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姑娘,府中丫鬟小廝都已打點好了。”
莫衡點頭,看著虞琛與十四說道:“將昨日我與你上街買的幾匹綢緞與十四,我見十四時常都是這幾件衣裳,可用這幾匹綢緞做幾身合身的衣裳?!?p> 十四心下一動,往年過年時,這些瑣碎的事都是由虞琛與自己置辦,莫衡親自送東西那是萬萬沒有的。他對這些衣裳服飾本就不是個上心的,不過在這寒冬臘月有人記著自己冷暖倒是心生異動:“謝姑娘關(guān)心?!?p> 莫衡見十四收下后,對著虞琛道:“那日買的胭脂水粉便是你的了,你自個去拿了就是。”
虞琛見也有自己的一份,且都是自己當(dāng)日以為是莫衡要用的,自是挑揀好的買,自是高興的收下了。
莫衡忙著這些細(xì)碎的事后,便回了自己院子。這日是除夕,府中早已掃除一新,各個院落檐角均掛著大紅燈簍,門上貼著紅紅火火的對聯(lián),一派喜慶之色。
莫衡走到莫釋房門前,輕叩莫釋房門。門內(nèi)傳來一聲進(jìn)來,莫衡推門而入,見莫釋正坐著椅子上,烤著暖爐,懷中抱著那只大橘貓,有一搭沒一搭的撫摸著大貓的背,大貓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
莫釋見是莫衡,只抬抬下巴,讓她坐在旁邊的一張椅子上。
莫衡坐下后,看著那只快要睡著的大貓:“倒是叫你給養(yǎng)肥了不少。”
莫釋轉(zhuǎn)而摸摸大貓的腹部:“倒是真肥了不少?!?p> “可在莫府住得還習(xí)慣,還缺甚么?”
“這莫府也是我自小住慣了的,習(xí)慣的。勞你費(fèi)心,現(xiàn)下沒缺什么?!?p> 莫衡看著對方秀挺的鼻子,思忖片刻后道:“你當(dāng)日回來,我錯把你當(dāng)作了別人,今日又近年關(guān),瑣事甚多,便忘了問你一些事情了?!?p> 莫釋抬頭看看莫衡瞧不出神色的臉,回道:“何事?”
“便是你十年之前溺水后,莫府的人都以為你以死,你卻又回來了。你這十年可是在哪?如何過的?又怎么會十年后才回來呢?”
莫釋笑笑:“這很重要嗎?”
莫衡被對方燦爛的笑容晃花了眼,真是沒出血,誰讓自己是個顏狗呢:“很重要,對我很重要?!?p> 莫釋見莫衡連說兩個重要,倒是意外:“十年前溺水,因在河中撞到石頭,忘了一些事情。幸得一戶人家收養(yǎng),便就在那戶人家待了下來,一住便是十年。有一日上街,見墻上貼著你的通緝令,我瞧著面善,便將其撕下,回家日日看著,也不知是怎的,便就想起了往事,這便回來了?!?p> 莫衡聽他如此說道,心下卻不信。如是真如他所說,想來在著莫釋溺水時,不見尸首,便一定是通過執(zhí)隱閣找尋的。如此大的情報網(wǎng),又豈會找不到他這么一個相貌出眾的男子突然出現(xiàn)一戶人家呢。
莫衡繼續(xù)道:“如此說來,收留你的那戶人家,莫府得重謝了?!?p> “是得重謝,那戶人家現(xiàn)下在坦桑坦列的藏省,姓沈。家中只有一對年老的老夫妻,因早年喪子,見我可憐就將我收養(yǎng)了,以慰喪子之痛。”
坦桑坦列……怎么跑如此遠(yuǎn)。
莫衡見在問不出甚么,便從懷中拿出那昨日在玉器店買的血玉,在手心攤開,對著莫釋道:“你十年未回莫府,今年是你回來后第一年過的除夕,自是要為你備一份禮的。”
莫釋見著莫衡手心中躺著的酣睡的狐貍狀血玉,突然他懷中大貓一聲嘶叫,對著莫釋的胸前撓了一爪子,便從莫釋膝頭跳下,跑出了房門,消失不見。
莫釋一笑:“養(yǎng)了這么久,還不親熟,當(dāng)真是只畜生。”他從莫衡手中拿過血玉,“你這是如何得的,這血玉可是難得?!?p> “昨日在玉器店買的,見著雕工精細(xì),便買了來。卻不知你可對著血玉有顧慮沒有?”
莫釋看著手中血玉,放在手中撫摸,細(xì)細(xì)摸過這血玉每一寸:“并無顧忌……”
莫衡見莫釋對著這血玉愛不釋手,便是放下了心:“你喜歡就好?!?p> “我很喜歡……很喜歡。”
莫釋起身,走至里間,從安幾上拿來千里望,遞與莫衡:“你瞧瞧這玉狐貍底部刻了什么?!?p> 莫衡將信將疑接過千里望與玉雪,用千里望看著血玉底部,只見底部鐫刻著“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幾個字樣。
“卻是鐫刻得‘今夕何夕,見此良人’?!?p> 莫釋接過千里望與血玉,確實是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莫釋道:“你可知這是什么詩嗎?!?p> 莫衡摸摸鼻子:“卻是不知的?!?p> “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綢繆束芻,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見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綢繆束楚,三星在戶。今夕何夕,見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莫釋見自己念完了一整首詩,莫衡依然一副不懂的懵懂樣,啐道:“對牛談情?!?p> 莫衡也為不惱,誰叫她確實是不懂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呢。她能認(rèn)得這個時代大部分的字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對她來說。
莫衡見莫釋喜歡自己送的禮,想著無事,便告辭了。臨走之際,莫釋突然拉住自己的手,她回頭看莫釋灼灼的看著自己。
他拉著莫衡的手:“你……算了,無事,你走吧?!北惴帕耸?。
莫衡見莫釋吞吞吐吐,沒有說明白,也只得出了房門。
莫釋見莫衡出了房門,將手中的東西扔進(jìn)火爐中去,卻原來是大貓的黃色貓毛。毛貓遇火便一瞬間燒了起來,飄出一股臭味來。
他拿出那塊血玉,再次細(xì)細(xì)的看了看,而后捏在手心,骨節(jié)發(fā)白。他閉上眼,后背靠在椅背上,眼角留下一滴淚來:“原來如此……”
莫衡出了莫釋的房門,并沒有往自己屋中走去,而是出了院子,徑直去找十四。她找到十四,先是問清莫釋是在哪兒溺水而亡,十四說是木塔溺水而亡,而這木塔卻是與坦桑坦列相接的一處邊地。之后她便交代十四去查坦桑坦列的藏省姓沈的那戶人家,看是否與莫釋所說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