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驍銳軍主要將領(lǐng)與歸順的田澄明一系官員,在城內(nèi)同席慶祝。
新宰殺的牛羊,整只的雞鵝,大魚大肉擺了滿席。
因軍中有律令,出征期間不得飲酒,驍銳軍紀律嚴明,自然嚴加遵守,所以桌上只見美食而無美酒。
不過這并不影響熱鬧的氣氛。
“我軍能得此勝利,全倚賴田上官相助,請受我一禮?!睆埿凶巫谧笾形恢?,朝對面的田澄明行了一個拱手禮。
“不敢,不敢?!碧锍蚊鬟B聲推謝,并起身作禮,“都統(tǒng)不辭辛苦,千里來此,解思州處境之危急,使思州百姓也能沐浴大蜀膏澤,當是我們感謝才是?!?p> 歐陽宇啃著雞腿,笑道:“坐下吧,坐下吧,今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何必多禮呢。”
“對,對,一家人?!?p> 隨后在座的人喜氣洋洋,交頭接耳,果真有一家人的氣氛。
張行孜別有所思,忽然問:“田上官是否知曉,此地去往珍州的路?”
田澄明如是回答:“此地去往珍州約三四百里,大多是林中小道,需翻山越嶺,無大路可走?!?p> 副將盧岑似乎理解到了他的話意:“都統(tǒng)有意取下珍州?”
張行孜點頭,隨即道:“成都來此上千里也不道遠,四百里有何懼哉,我欲將珍州之地一舉拿下,諸位可愿隨我往?”
張行孜一戰(zhàn)立威,現(xiàn)在軍中上下也正是士氣高昂,眾將領(lǐng)回道:“唯張都統(tǒng)馬首是瞻?!?p> 珍州原為前蜀控轄地,后唐滅前蜀后,珍州趁亂脫離自立。
珍州原太守莫東順生性貪婪,厚斂無度,治下百姓叫苦連天,現(xiàn)莫東順已死,長子莫驁仍以城主自立,其貪婪程度勝過其父,搞得珍州民不聊生,而如今大蜀卻鞭長莫及。
此前朝中有人數(shù)次建言攻打珍州,皆因珍州之地路途遙遠,易守難攻,又非富饒之地,攻之得不償失而未成行。
按原計劃接下來該進行接管事宜,并留一部兵馬駐守,然后班師回朝。
張行孜心中另有一番考慮——
思州的戰(zhàn)功唾手可得,皇上讓自己領(lǐng)兵明顯是出于偏愛,若就此回京受賞,其他武將必定會有物議。而現(xiàn)在距離珍州一步之遙,倘若拿下珍州,既能解救黎民于水火,又能去除邊患,可算是大功一件;再者自己在源州習有所成,該到了嶄露頭角,考驗自己真正領(lǐng)兵能力的時候。
因決定攻打珍州使計劃有變,降軍主要人物由一部人馬先押解回京。同時暫時駐守思州城的任務(wù),交給了大將羅翊,以等待朝廷委派官員達到。
張行孜為鼓舞將士,對奪取思州城表現(xiàn)突出的兵將作了表彰,兵將們的士氣得到激發(fā)。所有事情安排妥當后,驍銳軍上下盛食厲兵,準備再戰(zhàn)。
驍銳軍再次舉兵望西南方行,沿路依山傍水,前進了約二百里,道路已十分不利于行軍,只有山林中的小路可供指示方向,大軍只好伐木開道,以通物資餉運。
有群山作天然屏障,也正是莫氏父子多年逍遙法外的原因。
數(shù)日后,探路人回報前路上出現(xiàn)一條小溪,溪水不深,但水里石頭堅滑,大軍過去需要搭橋,而小溪那一邊已可見山勢趨緩。
此地距珍州城已不足五十里,張行孜立即召集主要將領(lǐng)進行商議。
