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夏夜里,月色冰冷。
蘇長錦冷汗盈滿了整個(gè)后背和額頭,不知道是不是因?yàn)樾睦碜饔茫凉u漸覺得視野有些模糊,順帶著神思都有些恍惚起來。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像是突然得了病,又像是溺在水中的人,她恨不能大口呼吸,而不是任由一股難以言說的窒息感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包圍、吞噬自己。
人群里萬籟俱寂,年輕的王爺沉默著,蘇長錦唇色蒼白如紙,即使覺得難受不已,落在耳邊的威脅卻還是如一片靜謐中掉落在地的繡花針,一字一句清晰可聞。
“我勸王爺最好還是不要輕舉妄動(dòng),在下一介莽夫,粗魯慣了,下手沒輕沒重的,萬一傷到王妃娘娘就不好了。”
蕭亦塵只冷眼將他瞧著,那雙黝黑深沉的眸子不帶一絲感情地審視著他,仿佛在看一個(gè)將死之人。自然,對于一個(gè)快死的人,他是不屑說話的,更不曾把目光給予一絲給他身前的楚湘王妃,他名正言順的妻。
“只要王爺能讓在下安然無恙地離開這里,王妃自然也平安無事?,F(xiàn)在,讓你的人都退下!否則——”
那把劍又往里逼近了一分,蘇長錦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卻見蕭亦塵懶散地一個(gè)抬手,近旁的侍衛(wèi)長遞來一張制工極好的弓。
他閑手接過,眉眼始終冷淡,搭弓上箭拉弩,動(dòng)作完成得一絲不茍。
那把銀弓在月下閃著冷冷的光,鋒利的箭頭對準(zhǔn)了蘇長錦。
刺客看著這樣不近人情的楚湘王,倒是不怕了,冷哼了一聲:“對王妃和寵妾,王爺可真是厚此薄彼?!?p> 蕭亦塵緩緩瞇起一只眼睛,總算開金口回了他一句:“雨兒性命無虞,本王自然沒必要顧慮其他?!?p>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從一開始,風(fēng)詩雨的性命才是重中之重。
刺客陰冷地笑道:“能拉著王妃墊背一起死,在下榮幸之至?!?p> 誰想跟你一起死了!蘇長錦很想這么說。
可那支箭確確實(shí)實(shí)對著她,而那支箭的主人全神貫注地搭弓挽箭,眼里有月色,有黑夜,卻獨(dú)獨(dú)沒有她。
蘇長錦眼睫輕顫,眼角滾出一顆淚。
那滴淚將將在白玉似的臉龐上滾落到一半,有什么東西瞬地擦過她的臉頰。
身后的人身體一顫,喉嚨里幾不可察地發(fā)出一聲悶哼,緊接著,那把緊貼著她脖子的劍慢慢地從男人粗糲的手里松了力道,滑落下來。
掉在地上,“砰”的一聲輕響。
蘇長錦睜著眼睛,緩慢地轉(zhuǎn)過頭去。
刺客的胸口上,插著的那支箭已然是入肉三分;血花一串串地從胸口蔓延綻放,他的嘴角也緩慢地流下大灘猩紅液體。
滴答、滴答。
他死不瞑目,面具后的眼睛,眼白暴凸,定定地看著前方,還帶著幾分不可置信。
終于緩緩向后倒去,身體揚(yáng)起一方塵土。
“啊——”蘇長錦捂著耳朵閉著眼睛,身子軟軟地跪倒下去?!皻⑷肆?,殺人了……”她顫抖著手指顫抖著身體,害怕了一個(gè)晚上的心總算放下來,在看見這一幕后眼淚終是奪眶而出。
有風(fēng)拂來,身體驀然被鎖進(jìn)一個(gè)清冷的懷抱里,鼻息間盡是清冽檀香。蕭亦塵緊緊抱著她,帶著微微的喘息道:“不怕,我在這里,錦兒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