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钡鹊秸娴囊姷降臅r候,卻又不知道說什么了,之前在心里百轉千回了幾百次的話,竟全部忘歸腦后。
“想說什么,你說吧。”我也有話要說,“進來說吧?!?p> 宮筠坐在床邊,葉平生站在桌子旁。
“坐吧,坐下說?!?p> 葉平生依言坐下。
沉默。
“平生。”宮筠開口,這是她第一次這樣親近的叫葉平生。從前她常聽三皇兄,父皇,葉將軍和葉夫人這樣叫他,覺得這個名字去掉葉字之后好聽的很,平生平生,好聽的很,所以她也不只一次在心底默默地這樣叫他。
“嗯?”葉平生條件反射似的抬頭看向宮筠。
“你不是有話想對我說嗎?我聽著,你說吧?!?p> 說什么呢?葉平生話到嘴邊開不了口,難道現在還是一廂情愿的以為宮筠會不介意嗎?
說吧,說吧,都說出來吧。葉平生想,不要再為自己找借口了,不要再瞞著宮筠了。
“其實,我……”
“十一歲那年,我隨父親去與北荒交界的一個小城,對外界說我們是去與北荒使者談判年貢事宜,實則不是。有線人說陳國公有通敵叛國的嫌疑,所以我與父親是去收集證據,為了彈劾陳國公。”
“但是奔波三月有余,不曾有一點蛛絲馬跡。后來父親說,他相信陳國公絕不會做這樣的事,此事就到此為止,所有的后果由他承擔。同我們一起去的官員才就此罷休。那是我第一次,第一次去做這樣的事。”
“十二歲那一年,人人皆以為我隨父親去了軍營里歷練,而其實,我待在軍營里的時間少之又少,多數的時間去了南城,陳國公多年前任職的地方。剝繭抽絲,有些事一旦找到了源頭,剩下所有情的事都會水落石出?!?p> “十四歲那年,我把所有收集來的證據,替父親寫成了奏折,呈給了皇上?!?p> “十七歲,為了更多的證據,我又大肆交往貴族子弟,探聽一些陳年舊事,并且暗地里散布消息,說陳國公貪污的財產已被充公?!?p> “這一年,就是前些日子?!闭f到這,葉平生頗為自嘲的笑了笑,“我又一手把陳國公送進了大理寺,甚至是江北?!?p> “也可以說,我是那個害陳國公變成這個樣子的元兇,罪魁禍首?!?p> “砰?!辈璞瓟y著已經涼透的茶水,砸在葉平生的額頭上,隱隱約約滲著血。
“滾,你滾。”宮筠多么想用極盡惡毒的語言去侮辱葉平生,可是她不會,也做不到,所能想到的最放肆的話,就是一個滾字。
宮筠以為,葉平生此來就算不能帶她走,至少也應該安慰她,或者,表明心跡。但現實是,一番話讓她從頭涼到腳,一股股寒意向她涌來。
宮筠突然想起,外祖父出發(fā)去江北之前令人給她帶了一句話,說,此人非良人。她當時還不知道此人說的是誰,就算懷疑是葉平生,也還以為是外祖父不了解葉平生,所以對他有偏見。
卻沒想到,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葉平生,你做這些之前有沒有想到過我,有沒有想到過那是我的外祖父???已經是花甲之年的人了,你怎么忍心,忍心讓他一生的心血化為灰燼?怎么忍心,怎么忍心讓他去江北那樣的貧寒的地方度過晚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