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婧一愣,拍了拍江秋白的肩,小聲道:“快放我下來。”
江秋白將她放下,側(cè)身擋住江氏的去勢。
“娘,你怎么來了?”他取下披風,放在肘間,不動神色地將楊婧護在身后。
江氏惡狠狠瞪朝他身后,“我若不來,豈不是這一年都別想再見到你。”
“娘,有什么事,我們回去再說。”江秋白委婉勸道。
江氏拉住他的手,防狼似的盯了楊婧一眼,“四郎啊,如月已經(jīng)在家里等了你好幾日了,你就算不愿意給她一個名份,也得替你爹和你叔叔伯伯們的前途著想啊,四郎,娘求你了,回去看看她吧?!?p> 楊婧立在一旁,目光往江氏身后去。
黑燈瞎火的,這江夫人也真不嫌折騰,竟然大半夜的來逮人。
她看不見春濃的身影,倒是在兩個下人手中看見了江廉。
江廉面色如常,看上去并沒有異態(tài),春濃應(yīng)該也沒事,她想道。
“今夜太晚了,我明日再回去吧?!苯锇椎?。
江氏一聽,“不行,你是不知道啊,今夜若非我答應(yīng)了如月親自來拿你回去,如月都準備給她爹爹寫信了。”
“娘...”
江氏打斷江秋白的話,“總而言之,現(xiàn)下你無論如何也得跟我回來?!闭f著,拉起他的手就要走。
江秋白站著不動,眉眼多了幾分厭倦。
從小到大,他對誰都有辦法,唯獨對自己的親娘沒有一丁點辦法。
此刻若是他說話聲音再大些,以他的了解,場面只怕是一發(fā)不可收拾。
余光中,楊婧嘴角帶笑站在一旁,見他看來,忙不迭收回視線,縮著手不吭聲。
看出她的置身事外,江秋白索性一伸手將她拉至跟前。
“娘,我已經(jīng)有心上人了?!?p> 他說的是,心上人,不是要娶的人。
楊婧一時有些懵了,傻愣愣望向江秋白。
他將她的手從長袖中擼出,握在手中,“娘,我已經(jīng)決定了,我要遵循父親當年與劉氏定下的婚約。”
“我要娶她。”
江氏手一松,向后接連退了幾步,只差沒嚇得暈厥過去。
“你你你,你說什么?”身后有婆子趕緊湊上前來將她扶住,耳語了幾句,“大夫人,這人應(yīng)該是個女子,她沒有喉結(jié)。”
江氏的目光匯聚到楊婧的脖頸處。
所以領(lǐng)子上的毛毛擋去了一半,可還是不難看出那纖細白皙的脖頸,比起男子來更像是一名女子。
江氏拍了拍胸口,還好還好。
前幾日京都傳來了不少公子少爺私養(yǎng)男寵,大敗民風的趣事,江氏還以為自己的兒子也著了道,眼下一看楊婧沒有喉結(jié),便越看越覺得她的眉眼省得乖順,一定是名女子。
想著,心中放下心來。
為了家族的興耀,江氏苦口婆心勸道:“你年少成名,不僅整個柳州城的人,就連京都里都有不少權(quán)貴時時刻刻在盯著你,娘知道你這些年來一直潔身自好,難得這次開了竅,想要養(yǎng)個外室,娘不會阻攔你的?!?p> 江秋白皺眉,知道他娘這是會錯了意,“娘,你誤會了,我想娶她為妻。”
“什么?”江氏未完的話化作一腔憤怒,指著楊婧問,“不行!她算個什么東西?”
楊婧感覺是時候說點什么了,便掙開江秋白的手,盈盈一福身。
說道:“小女楊婧,見過江夫人?!?p> “楊婧?”江氏睜大眼,不敢置信。
江秋白走上前來,將她再次挽住,“娘,除了阿婧,此生我不會再娶她人?!?p> 江氏氣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瞪著眼喘氣。
楊婧回頭望了一眼江秋白,嘴角一勾,目光中透出幾分“想不到你竟是這等花言巧語的偽君子”。
江秋白忍住笑意,滿懷深情的向她望來。
兩人的對望在江氏看來,更加坐實了兩人私定終身的孽緣。
她氣得眼睛一閉,暈了過去。
江秋白眼疾手快地將快要落地的江氏扶住,“娘,從小到大,只有你最疼我。”
他說完,江氏掙扎著睜開眼,眼淚珠子竟是毫不猶豫地滾了出來。
“兒?。 苯贤弁鄞罂奁饋?,“你說你喜歡誰不好,怎么就偏偏瞧上了這個破落戶!你這是要活生生地把娘給氣死啊!”
楊婧借著關(guān)切江氏的由頭上前來,擠到江廉的面前。
江廉目不斜視,任憑她瘋狂眨眼暗示,奈何對面的人就是無法領(lǐng)會其要意。
反倒是江秋白領(lǐng)會到了精髓之處,“娘,孩兒不孝,有什么事我們回去再說。還不快扶我娘進轎,夜里冷,當心凍到?!闭f著,他走向押住江廉的人,只是一個眼神。
押住江廉的兩個下人一起松了手,低腰不敢看他。
楊婧不幸瞥見江秋白臉上的表情,未曾料到,他冷起臉來,還挺像這么回事的。
江氏一哭二鬧地被江秋白塞上轎子,死活非要拉著他一起回江府。
江秋白擺脫不了,也深知此事若是不及時解決,恐怕后患無窮,便只好答應(yīng)江氏一起回家。
安撫完江氏,他下轎向楊婧走來。
“我娘以為...春濃是江廉的相好,把人先一步帶回家了,你要不要跟我走一趟?”江秋白看著鼻頭凍紅的楊婧,伸手找婆子要來暖手袋,“先用這個暖暖。”
楊婧接過哈了口氣,“這還沒到冬日呢,就已經(jīng)這么冷了。”
江秋白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好吧,我跟你走一趟。”她悻悻道:“但我接到春濃后,得立刻走,你能保證嗎?”
“好?!?p> 江氏這一次是抱著必回的決心來的,就連轎子也早早的準備好了兩頂,為了避嫌,江秋白去和江氏擠一起了,楊婧獨自一人坐在轎中,不時掀開轎簾子向外看。
她沖著一旁隨轎的江廉招招手,江廉不為所動。
“這塊冷木頭,怎么和江秋白一個德性。”楊婧不滿道。
江廉的視而不見,反倒激起了楊婧對他的堅持不懈。
一來二去的弄煩了,她對著車外喊道:“江廉。”
江廉不動,佯裝沒事人一樣繼續(xù)向前。
她聲音不大,可前面轎子里的人,也還是聽見了。
沒多久,簾子里探出一只手來,江廉見勢上前伏在轎邊。
隨后才不情不愿地向楊婧走來,看樣子,是江秋白對他發(fā)號施令了。
楊婧沉著臉掀開簾子,“你這人好生奇怪,我只是有事找你,又不是要吃了你,你這么躲著我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