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正堯陪戴景逸吃完飯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過了午夜十二點。
停好車子,他習(xí)慣性的抬頭看向二樓樓層的其中一扇窗戶。
然后,他意外地發(fā)現(xiàn),那扇窗戶里居然還亮著燈。窗簾是合上的,可燈光仍透過布簾將玻璃窗映的一片明亮。
穆正堯的眉頭忍不住微微蹙了一下,目光穿過夜色鎖在那扇窗戶上。
這么晚了,她為什么還沒有睡?
從車上下來,他快速踩著樓梯上了樓,腳步在她的房門口停住。
穆正堯想要去敲門,卻在指關(guān)節(jié)即將扣響門板的時候遲疑了,又慢慢垂了下來。
真的太晚了,他突然敲門會不會把她嚇到?也許她早已經(jīng)睡下了,只是忘了關(guān)燈而已。
穆正堯就這么站在她的門外良久,直到樓道里的聲控?zé)舳枷缌?,周圍漆黑一片,他才輕咳一聲,重新震亮了燈光。
又看了一眼蘇蕪緊閉的房門,他這才慢慢轉(zhuǎn)過身去,掏出鑰匙走向自己的門口,準(zhǔn)備開門。
鑰匙剛剛插進(jìn)鎖孔里轉(zhuǎn)了一下,穆正堯就聽到身后有動靜。
他倏地轉(zhuǎn)身,就看見對面的房門已經(jīng)被打開了。
蘇蕪穿著一件寬肩帶的棉質(zhì)睡裙站在她的門內(nèi),她的一只手扶著門把手,另一只手垂在身側(cè),兩只大大的眼睛正看著他。
“你……回來了?”
“怎么還沒睡?”
兩個人幾乎在同一時間開口,隨后各自都愣了一下。
“我……我在等你?!鳖D了一下,蘇蕪再次開口,視線卻從他的臉上移開,上眼皮下闔,頭也微微垂了下去。
聞言,穆正堯心頭一動,眼睛里的光漸漸亮了起來。
“你……在等我?”他不確定的又問了她一遍。
然后,他看見蘇蕪慢慢地點了點頭。
這一刻,幸福來的太突然,心底的悸動就快要壓制不住怎么辦?穆正堯覺得此情此景簡直就跟做夢一樣,虛幻的有些不真實。
已經(jīng)過了一個世紀(jì)那么久,他終于再次聽到,從她的嘴里說出等他回家的話來。
穆正堯覺得,他不能冷靜了,也冷靜不了。
他幾步走過去,站到蘇蕪面前,頓了頓,他張開雙臂把她緊緊摟進(jìn)了懷里。
這個突然而至的擁抱讓蘇蕪有點兒懵。
可是,她心里卻不知怎地,居然一點兒也沒覺得討厭。
他的臂膀結(jié)實有力,胸膛堅硬厚實。他真的實在太過高大挺拔,雙臂稍一收攏,他的身軀就已經(jīng)完完全全包裹籠罩住了她。
淡淡的酒香飄進(jìn)蘇蕪的口鼻中,夾帶著男人獨有的清淡氣息,蘇蕪的心跳的不可避免的跳快了起來。
可是一想起他剛剛跟另外一個女人在一起,或許還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酸澀的味道就從心房深處蔓延了出來。
她伸手推開了他,后退一步,眼底有著明顯的慌亂。
“你喝酒了嗎?”她問。她低著頭,不敢看他。
懷里一下子空了的感覺就是心里也仿佛突然空了一半兒。穆正堯愣了愣,即便那滋味兒不好受,他卻沒有再抬步上前。
他不想嚇到她。
“就喝了一點兒?!彼?,頓了頓,他又說,“沒有醉?!?p> 所以,蘇蕪,我很清醒,不會對你做什么。
他的嗓音低沉醇厚,因為喝了酒還透著三分沙啞。
在這樣寂靜的夜色里,在這樣柔和的燈光下,這樣的聲音聽在耳朵里是別樣的動聽、別樣的……撩人。
蘇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不穩(wěn)了。
她這是怎么了?為什么會對他有這樣多的莫名其妙的、陌生的情愫?這種感覺,陌生的讓她心里忍不住一陣陣發(fā)慌。
兩個人就這樣一個站在門內(nèi),一個站在門外的樓道里,在這深夜里,著實有些怪異。
“你……你的傷還疼不疼?”半天過去,蘇蕪總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而這,才是她等他回來的最主要的原因之一。
穆正堯聞言,心里緩緩升起一絲暖流。
他看著她,眼眸越發(fā)沉湛幽深:“你就是因為擔(dān)心我的傷才特地等我回來?”
