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章 憶往昔
趙熙凌從衛(wèi)莊的情報渠知道嬴政在找自己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一月之后了。
“你是說,嬴政在找我?”
“你便是如此對自己的生父直呼其名?”衛(wèi)莊站在一邊問道。
趙熙凌嗯了一聲,又說:“他從不主動找我?!?p> “你該想到,前段時間燕國進貢之時出了些事。”衛(wèi)莊沒在意她叫人名字的事,便是在鬼谷子面前,這位小師妹想不守規(guī)矩的時候還是會不守規(guī)矩,哪怕日后被罰,也絕不悔改。
趙熙凌忽然就記起來——荊軻刺秦
可父王不是因為這事就會找自己的人,更何況……這一次不是沒有生命危險么?
難道說……
出了什么變故?
“可有說是何事?”她問道。
“線人傳來的消息,只說要找人?!边h處傳來一聲鳥啼,衛(wèi)莊側(cè)耳聽了聽,是有人找他。
“你去吧,我會去咸陽?!?p> 趙熙凌話音才落,眼前已經(jīng)沒了衛(wèi)莊的影子,她嘆了一聲,轉(zhuǎn)身踏上了去咸陽的路。
她趕路要比尋常人快的多,從楚國地界過去,不出一周便到了咸陽,如此一來倒有些風(fēng)塵仆仆。
趙熙凌入了小天地,收拾好自己,才連夜進了宮。
子時她入寢殿,等了月末半個時辰,才聽到父王的腳步聲。
秦王進了殿,看到站在巨大沙盤之前沉思的白色背影,她的腰很細,光看背影便能知曉是他子嗣之中最美的一位,可惜了,已認他人做父,并已在江湖打響了名聲。
否則若是和親,定能讓秦國大業(yè)更早幾年完成。
秦王出聲道:“你來了。”
趙熙凌心中一驚——這感覺,不是嬴政。
嬴政從不會這樣與她說話,若是父王,第一句定會說:“熙兒看這沙盤出神,可是有什么想法?”
趙熙凌的手微微后移,摸上了懸在腰間的劍柄。
“你不必如此戒備?!鼻赝跽f道:“我尋你來,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p> 趙熙凌怔愣一瞬,握在劍柄上的手松了些許,這位秦王給她的感覺有些不同了,她說不出那種感覺,好似……與父王更像了些。
不待趙熙凌細想,秦王又說:“他走了?!?p> 這三個字秦王說的不重,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輕,可卻如驚雷一般在趙熙凌耳邊炸響,只叫人目眩耳鳴。
“什么……”
趙熙凌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好像咽下去一根卡在喉嚨里的魚刺。
“走了,是什么意思?”
她當(dāng)然知道走了是什么意思,她只是不愿意相信,為什么眼前人還是好好的,父王就走了呢?
他們不是一個人么?
“便是走了的意思?!鼻赝跻沧叩缴潮P之前,不知伸手按動了哪一個機關(guān),從沙盤之下伸出一個小小的暗格,里面是個木盒。
他將那木盒遞給趙熙凌示意她打開:
“那日荊軻欲在殿上欲行不軌,是這枚玉佩救了我?!?p> 趙熙凌緩緩移開那木盒的滑蓋,入目的是如墨粉一般細細的粉末,她用手指沾了沾,上面殘存的龍游之氣讓她知曉了這是什么。
這是她八歲時,給父王的玉佩。
可若是這玉佩之中的龍游之氣保護了秦王,又怎會漏掉嬴政?
他們本就共用一個身體,沒道理最后只活下來一個。
秦王知道她在想什么,事到如今,也沒什么好隱瞞:“這些年他愈發(fā)虛弱,恐怕僅是靠這玉佩之上的一點靈氣生存下來,而自這玉佩之中的龍氣消失,這玉佩也化為齏粉,而他,也消失了?!?p> 以秦王的性子,話說道這般份上他覺得已是仁至義盡了,更何況,在他看來,眼前這少女不該與另一個他有如此深厚的情誼,不過是在膝邊堪堪長至八歲,事情都記不全的年紀,又能養(yǎng)熟幾分?
