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作坊小成
元笙端著晶瑩剔透的冰皮月餅進(jìn)來，微微行一禮便出去了。初秋的天氣微涼，狹窄的廚房有些擁擠，張氏額上卻浸著密密的薄汗，將養(yǎng)著幾個月，蠟黃的面頰也紅潤起來，前額發(fā)絲調(diào)皮散落幾縷隨風(fēng)搖曳，面色在燭火和柴火交替照影，忽明忽暗，身子仍然瘦削得有些可怕。元笙眼見了心疼，食材都已備齊，元笙眼眶微紅，嘴角扯出微笑走進(jìn)來拉著張氏的胳膊輕輕搖晃，“娘親，您歇著，我來吧?！?p> “笙兒，娘親沒事。你去房里看看小寶有沒有蹬被子？把東邊的客房收拾出來讓兩位公子住。”
“娘親，還是我來吧，您歇息會，我把飯做了一會就去收拾房間，要不了多久的。”元笙一把扯過張氏衣袖，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刈谝慌缘陌宓噬?。挽起長袖，接過廚房的活兒。張氏哪閑得住呀，轉(zhuǎn)身收拾房間去了。慕容恒站在院子里透氣，通過窗桁看著那忙碌不停的身影，心下安寧，這樣溫婉的可人兒，得放在身邊隨時看著才好。手中的束發(fā)錦緞還殘留著甜膩的香氣。小心翼翼地折好貼放在胸前。
用過飯后，張氏帶領(lǐng)慕容恒和趙翊去了小寶的房間。元笙家的房子和普通的農(nóng)家小院一樣，家里人口也不算少，也沒有多余的空房間。同行之人還有一位趙翊的小廝，元笛那屋只能多睡一人，便把那小廝安排過去，慕容恒和趙翊睡小寶的房間。小寶鬧騰，元笙不愿小寶吵鬧張氏和元老爹，就把小寶接到自己房間。小寶從下午睡到現(xiàn)在，小臉紅撲撲的，元笙只能輕輕托起小寶，接過去和自己睡。路過慕容恒的時候，周遭氣溫都變低了，怕小寶著涼，用力裹緊了小寶回了自己房間。慕容恒臉色更加陰沉了。
“趙公子，慕公子，寒舍簡陋，委屈你們擠一擠了。”張氏給他們換上新的被褥和床單。客套了幾句，男女有別，匆忙離開了。
“表哥，這戶人家看來就是普普通通的農(nóng)家，世世代代都扎根在這里，我看并不像是帝國奸細(xì)?！?p> “嗯”是也不怕，不過要怎么做才能把小姑娘拐回家呢。
趙翊不知慕容恒心中所想，躺在床上兩手交叉枕在腦后，“這小丫頭廚藝不錯，做的菜也新鮮美味，那冰皮月餅深得我心啊。得想辦法拐去我家客棧，這樣天天都能吃到美食?！闭f罷砸吧砸吧自己的嘴巴回味。
慕容恒眼神帶著一絲殺氣，“別肖想她。我的?！?p> 趙翊睜大了雙眼，慕容恒一臉的嚴(yán)肅認(rèn)真。他這表哥從小就是偏執(zhí)、腹黑的性子。得到的必須占有，得不到的必須毀掉。
“表哥你……”趙翊不知道該怎么想了。那小丫頭被狼盯上，還不被啃得骨頭都不剩。
烏云徹底擋住了高高掛起的月亮，一時間天空大地容為一體，回歸混沌。
元笙早已陷入沉睡，依稀從烏云縫隙透漏出的月光星星點(diǎn)點(diǎn)，灑在元笙略有些嬰兒肥的小臉上，像是誤入凡間的仙子回歸天上，剛剛有一瞬間，眼前的人像是要消失一般，心里猛地刺痛，慕容恒坐在元笙的床邊，狠狠抓過橫放在元小寶胸口上的手又輕輕放入自己的掌心。床里面那個小孩子真想毀掉，竟敢覬覦我的姑娘，同我的姑娘睡一張床，妒忌。元笙的小手不算纖長，指腹上略有薄繭，肉嘟嘟的，真不知道這手上的骨頭長哪兒去了，軟綿綿的，慕容復(fù)扳開元笙的手指，十指交替緊握那一剎那，慕容恒心底噼里啪啦炸開了花，一時之間明了自己想要什么。他想要這個還未及笄的小丫頭長長久久地陪在他身邊，他想要清晨起床睜開眼就能看到他，他想每日緊緊牽著小姑娘溫?zé)岬氖?。用粗糲的手指一寸一寸地輕撫著元笙的額頭、眉形、鼻翼、嘴唇。