副將盧岑道:“我軍當不急著過溪,現(xiàn)在過去很容易被敵人發(fā)現(xiàn),起不到突襲的效果,在這里先借溪水的阻擋和密林的掩護隱蔽起來,再派些人喬裝成百姓入城,以為內(nèi)應(yīng)。待天時將晚,全速進襲,即可趁夜殺他們個措手不及?!?p> 張行孜采納了盧岑的建議,令道:“不許讓任何人跨小溪過來,無論哪個方向,十里范圍內(nèi),有意外闖入者先暫時扣留……傳令兵士,就地休息……”
接受命令的人褪去軍服,帶著一隊人在大軍隱藏的山體周邊巡視,特別是小溪沿岸。
另外一隊人則涉水過溪,裝扮成樵夫,背著將賣的干柴,混跡在入城的平民中,領(lǐng)隊的隊正名叫全師雄,所帶領(lǐng)的人個個身手不凡。
隨探的人帶回消息,言全師雄的小隊已成功混入城內(nèi),還附帶另外一個好消息——珍州城的防守十分松懈,城上的守衛(wèi)竟然湊在一起談天說笑,只會時不時向城外打望一下。
小溪上搭橋并不難辦,隨處可取的巨木結(jié)實耐踩。
下午酉時,大軍動身前,張行孜又下了一道特殊命令:“傳令下去,禁止擾害民間、傷及無辜,違令者斬?!?p> 興許是久不經(jīng)戰(zhàn),珍州城防守遠不及思州,蜀軍兵臨城下,守衛(wèi)們竟也渾然不知。
先時,裝扮成樵夫的全師雄小隊,已埋伏在州府近處,到了四更初刻,趁著月黑風高,點燃了堆圍在州府外的柴薪。
火勢很快就蔓延到府內(nèi),城主莫驁驚起且組織人滅火,雖火起得蹊蹺,但也未聯(lián)想到將有敵軍大舉來襲。
一兩個在城墻上懶懶散散來回走動的守衛(wèi),見到城中起了大火,說了一句:“領(lǐng)頭兒,城內(nèi)失火了?!?p> 不知從何處冒出來一個聲音:“城內(nèi)失火關(guān)我們屁事,別打擾老子睡覺?!?p> 在這種情況下,城墻上守衛(wèi)應(yīng)該固守崗位,以防發(fā)生萬一,但他們既沒有嚴加提防,也沒有轉(zhuǎn)去滅火,而是繼續(xù)酣睡,可見珍州軍隊腐化如此,想來也必定不堪一擊。
潛伏于城外的蜀軍勇士,順著鉤繩迅速向城樓上攀爬。接著幾支燕尾鏢閃著暗光咻咻飛出,靠城墻邊上的幾名守衛(wèi)轟然墜地,鏢頭皆是嵌入眉心扎中要害,中鏢者盡未來得及呼喊。
攀上城樓的勇士們隨即露出短刃,神不知鬼不覺地,將睡夢中的守衛(wèi)刺殺。死者脖頸處鮮血汩汩,順著樓板縫隙直往下流……
一切看似進展順利,誰知恰好有一名躲在樓角偷睡的守衛(wèi),感覺臉上熱乎乎的生有異樣,伸手摸了一把,在樓間火盆焰光下一照,嚇得大叫起來。
勇士們最終被發(fā)現(xiàn),欲經(jīng)偷襲奪取城門的辦法失效。
不過蜀軍的云梯很快就搭滿城樓,立刻對城門進行猛攻。不斷攻上城樓的士兵與珍州城守衛(wèi)兵戎相見,廝殺在一起。
珍州城守衛(wèi)準備不足,平昔疏于訓(xùn)練,對抗上明顯處于下風,一個個被砍得如麥穗般倒地,慘叫聲不絕于耳。
攻進城內(nèi)的蜀軍越來越多,守衛(wèi)心生膽怯,開始往城中心退縮。
城門終于失守,大量蜀軍進城參戰(zhàn)方才伊始……
城主莫驁本在指揮府兵滅火,忽聞有大軍攻城,登時心下大亂,慌忙命令府兵抵抗,幾百府兵丟下水盆去找兵器,竟亂得一團糟。
蜀軍有如神兵天將,莫驁至此仍未弄清是何方神圣,但他自知惡稔禍盈,不論被誰擒住都不會有好下場,只有拼死一搏。
四更天未過,府內(nèi)著火的那方連房已經(jīng)燃盡,散發(fā)著嗆人的濃煙,莫驁派出迎敵的府兵不見了蹤影,州府各個出口已被蜀軍把控。
從頭至尾,雙方交戰(zhàn)不到一個時辰,莫驁大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