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今日方知寡人之帥也
東京城,皇宮內(nèi)。
趙佶站在半人高的鏡子前,左右端詳著自己,美滋滋地說道:“今日方知寡人之帥也。”
侍立在側(cè)的王黻慌忙跪下,請罪道:“臣死罪,陛下每日帥醒,若是因為休息不足,導(dǎo)致龍體欠安,臣萬死不足以贖罪?!?p> “就你嘴里抹了蜜?!闭{(diào)笑一句,趙佶又道:“有了寶鏡,寡人倒是可以給自己畫幅像,也好讓后人知道寡人之帥。”
王黻接道:“理當如此,陛下龍顏天下無雙,若是不能流傳后世,誠為可惜?!?p> 這馬屁拍的,讓插不上話的蔡京十分羨慕嫉妒恨。
沒奈何,誰讓他慢了一步,沒能第一個進獻玻璃鏡于宮中呢。
說笑一陣,趙佶問道:“各地多有奏報,言賊人方天定已經(jīng)陷落杭州,可有此事?”
“絕無此事!”王黻斬釘截鐵地說道:“寶鏡、香水、玻璃,皆是產(chǎn)于睦州,若是州府不靖,這些寶貨安能大規(guī)模發(fā)售?!?p> 頓了頓,王黻又補充道:“賊人的確厲害,殺了兩浙路都監(jiān)蔡遵并數(shù)千士卒,又陷了清溪縣,卻是疥癬之疾。臣請陛下下旨,提譚稹為兩浙置制使,命其年后剿賊,定然馬到功成?!?p> 蔡京好氣,真想揭露真相。
只是想到蔡遵領(lǐng)賊人破了建德,蔡京從心了。
至于童貫,看著王黻表演,笑而不語。
不怕賊軍造反,就怕賊軍鬧的不夠大,
不養(yǎng)賊,如何自重?
且任其做大,再行領(lǐng)兵進剿,也好顯得自家這個太尉的功勞,童貫美滋滋地想到。
王黻又說道:“再則,平江府置制使朱緬奏報,蘇州元宵燈會如舊。蘇杭不遠,若是杭州陷落,蘇州安能穩(wěn)固。此等言論,不過是地方官員為博求關(guān)注,故意大言而已?!?p> 趙佶點頭,道:“即如此,下旨斥責,再有危言者,去職?!?p> 作為花石綱的始作俑者,朱緬對百姓嫉恨心知肚明,也害怕方臘義軍打過來。
賊人盤桓杭州不出,可讓他松了一口氣。
朱府內(nèi),朱緬正陪著其父朱沖賞雪吃酒。
吃了幾盞酒,朱沖道:“方臘勢大,正當戒備,吾兒何故還開宵禁,設(shè)燈會呢?!?p> 朱緬道:“父親放心便是,吾已在城外緊要處屯駐了兵馬,燈會之時,城內(nèi)也有兵丁彈壓,必然無恙?!?p> 朱沖道:“直接取消便了,免了多少風險?!?p> “父親此言差矣,那方臘狗賊起兵口號乃是‘誅朱緬,罷花石綱’,直定我父子為罪魁禍首,若是官家見責,我父子去職是輕,只怕失了恩寵,才是死無葬身之地啊。沒奈何,只得粉飾一番。
好在賊人盤桓杭州,中間有秀州阻隔,暫可無恙。
待得元宵過,我們收拾收拾搬去東京暫避,管他賊軍來與不來,我自去了,蘇州失陷,亦與我毫無干系。
只要官家恩寵不失,何憂之有?”
朱沖聞言大喜,道:“即如此,復(fù)無憂也,當浮一大白?!?p> “……因朱緬興花石綱,臣下不堪其擾,恰逢陛下起兵,臣隨之附和,現(xiàn)已攻占歙、睦、杭三州。
此地富饒,錢糧兵丁廣有,只是苦無領(lǐng)導(dǎo),難以進取它處。
唯愿陛下親臨東南,領(lǐng)臣等攻城略地……
若陛下不得空暇,懇請派遣統(tǒng)帥,如國舅段二,軍師李助,范全等……
若不便,便是遣十余上將,如杜壆、袁朗,糜勝,胡顯等坐鎮(zhèn)……
臣翹首以盼,再三泣拜。”
王慶把信交給侍從,示意文武傳閱后,說道:“方臘已有三州,如何還需寡人相助?”