慕容恒壓抑不住的急躁，氣血逆流而上。俯身在元笙的脖頸深深嗅了一口，是錦緞上同樣甜膩的更加濃厚的氣息，慕容恒恨不得死在這股甜膩馨香之中。元笙，你跑不掉了。
元笙醒來的時候已近中午。早在清晨時分，那趙翊和慕恒隨著來運(yùn)酒的馬車一同回去了。
看著一天天拔地而起、日益成型的作坊，元笙總算覺得自己的小日子有盼頭了。元老爹自己滿打滿算也是個秀才，在書房摳搜了好半天才找到黃歷翻了翻特意挑選了個良辰吉日作“上梁日”。
上梁前必祭神，祭品有“全豬”（即用豬頭一只，豬尾一根，意即全豬），俗稱“利市”。魚、鵝、豆腐、蛋、鹽與醬油五色或七色，用木制紅漆祭盤，置于供桌上端，其他菜肴廿四碗及南北果品十二盆。貼“上梁欣逢黃道日，立柱巧遇紫微星”之類的對聯(lián)。
作坊上梁這日，村里人都來湊熱鬧了。有那妒忌黏酸的，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有那羨慕眼紅的。但大多數(shù)都是高興的，元笙家這作坊建成了，閑時也能去上工，何樂而不為呢。這盛大的日子，大家伙兒都來捧捧場兒，沾沾喜氣。
儀式開始，上梁師傅高喊“上啊，大吉大利啊”。將正梁放平穩(wěn)后，元老爹要將親朋好友送來的“五谷彩袋”搬到屋頂，放在梁的正中，寓意五谷豐登，并將紅布披在梁上，有的地方在紅布的底端縫上一雙布鞋墊，寓意給新房主人鋪墊家底。有的地方在正梁中間掛上裝有紅棗、花生、米、麥、萬年青等的紅布袋，寓意“福、祿、壽、喜，萬古長青”。此后，匠人將果品、食品等用紅布包好，邊說好話邊將布包拋入由主人雙手捧起的籮筐中，這個程序稱為“接包”，寓意接住財(cái)寶。
上梁儀式最熱鬧的程序是“拋梁”。當(dāng)主人“接包”后，匠人便將糖果、花生、饅頭、銅錢、“金元寶”等從梁上拋向四周，讓前來看熱鬧的男女老幼爭搶，人越多東家越高興，此舉稱為“拋梁”，意為“財(cái)源滾滾來”。在“拋梁”時，匠人還要說吉利話，他們常說：“拋梁拋到東，東方日出滿堂紅；拋梁拋到西，麒麟送子掛雙喜；拋梁拋到南，子孫代代做狀元；拋梁拋到北，囤囤白米年年滿”。
拋梁結(jié)束后，眾人退出新屋，讓太陽曬一下屋梁，這叫做“曬梁”。最后，元笙家設(shè)宴款待匠人、幫工和親朋好友，并分發(fā)紅包，整個上梁儀式結(jié)束。
而作坊也逐步走向運(yùn)作的正軌。只是這村里人流動性有點(diǎn)大，今兒這家不是回娘家吃酒耽擱了，明兒就是親戚家小孩滿月要去做鎮(zhèn)。上工時間按照城里短工的要求來，但元老爹耳根子軟，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也不太好說話。由著他們?nèi)チ?。元笙這回勸了元老爹，下次元老爹還是會批準(zhǔn)。索性也就不提了。
這日元笙去鎮(zhèn)上采買。坐在自家顛簸的牛車上和張氏商量，“娘親，我們買些人吧，家里家外的您忙活也夠嗆，作坊那再這樣下去下個月我們供給酒樓的酒就達(dá)不到他們的需求，更遑論還要增加酒的數(shù)量。”
張氏原本心里搖擺不定，但聽到酒樓那供貨不足，那還得了。雖說村里人那不好說，但關(guān)乎自家存亡的生意。須得處處留心。
元老爹聽到兩母女的談話，趕著牛先往牙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