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這黑貓通體烏黑,倒也不大可行,因為它的四個爪子十分雪白,與身上的黑毛涇渭分明,倒像是踏在雪地中一般。
之前在華夏常聽老一輩的人說撞見黑貓不吉利,預示有不好的事情即將發(fā)生,谷辛雨原還擔心自己是不是即將面臨大難,但一看到與黑貓兇惡形象違和的四只可愛小白爪,非但沒了擔憂,還覺得順眼了很多,有了親近之意,招手想引它過來。
可惜這黑貓并不給面子,不過與她大眼瞪小眼對視了一小會,便身形輕盈地轉(zhuǎn)了身,幾個飛縱上了樹。
第二日清晨,谷辛雨照舊在青石街道上擺賣手絹,青兒等人也依舊在弄堂中唱著童謠玩著游戲,看起來一切照常,只是童謠熱度已退,除了吸引一些外來的游客駐足購買,本地的居民們都不再為此買單。
雖然在找到青兒等人之前就明白這種營銷手法并不能長久,但親身感受到客流量的減少還是給谷辛雨帶來了壓力。蓮姬那里放的長線還不知道能不能釣到大魚,若是不想出其他法子賺錢,母親那邊也要生疑——誰能接受剛剛有起色的買賣一下子回到最初的狀態(tài)呢?
但她今日來擺攤的目的,賺錢還是其次,主要還是想要打聽消息。
若蓮姬真的聽了自己的建議有了一番大動作,以永樂坊在當?shù)氐闹?,今天應當會有人談論才對,怎么此時還未聽到有人提起?
旁邊賣胭脂水粉的攤位倒是陸陸續(xù)續(xù)接待了不少客人,攤主姑娘見谷辛雨看過來,頗有些得意得哼了幾聲。前幾日客源集中在谷辛雨的攤位前,自己的攤位卻無一人關注,如今總算是揚眉吐氣了。見谷辛雨一臉愁悶,鄰攤女子嘴角上揚,很是得意。
谷辛雨似乎并沒有在意她的表情挑釁,只是百無聊賴下隨意觀察著周圍的攤位。
井婆婆依舊拿剛撓過頭皮的手去摳山楂上的斑點,前來光顧的孩童也是一個個吧唧著嘴吃得香甜。井婆婆看著孩子們吃得歡喜,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
打鐵匠徐壯依舊在屋內(nèi)吭哧吭哧打著鐵,鐵錘落在已經(jīng)頗具雛形的長劍上,發(fā)出巨大聲響,抑揚頓挫,倒也成了青石板街道獨特的風景,徐壯的兒子坐在攤位后高凳上打瞌睡,如同小雞啄米般點著腦袋,晃蕩著的雙腿擺動幅度也越來越小,眼看著就要睡著了。
不遠處跑來一個年紀相仿的孩童,身形稍有肥胖,后腦勺留著一縷細發(fā),被精心編成了發(fā)辮,邊叫著他的名字邊奔跑過來,這才讓瞌睡中的徐壯兒子醒了神。
徐壯兒子生的虎頭虎腦的,一看便是淘氣慣了的,此時正同那個年紀相仿的孩子頂著腦袋商量著什么。沒多久便見徐壯兒子跑入了自家鋪子,那個后腦勺留著一小辮子的小胖子留在攤位前,在伙伴離開后,四處看了一圈,大家都各忙各的沒有注意他,他又瑟瑟縮縮地小心回頭看了一眼,見小伙伴還沒回來,飛速將攤位上幾個精致小巧的金屬制品藏入腰間荷包中,又若無其事地等待伙伴歸來。
谷辛雨挑了挑眉,這小胖子偷東西!
徐壯攤位上不是大型冷兵器就是暗中傷人的小型飛鏢,這小胖子偷這東西干嘛?
徐壯兒子踢拖著腳步,垂頭喪氣從鋪子中走出,沒了剛跑進去時的興奮,慢悠悠地走到小胖子身邊,說了句什么,兩手向后按著高凳兩邊,手臂向上一撐,一屁股坐在高凳上,他父親不讓他出門玩耍,他也不敢忤逆,只能乖乖看著攤位。小胖子偷拿了東西,巴不得趕緊走,假意安慰了幾句,很快便消失在了青石板街道。
雖然聽不到他們對話,但大概能猜出是小胖子來找他玩,而徐壯不放行吧。
很容易就猜出了大概,谷辛雨又覺得十分無趣,扭頭看向別處,尋找其他新鮮事物。
落霞鎮(zhèn)鎮(zhèn)民們過的基本都是幾十年如一日的重復生活,半個時辰之后,谷辛雨再次將眼光放回了面前的攤位上,又招手讓青兒等人停下休息了。
嘚兒嘚兒嘚兒嘚兒……馬蹄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急促。
小廝的叫喊聲也越來越近:“讓一讓,讓一讓,咱們少爺?shù)鸟R受驚了,快讓開……”
小廝的聲音中帶著急促,話音未落,一道飛馳而來的聲影沖入了青石街道,一瞬間,煙塵彌漫。赤紅馬匹上,一位眉清目秀的公子哥緊緊拉著韁繩,薄唇輕抿,劍眉緊鎖,努力控制著馬匹不傷到行人,可惜馬不通人性,又或是受了驚嚇,一股腦往前沖。行人急速退讓到兩邊,生怕被無辜殃及。
馬蹄是不長眼的,眼看著一位沒被大人牽引著的孩童就要被踩踏于馬蹄下,一道倩麗身影飛奔至孩童身前,將因為恐慌而全身呆愣的孩子攬入懷中。
場上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誰也不愿意見到這倩麗身影同孩童一起被踏入馬蹄下。但接下來的景象,大概是他們這輩子都沒有見到過的。
一道紅光從倩影背后躥出,伴隨著一聲狼嚎,一匹白狼以沖擊之勢站立在赤紅馬面前,短瞬蓄勢之后,一個飛撲將馬匹制衡臥倒在街道上。
“哎喲喂!”一聲慘叫聲中,原本衣冠楚楚昂首跨坐在馬背上的翩翩公子哥在馬匹橫向臥倒的剎那,在地上翻滾了幾圈,與青石板來了個親密接觸。
倒地的那一瞬,他清晰的聽到了自己的骨頭折斷的聲音。
在一片叫好聲中,一個面含焦慮的婦人從人群中奮力沖出,奔向那女子懷中的幼童。在婦人一聲聲的感恩道謝之中,那救人的少女含笑將懷中孩童還給婦人,并對周圍為她吶喊歡呼的鎮(zhèn)民們點頭致意,行為舉止落落大方,讓人心生好感。
“范迎晨!”一聲氣急敗壞的怒吼打破了這幅和諧畫面,先前摔下馬背的公子哥由小廝攙扶著站起,揉了揉受到猛烈撞擊的右手臂,嘶——痛到吸了口涼氣,在街道上所有鎮(zhèn)民的注目禮下,罵罵咧咧質(zhì)問那個救人的女子,“你來管什么閑事!折了我的赤兔馬,還折了我的手臂,別以為你突破了二品就能為所欲為,不管怎么樣,你都只是個女子,承不了家業(yè),我才是下一任范家家主,你得聽我的,凡事看我的臉色行事!誰給你的膽子讓我摔下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