,像從來不認識這個人似的。
梅若虛干咳一聲,道:“修成,你不必這么看我?!?p> 楊修成還沒有緩過神來。
蕭天浪嘆道:“這一切都是你親口說的。”
楊修成木立當?shù)?,不知該說什么。
葉飛涯道:“我一直都把你當作我的好朋友。”
楊修成的喉嚨動了動,還是沒有說出話來。
葉飛涯道:“可你卻出賣了我。一路上向玄水宮通風報信的人都是你,是嗎?”
楊修成的目光已經(jīng)閃動,卻依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葉飛涯道:“自從我們偶然相遇的那一刻起,你便淪為了玄水宮的棋子,你本想趁機將我殺死,卻不料我被一個黑衣人所救,不得已帶我去了歐陽家,其實帶我進入歐陽家也依然在你的計劃之中,因為玄水宮本來就是要對付歐陽世家的,那天你從歐陽家離開以后向玄水宮透露了我的蹤跡,所以他們才能發(fā)現(xiàn)我在那里,所以我離開歐陽家之后才會立刻遭到連昊的追捕!”
楊修成終于說話了,道:“可我后來并不知道你在哪里不是嗎?”
葉飛涯道:“你知道?!?p> 楊修成道:“我知道?”
葉飛涯道:“你的確知道?!?p> 楊修成道:“憑什么這樣說?”
葉飛涯道:“因為你是玄水宮的人?!?p> 楊修成道:“那并不能作為解釋?!?p> 蕭天浪走上前道:“冷雪也是玄水宮的人。”
楊修成道:“那又如何?”
蕭天浪道:“我們之前曾懷疑是冷雪透露了我的行蹤,現(xiàn)在想來,才知是你。你們都是為玄水宮效命的,所以你從冷雪那里得到了我們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