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章 六魂恐咒

　　“我不會殺你?！?p>　　巨子的這句話，幾乎令所有人震驚，連墨家的幾位頭領(lǐng)都失聲驚呼。

　　對于衛(wèi)莊來說，無謂的憐憫幾乎比刺入胸膛的利刃更為令人難以接受，前者踐踏他的自尊，后者帶來的不過是死亡罷了，而從一開始，他就已經(jīng)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你到底是誰？”

　　墨家巨子似乎不想給衛(wèi)莊再次說話的機會：“你應(yīng)該清楚，我們真正的對手是誰。”他緩緩摘下遮面的帷帽。

　　趙熙凌說不清現(xiàn)在的自己是什么感覺，當一個已經(jīng)死亡的人又出現(xiàn)在面前時是什么樣的感覺？

　　她如今知道了，為何這位墨家頭領(lǐng)能說出這樣有腦子的話，他是燕國太子——燕丹。

　　他們這些人，真正的目的不過是反秦，而嬴政的目的，就是讓這些人互相消耗，自相殘殺，若是現(xiàn)在殺了衛(wèi)莊，且不說地上躺的蓋聶會怎么看，但無論如何都是正中嬴政下懷。

　　說到底，墨家不過烏合之眾，他們胸中空有仇恨，卻沒什么計劃，反秦成功的概率也是微乎其微，甚至敵人來襲的時候，連知己知彼都做不到一點兒。

　　但凡有人知道衛(wèi)莊的過去，就如同燕丹，只需一句話，便可了了這樁事。

　　衛(wèi)莊只是想通蓋聶一戰(zhàn)罷了，而蓋聶這些年，卻一直在回避這一戰(zhàn)。

　　韓非的死一直是衛(wèi)莊心頭的一根刺，趙熙凌知道這刺扎的有多深，哪怕她已經(jīng)告訴他殺死韓非的星魂已經(jīng)死亡，他還是執(zhí)意要自己尋找一個答案。

　　但這答案卻沒有對蓋聶的恨來的重要，趙熙凌不知道那種想要超過師哥的感情是怎樣變成一股近似是厭惡的情緒的，但她大概知道這感情的由來大概也與韓非的死有關(guān)系。

　　衛(wèi)莊恐怕覺得韓非之死，她和蓋聶都有一定的責任，因為在他離不開韓國的時候，他們沒有一個人出手救出韓非。

　　趙熙凌沉思著，忽然聽到了衛(wèi)莊的笑聲，似乎是了卻了一樁難事一般——釋然的笑聲。

　　他說：“我們走?！?p>　　她看到這位二師兄不知什么時候喜歡穿起披風，這一轉(zhuǎn)身那披風獵獵作響，好似將空間撕開一個口子，只看到便覺得壓迫。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趙熙凌看到衛(wèi)莊走之前又看了自己一眼，這一眼太過意味深長，任她如何去想，也想不通他這樣看她的原因，這段見面的短暫時間，他已經(jīng)用這眼神看了她不下兩次。

　　如今情況容不得她細想，墨家巨子急晃兩下，跌坐在地，他呼吸急促，面上的汗滴落到地上，聚成一灘。

　　沒等趙熙凌伸手，逍遙子便摸上了他的脈門，逍遙子的眉頭漸漸皺起：“這是六魂恐咒。”

　　“什么？”

　　六魂恐咒極為恐怖，并且是墨家武學(xué)的克星，中咒者不用真氣內(nèi)力也罷，一旦使用便會發(fā)作，發(fā)作后內(nèi)力便會開始反噬自身。

　　在陰陽家的“陽脈八咒”之中，六魂恐咒與封面咒印相生相克……

　　趙熙凌上前一步：“逍遙前輩，請讓我來試試?！?p>　　逍遙子偏頭看向站在一邊的墨家統(tǒng)領(lǐng)們，六魂恐咒沒有解法，中咒之后必死無疑，趙熙凌雖拜在天宗門下，而天宗與人宗一向不合，但趙姑娘好似超脫于紛爭之外，但無論如何，她也是道家人，對于墨家來說，始終是外人，若墨家統(tǒng)領(lǐng)不同意，他也不會允許她上前醫(yī)治。

　　可誰都知道好歹，沒有人會不同意。

　　趙熙凌上前一步，將長風置于膝前，擺出了一個令眾人駭然的姿勢。

　　——“陰陽手?。俊?p>　　“你到底是誰？”

　　高漸離上前一步，幾欲抽劍出鞘。

　　逍遙子默嘆一口氣，他就知道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道家學(xué)術(shù)本與陰陽家同源，陰陽家不過是道家分裂出去的單支，趙姑娘在道家年輕一輩之中的天賦無人能及，陰陽咒印自然也不在話下，請諸位放心。”

　　他們信不過趙熙凌，可到底還是信得過逍遙子的，高漸離將一顆心又放回胸膛，靜靜看著趙熙凌雙手變幻，結(jié)出一個又一個復(fù)雜的印記。

　　“原來如此?！卞羞b子擼了一把長須：“此為封眠咒印，與六魂恐咒相生相克，兩者同時存在于一人體內(nèi)時，可以互相壓制?！?p>　　聽聞這話，眾人心中都升起一絲微乎其微的希望，但很快，這點希望都被打破。

　　“六魂恐咒發(fā)作的時間太長，如今封眠咒印只能起到緩解痛苦的作用，我已經(jīng)盡力了?！壁w熙凌收回手，看向面目悲切的眾人，不悲不喜。

　　“多謝趙先生了?！毖嗟w熙凌點頭，趙熙凌的學(xué)識與修為，足以讓他尊稱一聲先生了。

　　逍遙子對她使了個眼色，兩人與非墨家弟子的百家豪杰，皆退出中心大廳之外。

　　一位首領(lǐng)最后的時間要做什么，他們都很清楚。

　　中心大廳門外的回廊上陽光明媚，沒人能夠想到方才這樣的陽光就是殺死近千人的元兇，長廊之上站著一些幸存的墨家子弟，眾人走到相對安靜的一處。

　　兵家范增與張良站在一處，趙熙凌離他們不遠，而范增的話音也沒有刻意壓制，那些看似大逆不道的話也只能在這里才能被大膽的問出口。

　　“儒家一向主張君臣理法，張先生更是儒家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怎么這次……”

　　張良緩緩開口：“孟子曰：‘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只有將人民放在首位的君主才是天下的王?！?p>　　他是知道趙熙凌的身份的，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面上笑著，仿若對一切事物毫不在意，眼中只有民生，可天知道，他不敢看一眼趙熙凌。

　　“而且，當一件事成為天下大勢之時，凡天下人都無法置身事外，不管他是否愿意?！?p>　　他不看范增，也不敢將視線落在趙熙凌的身上，他望向天邊被群山遮住半個角兒的太陽，輕嘆出聲。

　　范增似乎對這樣的張良極為贊賞：“你和我平常所知的儒家弟子似乎不太一樣?！?p>　　張良未曾接話，他對著那青山出神，三年未曾見面，誰能想到再見之時竟是這般？

　　若要將民生與社稷同心上的姑娘選一個……

　　張良的手指緊扣住欄桿，縱使再如何不舍，哪怕是生生剜去心上一塊肉，他也當是要選社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