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春知道張喬為何遲疑,從前他和鄔家的恩恩怨怨,他自己也說不透理不清。此次去鄔家,鄔家那些人必然會叫他難堪。
張喬看了眼若有所思的蘇繚,張喬打算先且息事寧人,將院中只留下自己和穆春兩個,再作商議。他先是將另兩個鏢師差遣走,又讓宋玉兒她們先去休息。
蘇繚沒聽明白他們話里的意思,宋玉兒卻是猜到了個一二——尤其是穆春與鄔家的關(guān)系。
宋玉兒雖不知道其中究竟是為何事,但她聽她爹提起過穆春為人仗義甚少與人結(jié)怨,僅有的那幾個,其中有一家還是因?yàn)橥擞H。每次宋伯成提起來的時候,都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但宋玉兒問他為何,他又諱莫如深。
此時,宋玉兒聽張喬提起鄔家,一邊料定張喬必是個知情的,另一邊她猜想這個鄔家是不是退親那一家,故而她拉著蘇繚不離開,心想再聽這么一嘴。
張喬可不會任由這么個小丫頭摻和,更別提她還要拉上蘇繚——那是穆春看上眼的人,能讓她知道穆春從前的糟心事情。
穆春尚還冷著臉,對于宋玉兒的反應(yīng)無心作理睬。他心中更有一些自責(zé),他與張喬認(rèn)識十?dāng)?shù)年,竟從未關(guān)心過兄弟的生計(jì)近況。致使張喬如此背棄了他們當(dāng)初行鏢時的承諾。
張喬可不知道穆春在想什么,他趕緊將宋玉兒兩人打發(fā)回去,甚至向宋玉兒允諾:“明日讓你嫂子帶你們逛逛城里?!?p> 宋玉兒仍要留下來,偏蘇繚卻另有打算:她明日想要在城中找一找她師兄的下落。
宋玉兒見蘇繚并不配合她,她氣急了直跺腳。
在蘇繚的堅(jiān)持下,宋玉兒也只得跟著跟著蘇繚先行回了廂房。她走的一步三回頭,頗為的不舍。
可再不舍得又能如何,她還是跟著蘇繚離開院子去了廂房。
張喬手下兩個鏢師已經(jīng)去準(zhǔn)備明日出鏢所需的事物,這么一來,院子中間就只剩下穆春和張喬兩人,以及他們面前打著封條的木箱,身后那一桌的殘羹冷炙。
張喬等人走光后,他才與穆春說道:“哥們,別想了??旖o我做幫手,一塊把這箱子弄到里屋去?!?p> 張喬說這話可是內(nèi)有玄機(jī),當(dāng)著大胡子的面,他是滿口同意了不開箱??砂档乩?,神不知鬼不覺的,他自然穩(wěn)妥為上要查看一番。
穆春也沒想到他打的是這么個主意,他心中怪異:若真有問題,你這都簽字畫押了,早已經(jīng)于事無補(bǔ)!
更何況,對于張喬這等做法,他十分不認(rèn)同。誠信二字,向來是他們走鏢……張喬當(dāng)面一套,背后卻是另一套,這就不是做生意的樣。
張喬見他猶豫卻有些不耐煩,他指著穆春道:“我說穆老弟,怎的剛才要驗(yàn)查的是你,現(xiàn)在讓你看了,磨磨唧唧的又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樣?!?p> 穆春動了動雙唇,卻明白自己和張喬說不通,他索性選擇不再理會此事。他直問道張喬:“你打算什么時辰出發(fā)?!?p> 張喬叉著腰,他的兩個眼珠子在木箱和穆春之間轉(zhuǎn)悠,隨后答道:“明日卯時城門一開,就出城。”
穆春點(diǎn)頭應(yīng)下:“那成。我先回去了,明日一早我隨你送鏢。”他沒有再作留下來的打算,準(zhǔn)備去追上蘇繚她們。
張喬大驚,萬不想穆春會就此扔下他一人,他急匆匆地喊道:“你不陪我驗(yàn)看了?”
