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往事酒吧。
與其他的那些常見的喧囂熱鬧、群魔亂舞的酒吧不同,這是一間相對來說比較安靜的酒吧。
酒吧裝修的風格也很有格調(diào),清一色的原木桌椅和吧臺,有一種親近大自然的味道。橙黃色的暖色調(diào)的燈光下,駐唱歌手抱著吉他,手指輕撥琴弦,動情的低吟淺唱。婉轉(zhuǎn)的音符里,低沉的男中音透著幾分沙啞,聽起來,居然也有一絲別樣的滄桑和溫柔。
這一點,與它的名字倒是有幾分相得益彰。這座小城和這里的人一樣,都有往事,都有故事。
酒吧的生意看起來還不錯,大廳里三三兩兩的幾乎快坐滿了。一眼望過去,花男靚女,燈紅酒綠。熱鬧,但不噪亂。
戴景逸到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一身黑衣,坐在吧臺前沉默獨飲的穆正堯。
世上總是有這樣一種人,即便他在人群里最不起眼的角落,也總是能讓人沒辦法不注意到他。
因為,這樣的人實在太搶眼,身上的光芒遮都遮不住。
很顯然,穆正堯就是這類人。盡管,他的側(cè)影看起來有些深沉的頹靡,可是依然無法掩蓋住他身上的光環(huán)。
像穆正堯這樣優(yōu)秀的引人側(cè)目的男人,獨自一人出現(xiàn)在酒吧,會讓很多人蠢蠢欲動。
果然,戴景逸發(fā)現(xiàn),在場的好幾個打扮時髦的女孩子都注意到了他,眼睛也有意無意的向穆正堯的方向瞟,目光里都透著毫不掩飾的驚艷。但或許是她們自己不夠自信,或者是礙于穆正堯身上散發(fā)出的,在十幾米之外都能感受的生人勿近的低氣壓訊息,竟然沒有一個女孩子敢上前搭訕。
戴景逸靠著門框,點燃一根煙抽一口,吐出一個煙圈兒,遠遠看著,嘴角微微翹起,一幅看好戲的姿態(tài)。心想:誘惑這么大,總會有不怕死的!
終于,一個身穿火紅色緊身包臀裙的女人從座位上站起來,端著酒杯,扭著腰肢邁著貓步走向穆正堯。
女人身段妖嬈,凹凸有致,烈焰紅唇,性感嫵媚到了骨子里。
只見她走到穆正堯身邊,斜靠在吧臺上,風情萬種的開口:“帥哥,一個人喝酒???”
穆正堯頭也沒抬,動也不動,好像沒聽見,完全無動于衷。
女人不死心,又向前挪了挪身子,故意探下腰身,露出胸前傲人的一大片雪白和深深的溝壑,問:“你不請我喝一杯嗎?”
女人說著,端著酒杯的一只手晃了晃,另一只手眼看就要纏上穆正堯的肩膀。
就在這時,穆正堯突然放下酒杯,抬起頭來,看向女人,眼神冷冽如刀。
他明明什么話也沒說,女人的那只就要搭上穆正堯的手便停在了半空中,最后悻悻收回去,不自然的攏了一下自己并不亂的耳邊發(fā),什么也沒說便走開了。
走出幾步后,女人又停下腳步,不甘心的回頭又看了穆正堯一眼,才從鼻子里冷“哼”一聲,扭腰擺臀的回到了原來的座位上。
戴景逸將一切都看在眼里,憋住笑,把煙摁滅在一旁的煙灰缸里,向穆正堯走去。
他剛拉過一旁的高腳凳坐下,就聽穆正堯冷冷的聲音響起:“看夠了?”
戴景逸一怔,回過頭去看看自己剛剛站著的位置,又上下打量了穆正堯好一會兒,才說:“不是……正堯你是腦袋后面長眼睛了還是怎么著?”
穆正堯沒有理他,仰頭把杯中啤酒一口飲盡,放回吧臺上,對服務(wù)生說道:“再來一杯?!?p> 戴景逸見狀一愣,心里斷定:這個家伙今天絕對有問題!
穆正堯是誰啊?多自律的一個人!潔身自好,從來不出入這種人魔亂舞的娛樂場所。為這事兒他還曾經(jīng)跟他說過,如果世上的男人都像你這樣,那些足療按摩、桑拿洗浴中心就要關(guān)門大吉了!
如果他心情好,偶爾也會硬邦邦的懟他一句:“戴景逸!你早晚死在女人床上!”
可是今天,穆正堯居然請他來喝酒,來的還是酒吧。事出有異必有妖!他幾乎可以確定,穆正堯絕對攤上大事兒了!