便是自己的扶蘇也不一定就是與自己同心。
更不用說這少女,生來就注定要是陰陽家的蒼龍。
據(jù)說這少女如今在外面游歷,也不知是不是游離于陰陽家權(quán)利中心之外了。
這世上知道趙熙凌確實就是蒼龍的人不多,星魂是知道的,韓非猜到了些,這兩位都已經(jīng)死了,還有就是看見她化龍的衛(wèi)莊,和眼前這位了。
幸虧陰陽家好面子,不會將蒼龍私自逃脫的事情拿到明面上說,否則,她在秦王這里的待遇,絕不會像現(xiàn)在這么好過。
趙熙凌覺得悲哀,她盯著秦王那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容,問道:“為何不是你?”
秦王笑了:“我記得你作為蒼龍?zhí)みM我書房之時說的話,你說:‘既為蒼龍,前程往事皆已成過去,這張臉也一并是?!且膊皇??”
趙熙凌不記得自己一時情急編了什么瞎話,但好像是這么說過的。
“你們陰陽家最是講究這些,既然這樣,那我留在這里,豈不是你們陰陽家所說的天命?”
趙熙凌聽罷,幾乎要勃然大怒,但她還是忍住,合上那放破碎玉佩的盒子收好,才緩緩?fù)铝艘豢跉?,說道:“是。”
“既如此,你可否也做玉佩與我?”
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趙熙凌胃里涌上一股氣,若不是早已辟谷,近日又連續(xù)趕路沒有貪嘴,她恐怕要當(dāng)場嘔出來了。
縱使如此,她還是有干嘔的沖動。
她顧不上回話了,揮袖散去身形,來到她拴馬的地方,扶住那陪她過了好些日子的黑馬的頸就是一通干嘔。
她實在怒極,吐的眼淚都流了出來,她通萬物靈性,這馬兒養(yǎng)的又膽子大了些,便拿面頰去蹭她。
趙熙凌忽然覺得難過極了,她已經(jīng)好久不曾如此難受過了,好似心里被生生挖去一塊,空落落的,風(fēng)吹在上面,都覺得那口子如刀割一般的疼。
她從未將嬴政當(dāng)做一個帝王,她知曉的,那個人,在她面前,從來就是父親,他也從未端起過為王的姿態(tài),只有一次,就是她逛城南賭坊的一次。
她用袖子去擦面上的淚,可那袖子是最好的料子,不留水痕,那淚便越擦越多,最終糊了一臉,風(fēng)一吹便將些碎發(fā)粘上去,她顧不上撥開,只扶著馬嗚嗚的哭。
她忽然想起來蓋聶保護的孩子,和情報之中蓋聶許久未到的一劍,她有什么不明白?
那一劍,是蓋聶故意讓給荊軻的!
蓋聶總跟人說這是朋友托付給他的孩子,可笑她還什么都不知道。
趙熙凌笑了一聲,一時間不知道該怨恨誰,只覺得這命運荒唐極了。
……
九華靠在荀夫子留給她客房里的屏風(fēng)上,膝蓋間放在來不及放到劍架上的長風(fēng),她絮絮叨叨的念,念好多人的名字,最常出現(xiàn)的便是父王二字。
她想著那些事,終于將所有事情都串聯(lián)起來,淚便如串珠一般落下,砸在長風(fēng)劍柄之上琉璃質(zhì)地的金環(huán)上,落在劍鞘上,最后滑進劍鞘里面去了。
她恍然又回到那個剛知曉消息的晚上,只有她一個人,一匹馬,靠在半截子的樹樁邊上哭到睡著。
長風(fēng)于她膝上顫動了兩下,從劍鞘之中散出微光來。
魏長石
這兩天大家有沒有生病啊,千萬不要多吹空調(diào),特別不能洗完澡對著吹(不要問我咋知道的) 謝謝推薦票和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