穆春側(cè)過頭看了張喬一眼,再看張喬跟前的木箱,他拒絕說道:“不看?!?p> 張喬更是急了,他趕緊跑上前去攔住穆春,嚷著說道:“穆春,你這就不管兄弟我的死活了?若里頭有詐,兄弟你可不能不管我??!”
穆春心中對張喬的做法有諸多的不認(rèn)同,但此時他深知自己無力改變張喬行事。他感到無奈,更覺得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期冀這趟鏢能夠順利送達(dá)。
至于其他的,穆春對此表示冷漠,他繞開張喬的阻攔,徑直往廂房的方向走去:
沿途,穆春看著夜空冷月,心中更有掛念。他今日進(jìn)城匆忙狼狽,不得而知秦伯他們是否已經(jīng)在了城中。鳳凰城中局勢瞬息萬變,萬望他們平安無事。
張喬在穆春身后,看著他頭也不回地去了廂房。他見此,嘴上埋怨:“什么兄弟,也不幫我一把?!?p> 張喬雖說是抱怨著,但也沒有空閑下來。沒了穆春,他只得自個扛起木箱子往里屋走。
等進(jìn)了里屋,張喬先是將木箱放下,隨后又小心地關(guān)上木窗,最后才去關(guān)門。
他關(guān)門的時候,更是謹(jǐn)慎地探出頭看了下院中的情況,確認(rèn)沒有人的時候,他這才將門合上。
穆春在即將走進(jìn)廂房的時候,傾耳聽到張喬關(guān)門的聲音。他的耳朵一動,腳步也隨著此聲音停了下來。隨后,他回過身來看向那間亮著燭光的里屋——依稀還能夠看到張喬的影子落在門窗上。
他雖嘴上不說,但心中仍是記掛著木箱的事情。他雖不能茍同張喬的做法,但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張喬出事。
他決定在此等上一等,等張喬驗(yàn)查無誤之后,他再回廂房作休息。
穆春從門窗的倒影上,看到張喬供著身子,想來是在揭開木箱上的封條。
揭封條,張喬有他的獨(dú)門法子,等開封之后再貼上,保管沒人能夠察看出來。
從前穆春見過張喬使他的獨(dú)門法子一次,那還是他們幾個聚在一起喝酒吹牛的時候,他也每當(dāng)?shù)恼?。如今眼下,他看張喬躬身附在那里,就知道他必然使著他的法子開封。
屋里,張喬已經(jīng)完好無損地揭開封條,他小心翼翼地將封條放置在一側(cè)的桌上,隨后將木箱緩緩打開。
木箱打開來,只見里面另是一個黝黑的木匣,木匣亦是密封,只是它上面卻沒有什么封條。
伴隨著木箱的打開,里屋內(nèi)彌漫著一股血腥味,張喬發(fā)現(xiàn)了這等異常,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血腥味的源頭——黝黑的木匣。
張喬直接的自己心跳加速,他愈湊近木匣,這氣味愈加的濃重。且不說氣味,他更是看到木箱底下,隱隱有些血絲從木匣中滲漏出來。
張喬心中忐忑,此時他恨不得直接將穆春給拉過來,也好給他壯個膽子。
他再次環(huán)顧里屋四周,但見內(nèi)室封閉,門窗緊鎖,他心中又生出了些若有似無的期望:里頭未必就是壞事。
張喬這樣想著,他又有了些許的膽量,朝著木匣顫顫微微地伸出了雙手。
他極力壓抑著心中的緊張害怕,也忽略了雙手的顫抖。幾乎就是一閉眼,一狠心的功夫,張喬一下子將躺在木箱中的匣子打開來。
木匣一打開,木匣里頭就完全暴露在張喬面前——里頭安安靜靜地安放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