葉貴拜道:“東南久平,民不習武,實在尋不得將領(lǐng),沒奈何,便是小人這等本領(lǐng)微薄之人,也能擔任大使。
還請陛下早做決定,遲了恐怕當不得趙宋征討?!?p> “嗯?!蓖鯌c不置可否,又道:“方臘言有珍寶獻上,取來一觀?!?p> 立刻有侍衛(wèi)進來。
一面一人高的鏡子,十余整套玻璃制品,一箱香水。
殿內(nèi)文武見到,都驚的呆了。
他們都是草根出身,如何見過如此寶物,個個驚嘆不絕。
王慶走下龍椅,對著鏡子左顧右盼,流連半晌,方嘆道:“今日方知寡人之帥也!”
王慶是真的帥。
憑著一身好皮囊,王慶勾搭上了童貫侄女、蔡京孫媳婦童嬌秀,給蔡家送了好大綠帽。
因此,被童貫和蔡京嫉恨,流放。
這才有后來王慶上房山,占據(jù)八州稱帝的故事。
文武大臣齊齊拜道:“臣等為陛下賀,陛下威名遠播,江南方臘上表稱臣,全取天下不遠也?!?p> 吹捧了一回,賞玩一陣鏡子與玻璃器皿,又各自噴了些香水。
一時間,大殿內(nèi)清香陣陣,讓人心曠神怡,陶醉不已。
葉貴又拜道:“陛下,此乃圣公到處搜羅而來,似此等寶貨,東南甚多,還請陛下移駕杭州,以慰東南民心?!?p> 王慶道:“大使且去休息,容寡人三思?!?p> 葉貴拜了三拜,哭哭啼啼地下去了。
其情也真,其意也切,若是方天定,非得給葉貴頒發(fā)個小金人不可。
待到葉貴退出,王慶道:“方臘如此有心,寡人御駕親征江南,眾卿以為如何。”
不如何。
摩尼教方臘的名號,大家倒也聽過,知道有這么個人。
只是到底什么情況,鬼知道。
李助諫道:“陛下坐鎮(zhèn)中樞,關(guān)系國本,不可輕動,遣使冊封,并派人協(xié)助便是?!?p> 眾人附和。
只是派誰卻犯了難。
信中點名的,都是大人物,段二、段五是國舅爺,要是王慶敢讓他們?nèi)?,段三娘就敢撓他一臉花?p> 李助是東京老相識,首席軍師,王慶也舍不得。
范全是王慶表兄,又有大恩,如何派出中樞?
其他人等都是一般無二,不可或缺的。
商議半晌,段二道:“不若按他信中所言,派遣十員大將與他,等兵權(quán)在手,我等順江而下,他等逆江而上,全取大江以南再做定奪?!?p> 眾人沉思片刻,皆認為此策可行。
段五道:“只是有一樁難處,此十人皆是猛將,若是派出,于我國恐有不便?!?p> 段二道:“若是派去大將本領(lǐng)不濟,只怕方臘笑話我等,平生波折,反倒不美。”
王慶道:“便派這十人去,也顯得我國強盛?!?p> 段二又道:“卻不能白白便宜了方臘,我遣大將十員去,他便送兵丁十萬、錢十萬貫,糧十萬石,寶貨十車來,以見誠意?!?p> 眾人皆贊。
商議妥當,又喚葉貴進殿,宣布決定。
聽得王慶不能御駕親征,葉貴哀嘆道:“東南百姓,明教上下,渴盼陛下久矣,恨不能相見,誠為遺憾?!?p> 王慶笑而不語,令宣旨。
“……現(xiàn)下封方臘為明王,方天定為安南王,十員大將如數(shù)派遣,以助方臘平定江南……”
順帶著,賞了葉貴一個都虞候的職位,專門負責雙方的溝通交流。
葉貴拜道:“陛下隆恩,臣等肝腦涂地亦難以報答萬一……”
語帶哽咽,竟不能續(xù),那模樣,直恨不得抱著王慶的大腿認干爹。
王慶并文武大臣見到葉貴的小兒女姿態(tài),盡皆笑而不語。
窺一斑而見全豹,從葉貴的態(tài)度,就知道方臘的態(tài)度了。
一時間,大殿內(nèi)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王慶安撫道:“愛卿且耍幾日,待的諸將齊備,再行出發(fā)不遲?!?p> 志得意滿的王慶,全然想不到方天定的套路會這么深,輕易就把大將送了出去。
方天定和邵俊商定的計策,就是傲其心,驕其志,使其憐憫方臘,再以寶物誘惑,促使王慶送出大將。
只要能夠招攬大將,增加對抗梁山好漢的勝算,俯首稱臣算得什么?
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