蘇蕪依舊低著頭,先是點了點頭,接著又輕輕搖了搖,說:“我買了碘酒。”頓了一下,“進(jìn)來上點兒藥吧?!?p> 說著,蘇蕪側(cè)過身子往一旁退了退,讓開進(jìn)門的位置來。
見狀,穆正堯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抬步就走了進(jìn)去,還順手關(guān)上了身后的房門。
隨著“啪嗒”一聲輕響,濃深夜色被隔在了門外,面前是一室柔亮的燈光,還有站在燈光里的那個,顯得有些局促和不安的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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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蕪一手拿著她今晚從藥店里買的碘酒,一手拿著棉棒,仔細(xì)地為穆正堯擦拭著唇角。
她的神情極為認(rèn)真,動作卻是生怕弄疼他一般輕的不能再輕的小心翼翼。
而穆正堯坐在沙發(fā)里,雙手搭膝蓋,眼眸微闔,睫毛輕垂在下眼瞼上,難得一副很老實很安靜的模樣。
只不過,即便他此時看上去再老實,可那端正的坐姿,那身上迫人的氣場,還是不自覺的從骨子里隱隱透出來。
現(xiàn)在的他像什么呢?呃,像極了一只正在打盹兒的金錢豹,看上去乖巧無害,實則生性兇猛!
穆正堯當(dāng)然不知道蘇蕪心里對他的評價,此時,他心里想的是,如果時間能夠永遠(yuǎn)停留在這一刻,那該有多好。
把此刻的時光變成永久,把眼前溫柔的小女人定格成永遠(yuǎn)溫柔的一幅畫,竟然是他此時唯一想到又想做的事情。
其實,他嘴角的腫脹已經(jīng)消去了大半兒,紫紅色的淤痕看上去很嚴(yán)重,卻早已經(jīng)不疼了。
至于上不上藥,真的沒有關(guān)系,可誰叫他貪戀眼前這份繞指的溫柔呢?
很快上完了藥,蘇蕪的動作停了下來,穆正堯在心底滿足的嘆息一聲。
他抬眸看向她,她也看著他。時間好像真的靜止了,兩人誰也不說話。
“你……能不能跟我說說你的未婚妻?”過了很久,蘇蕪試探地問。
這是她想了很久才找到的一個突破口。
“她……”穆正堯顯然沒想到蘇蕪會問這個問題,一時間,他看著近在咫尺的她,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的欲言又止反而讓蘇蕪本來忐忑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
已經(jīng)決定了不是嗎?無論如何她也要跟他坦誠布公一次,只要有一絲機會也要勸他脫離那個職業(yè),即便最后結(jié)果不盡如意,但她也要盡力而為不是嗎?
“她為什么離開你?是不是因為……”頓了頓,“是不是因為你工作的原因?”
“我的工作?”
穆正堯臉上的表情更加迷惑了,蘇蕪看著他,眼睛里卻有了破釜沉舟的勇氣。
“我都看到了。”她說,“你今天晚上去見的……是不是你的老板?”
“我的……老板?”
穆正堯從來沒覺得自己在談話中這么無力過,都無力到他只能當(dāng)個復(fù)讀機的模式。
“就是……就是你車?yán)锎┓凵路哪莻€女人……你臉上的傷,是不是她打的?”
“穿粉色衣服的......女人?”
穆正堯很榮幸的又一次當(dāng)了復(fù)讀機,眸子瞇了瞇,心想,她說的人不會是景逸吧?
而穆正堯的異常在蘇蕪看來,恰巧是他心虛的表現(xiàn)。
想了想,她一鼓作氣的說道:“正堯,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是個心底善良的好男人。從你給福利院的孩子們捐款,從你在那位老婆婆的小攤兒前買東西的時候,我就知道。可是,正堯,沒有一個女人能受得了她的未婚夫在外面還有別的女人,更忍受不了他從事那個特殊的服務(wù)行業(yè)……那個女人她還……她還把你打成這樣,她是不是心理變態(tài)?。磕闶悄敲吹某錾珒?yōu)秀的一個人,為什么一定要選擇那樣令人不齒的工作?出賣自己身體和尊嚴(yán)掙來的錢,你真的一點兒都不在意嗎?”
聞言,穆正堯的臉色漸漸由青轉(zhuǎn)白,又由白轉(zhuǎn)青,最后青白交錯,陡然冷了下來。
他的眉宇之間尤為冷肅,兩道長眉都幾乎擰成了一個疙瘩。整張臉的線條因為緊繃而更顯冷硬,清冷的眸色深處也波濤翻滾。
有壓抑,有羞憤,有氣惱……多重情緒匯聚重疊在一起,釋放的無形壓力讓人不敢直視。
這樣的穆正堯太可怕了,蘇蕪下意識就想躲。
然而,她還沒站起身來,下一秒穆正堯就扣住了她的手腕,身子前傾,把她壓在了沙發(fā)靠背里。
他居高臨下的直直望進(jìn)她的眼睛里,問:“我有別的女人?我用自己的身體和尊嚴(yán)去換錢?”他輕笑一聲,頭更低的壓了下來,臉都幾乎貼上她的,“那么,你認(rèn)為,我是做什么工作的?!”
蘇蕪有些被他嚇到了,無意識地吞了口唾沫,十分艱難的說:“不就是……不就是那個xx……”
聽完,穆正堯整張臉都徹底黑了下來,咬牙切齒的聲音如臘月里的一坨冰:“你要不要試試?我不收費!”
淺月沐雪
今天是2018最后一天了,提前跟大家說句元旦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