他呵呵笑著,用手肘戳一下穆正堯,問:“喂!剛才有個妞兒看上你了,干嘛那么絕情?”
穆正堯回過頭,皺眉看著戴景逸。
戴景逸今天上身穿了一件粉紅色的上衣,下面是一條彩色條紋的褲子,整個人看上去像極了一只五彩斑斕的花蝴蝶。他本就生的面容白凈,再配上他這一身浮夸的衣服,妥妥的一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哥兒。
穆正堯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戴景逸被穆正堯盯得渾身不自在,他輕咳兩聲,眼神飄忽不定,故意轉(zhuǎn)移話題:“……這么看著我干嘛?不是你請我來喝酒的么?我的酒呢?”他招招手,“服務(wù)員!給我來一打兒…….”
他的話還沒說完,穆正堯就已經(jīng)開口:“給他來一瓶白的?!甭曇舻?,語氣卻不容置疑。
戴景逸:“……”
憋了半天,戴景逸哭喪著臉,打著商量試探著問:“別……別介?。≌龍蚰阒赖?,白的我真不行。要不咱這樣,來……來一瓶紅的?”
誰知穆正堯不說話,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戴景逸沒了轍,索性道:“白的就白的!怕你不成!”
酒吧服務(wù)生很快送上了酒,戴景逸望著面前的滿滿一大瓶,再看看酒精度數(shù),忍不住喉頭滾動,咽了一口唾沫。這要是全給他灌下去,他會不會酒精中毒?
他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穆正堯,卻只見他不發(fā)一語,仰頭又把一杯啤酒灌進了喉嚨里。
很顯然,穆正堯這是要他在挨打和喝酒中間二選一,他早該想到在穆正堯這里沒那么容易蒙混過關(guān)。反正都逃不過一死,被打死還不如喝死!
死就死了!
戴景逸把心一橫,一拍吧臺的面板,臉上的表情視死如歸:“好!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我倆不醉不歸!”
說完,他為自己斟滿一小杯,閉著眼睛,也仰頭一飲而盡。
媽的!好辣啊!
穆正堯一直悶頭喝酒,始終不發(fā)一言。
戴景逸三杯白酒下肚,覺得自己的胃里面好像著火了。他臉也紅了,頭也暈了,膽兒也大了。
他一只胳膊搭在穆正堯的肩上,將自己的大半個身子都靠了過去,問:“你這家伙今天是怎么了?”
穆正堯仰頭又灌下一杯酒,不說話。
戴景逸定定的看著他:“到底怎么了這是?”
穆正堯慢慢的把空酒杯放在吧臺上,點燃一根煙,黑漆漆的眸子透過裊裊的煙霧,望著透明的空酒杯沉默著。過了好大一會兒,他才沉沉開口:“你還記得小五嗎?”
戴景逸心頭一震,表情在一剎那變得異常沉重,搭在穆正堯肩膀上的手也僵住了。
小五是穆正堯?qū)μK蕪的專屬稱呼。
六年來,小五這兩個字是穆正堯心中抹不去的痛。這種痛已經(jīng)深埋進他的骨血,表面看不見傷口,卻會時時發(fā)作,讓人痛不欲生。
跟穆正堯認識這么多年,別人或許不了解他對蘇蕪的感情,戴景逸卻深有感觸。
當年,遍查不到蘇蕪的下落,穆正堯整個人仿佛變成了一具被掏空了靈魂的行尸走肉。整天渾渾噩噩度日,酗煙酗酒,連公司的事情都不管不問,幾乎成了一個廢人。
戴景逸從來沒想到,一直冷靜沉穩(wěn),處事老練的遠遠超乎了他實際年齡的穆正堯,有一天會因為一個女人頹廢成那個樣子。
那時候,他才知道:原來,看似冷情的穆正堯,一旦從心里認定了一個人,是那樣的全心全意,義無反顧,對待這份感情連靈魂都是虔誠的。
可偏偏……
戴景逸望向穆正堯,他冷峻的側(cè)臉在酒吧昏暗蜿蜒的燈光下,顯得越發(fā)深刻沉寂。半晌過去,戴景逸才艱難開口:“正堯,都已經(jīng)六年了,蘇蕪她……”
她是那么的喜歡你,如果她還在,怎么會舍得離開你?只怕她早已經(jīng)……戴景逸望著穆正堯沉寂的側(cè)臉,實在不忍心說出后面的話。
頓了頓,他的手在好朋友的肩上悄然用力:“都過去了,正堯,你該走出來了?!?p> 穆正堯慢慢抬起頭,望向戴景逸,臉上無悲無喜,眼底也幽深平靜的看不出一絲波瀾。他靜靜的說:“景逸,我想在這里住一段時間,暫時不回BJ了?!?
淺月沐雪
明天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