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柳有后說書——下
仁貞穆然抬頭，一副可憐巴巴的眼神望向衛(wèi)民，就如同在央求，非要聽這《劍仙沉芩》不可...
衛(wèi)民也是好生無奈，只得乖乖的從衣袋中掏出一個銅元放入了那百家碗中...
只聽得柳有后長桌上的堂木“啪...！”的一響，而后，柳有后將那折扇展蒲于胸前，說道
“話說...一天夜里，江浙大戶柳府...院中正有一道士在開壇做法...
此時，空中盈盈飄來了一女子...
喚道‘是何人在此做法，招吾前來...’
女子身著輕紗，容貌超凡脫俗...！只因，懸于半空，頓時，就嚇退了在場的所有膽小之眾...
起先那道士還尚不知何事，只待那法壇盤中的靈雞一動！道士便也嚇得沒了個蹤影...
柳氏二老因不忍舍下那宅子就此逃去，故而嚇得只能在那法壇之下連連哆嗦...
世人皆曉葉公好龍，卻也經(jīng)不起龍顏初露...
同樣，那逃跑的膽小鼠輩，斷然也不會想至，此乃是仙女下凡...
而這下凡仙子，正是那——劍仙沉芩...”
說到這里，便已有不少路人圍觀，柳有后神情自若，收扇置于長桌，飲下一口涼茶...
未等柳有后繼續(xù)開說，便有圍觀者問道“只聽到你說是劍仙...怎么不見你說那劍在哪里...！”
這一下可算是問到了重點，且還在入迷的仁貞恍然大悟的和道“對，那劍呢...？”
也不知這衛(wèi)民何時也聽得了入迷，跟著問道“那劍呢...？”
柳有后執(zhí)起折扇繼而說道
“說到這劍仙...自然是少不得一把傳奇之劍...
傳言...這女仙家所背之劍名曰沉芩，故而得名劍仙沉芩...
話說這沉芩之劍，可從未出鞘，無人識得這劍身乃何番模樣...
無論是斬妖除魔，這劍仙沉芩也從未將劍示出...
只知這沉芩劍鞘乃純古銀所鑄，且撰有符文...那一般小鬼小妖凡見，都已是避之不及...
僅被這劍鞘杖斃的妖魔，亦是不計其數(shù)...”
柳有后說到此處，又有圍觀挑事者問道“先生，冒昧的問一句，這劍都從來沒有出鞘過，又是怎么知道這劍名的呢？”
柳有后執(zhí)扇指向那發(fā)問者，回道“問得好...！但，也莫急...！待我慢慢道來...”說罷，柳有后端起茶盅又飲了一口。
而后，將折扇往手心一打繼續(xù)說道“說來，也是出于機緣...這柳氏二老，請那道長原本是為了驅(qū)邪救子...
可哪知那道人竟是個江湖騙子，好在得這劍仙沉芩過路相助，方才驅(qū)了這二老獨子身上的邪氣...！
這邪氣說來也是蹊蹺，就在這仙子將那邪氣即將驅(qū)盡之際，一時間竟也耗盡了這仙子的仙氣...
未想這仙子便當即昏厥了過去...”
這時圍觀者，一片嘆然與議論道“哎喲...！”“原來，這仙子也會暈吶...！”
只有這仁貞很是著急的追問道“那后來呢...？”
衛(wèi)民更是惋惜的嘆惑道“怎么會這樣...！”
柳有后笑而凝視著這議論紛紛的眾人...
接著開說道“只見仙子倒下...這柳氏二老，只得慌忙的將那仙子如常人一般，扶入了房中歇息...
卻見這仙子所背之劍實不好安置，方才將那長劍橫于了仙子的項下...
說來也是奇事，正在當二老準備起身離開之際...
二老隱約聽到仙子的后頸下傳來陣陣輕鳴之聲，二老只因好奇，便緩緩湊近想去看個究竟。
只見仙子后頸下的長劍在鞘內(nèi)頻頻震動...
劍鞘與劍柄的縫隙間透出微微的白光，索性不消一會，那白光化做流狀從劍鞘而出，在空中呈現(xiàn)“吾乃沉芩”四字，而后又呈現(xiàn)出“爾等退下”...
圍觀者突然一片嘩然“這還真是把神劍吶...”
柳有后未做停頓，只是繼而說道“那柳氏二老從房中急出，過了片刻...
便見那房中，隔窗亦映顯得一片通亮花白，而后又從房中漸漸消隱...
只待這次日一早，那仙子竟已全然無事的背劍從那房中走出...
柳氏三口驚嘆叩拜，仙子受禮，而后，往東駕云而去...”
圍觀者紛紛感嘆“哎呀...！果然是劍仙吶...”
這時仁貞的腦中，不斷重復著那吾乃沉芩的場景...似覺那沉芩二字早已在腦中就留有影子，奈何翻來復去，卻又拓印不出絲毫色澤...
待仁貞已回過神來，圍觀眾人早已散去，只留得那衛(wèi)民在從旁飲茶，且笑看著自己這出竅神游的癡態(tài)...
仁貞猛的一抽，問道“唉...！先生，這就講完啦...？”
留有后展扇打蒲著胸脯，顏笑道“講完嘞，小爺...！”
仁貞似有意猶未盡的問道“先生，這書中說的那沉芩之劍，是真是假...？”
柳有后將折扇收起，又敲了敲那百家碗欲情故縱的說道“你猜...！”
仁貞意外的驚道“臥槽，你這是又想找我要錢...？
這是什么邏輯...剛才那么多人旁聽，你怎么不問他們要去...？”
柳有后不緊不慢的應道“只曉癡人放響，哪知旁人觀花，各中樂趣，有無差異，以何將其言清...？
亦或，你亦可不問這真假，如那旁人散去...！”
“當啷...！”一聲
只見衛(wèi)民同志將一枚銅元擲入了那百家碗中，淡然的問道“說吧，是真還是假...？”
柳有后，彬彬有禮，回之一笑道“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
仙遇，講的是一種緣分，遇上則真，不遇則假...又何須強求！”
衛(wèi)民額頭冷汗，立覺這柳有后是在裝神弄鬼，便轉(zhuǎn)身離去...
仁貞啞然的起身隨至，望向衛(wèi)民試問道“你信了...？”
衛(wèi)民漠視的回道“我不信...”
仁貞從旁取笑道“那你還向他那碗里投一銅板...？”
衛(wèi)民側(cè)頭偏向仁貞，魔性的反問道“你是在覺得，我剛才那一銅元可以躲過這劫...？”
仁貞笑而不語，而后，又顯得有些沉默的慢慢朝前走去...
衛(wèi)民不解，緊跟著仁貞惑道“你信了...？”繼而又勸慰道
“那只不過就是套用了一句《紅樓夢》中的太虛幻境...裝神弄鬼的...！”
仁貞也不知從何突如其來的憂慮，抬頭輕嘆道
“雖然，我不想承認自己的庸俗，但是，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庸俗的活得很認真了...
我信的不是《劍仙沉芩》，你信的也不是《紅樓夢》...
我們雖然殊途，但卻也可以同歸...
......就好比——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