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鵬飛笑了起來,說:“林凌啟,我也有份禮,不過比縣老爺少了些。來人哪,把禮物送進(jìn)來。”
林凌啟一愣,吳敬漣送禮有討好之意,丁鵬飛怎么也送禮呢?
正想著,外面進(jìn)來一丁家仆人,端著一百兩紋銀以及一塊價(jià)值不菲的玉佩,放到林凌啟旁邊的茶幾上。
丁鵬飛說:“區(qū)區(qū)薄禮,請勿推辭。”
林凌啟躊躇不決,前世的他待遇豐厚,不屑于別人的禮物??扇缃袷歉F光蛋一個,這錢對自己幫助很大。收嘛,有違自己原則;不收嘛,一來面子上過不去,二來確實(shí)需要。
他看看丁鵬飛笑吟吟的臉上暗藏著奸險(xiǎn)之色,心中不禁一凜。不好,這家伙送禮絕不安好心。這份禮絕對是個炮彈,裹著糖衣的炮彈。
面對糖衣炮彈,最好的方法就是拒絕,可丁鵬飛炮彈外的糖衣實(shí)在有些誘人。大不了把糖衣吃掉,把炮彈還回去。
他想了想,便笑瞇瞇地說:“那就謝過二位了?!?p> 林凌啟畢竟是吃技術(shù)飯的人,對于勾心斗角、爾虞我詐之類的事缺乏經(jīng)驗(yàn),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掉進(jìn)丁鵬飛的陷阱里了。
要知道按《大明律》,貪污受賄一百兩紋銀,對吃俸祿的人來說,足可能上斷頭臺了。雖然到嘉靖年間沒有這么苛刻了,但只要有人死盯著,林凌啟的下場依舊會很慘。
而丁鵬飛的未來岳父是蘇州府知府,是權(quán)力熏天的嚴(yán)閣老的門生。只要他上書一封,弄死林凌啟就跟捻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
丁鵬飛大笑起來。他今晚請飯的最終目的就在于此,心中暗想:林凌啟啊林凌啟,你個窮光蛋,別看你現(xiàn)在囂張,收了這禮后,我會讓你死到哪里也不知道。他笑著說:“這樣才對嘛!對了,林凌啟,你什么時(shí)候回京?到時(shí)候我送你一程?!?p> 林凌啟這次回來,請了三個月的假期,正要回答,忽看到丁鵬飛笑意中帶著一絲狡黠,頓時(shí)會意過來。心想:看來這家伙吃了虧還不肯罷休,等我一走,肯定又會找哥哥的麻煩。小樣,跟我耍心眼,你還嫩著呢!
朗聲說:“我這次回來,一來解決家里的糾紛,二來嘛……有些話不好說,不過看大家都是厚道之人,說說也無妨?!?p> 說到這里,故意壓低聲音說:“我出京之時(shí),上司命我探訪江南官場的情況,一有發(fā)現(xiàn),立刻回報(bào)。所以我的主要任務(wù)在這里,即便回趟京,匯報(bào)完后還要回來?!?p> 他故意說的神秘兮兮,表明這事千真萬確。其實(shí)按他的級別,哪有單獨(dú)查訪的權(quán)力,就算有,也是給那些總旗、百戶跑跑腿而已。
丁鵬飛暗想:我就怕你收了錢就拍拍屁股走人,現(xiàn)在你留在這里,真合我意。便笑著說:“那太好了,林凌啟,以后我們可以在一起吟詩作賦,我可以向你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p> 吳敬漣心里忐忑不安,暗想:原來他是來監(jiān)視我的,那該如何是好!雖然自己手伸得不是很長,也沒怎么徇私舞弊,但每年到手的銀兩,少說也有四五萬。若是被他舉報(bào),那吃飯的家伙怕是要搬家了??磥淼酶幒藐P(guān)系,才能避免無妄之災(zāi)。
他堆起滿臉的笑容,巴結(jié)著說:“上差,那您打算以哪里為落腳點(diǎn)?如果是蘇州府或應(yīng)天府的話,下官倒可以為您效勞?!?p> 林凌啟是何等人物,立刻明白了吳敬漣的意思。心想:原來你想支開我,避免我查到你的老底??上阏`會了,我根本沒有心思查你的賬,也沒得到什么指示查你。
便笑了笑說:“我感覺與大人你挺投緣的,所以外面也不去了,就留在吳縣好了?!?p> 吳敬漣傻了眼了,送了兩百兩銀子,竟然得到了避之不及的緣分,真是冤?。?p> 不過作為官場老手,心里再怎么別扭,臉上依然一片笑意,點(diǎn)著頭說:“承蒙上差看得起,以后有什么需要,您只要說一聲就行?!?p> 唐谷裕見吳、丁兩人對林凌啟如此巴結(jié),心中真鬧不明白丁鵬飛心里在想什么。說好了整治林凌啟的,怎么一下子反水了?暗想:林凌啟既有才又有地位,我何苦與他過不去呢!
便拱拱手說:“林大人,你的職責(zé)是探訪官場。只是太過明顯,可能打聽不出什么信息來。要不找件事來做,以便掩飾自己的真正目的。如果你暫時(shí)沒有什么計(jì)劃,在下倒可以為您找一家店面,攬一些生意來?!?p> 林凌啟心頭一動,所謂坐吃山空,光靠吳敬漣、丁鵬飛的贈禮,絕不是長久之計(jì)。更何況君子不受嗟來之食,自己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沒那么厚的臉皮,是得找個維持生計(jì)的門路。
但自己似乎不是做生意的料,到時(shí)候連大褲衩子都賠上,那就劃不來了??筛墒裁春媚??對了,自己不是想成為明朝的神探嗎,干脆就開家私人偵探社。自己有經(jīng)驗(yàn),又有研究室,破案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嗎?哼哼!這么一來,天下第一神探非我莫屬。福爾摩斯?靠邊站吧!
想畢,便說:“唐舉人,做生意非我所長,這方面我就不涉足了。我在京城專門探聽消息,幫上司分析情況,我想還是干我的老本行,開家私人偵探社。”
什么?私人偵探社?這是什么玩意,聽都沒聽過。
眾人不禁一愣,相互眼神交流,企圖尋找答案。但看到的眼神都是迷茫的,看來誰也不知道。不過他們沒一個開口詢問,畢竟一開口,就顯得自己無知。讀書人怎么會無知呢?
林凌啟暗笑:這些人把面子看得無比重要,寧可不知道,也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的淺薄。子曰: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又曰:三人行必有我?guī)???磥磉@些人把圣人的話讀到狗肚子了。好吧!讓神探我給你們指點(diǎn)迷津。
他清清嗓子說:“這私人偵探社就是幫人解決難題。比如說男人懷疑女人對自己不忠,可以委托我調(diào)查女方行蹤,查明她是否有外遇?;蛘呒抑形锲肥Ц`,又涉及隱私,不能報(bào)官,就可以向我尋求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