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再度安靜了許久,安靜到所有人都以為風奕靖不會再說話的時候,他卻忽然松開了捏住她的手。
他轉身負手而立,讓人看不清表情。
“秦翊?!彼謇涞貑玖艘宦暋?p> 秦翊立馬上前一步,拱手道:“殿下。”
風弈靖睨了一眼清歌,面色冷冽,聲音平靜無波瀾:“帶上她。”
說完,他便往門口走去。
秦翊愣了一下,理解了殿下的意思,于是走到清歌面前,一樣的面無表情,作了個客氣有禮的姿勢:“王妃,請。”跟隨殿下多年,殿下話中的意思他都知道。
清歌看了眼遠去的風奕靖。
他算是答應不懲罰靜姝她們了嗎?
好像...是的。
可是處理得也太平靜了吧。
不管了,靜姝沒事就好。
顧慮了片刻,清歌終于從地上站了起來,因為跪得有點久,膝蓋微微酸痛。
“小姐。”靜姝想上前,可雙手還被侍衛(wèi)抓著,她無法擺脫他們的束縛,只得急切地喊了聲。
清歌回頭,對著靜姝稍稍搖首,眼神示意自己能解決,讓她不要輕舉妄動,乖乖待著這里等自己回來。
等清歌走在了前面,秦翊才看向身后的眾人,環(huán)視了一圈,不茍言笑道:“今夜紫堇軒之事只有在場的人清楚,你們聽懂了嗎?”
“是?!背遂o姝以外,在場其他人都恭敬地回了一聲。
秦翊沒有出聲,目光定在抓著那三個丫鬟的侍衛(wèi)上,對著他們甩了一下手,示意他們都退下。
月朗星稀,夜色繚繞。
清歌跪在懷王的書房,盯著對面那個拿著書神色自若的人,微抿唇角。
她現(xiàn)在已經對自己出府的事非常懊惱了。
一進書房她就很識趣地跪下來請罪。說了什么謝殿下寬宏大量愿意網(wǎng)開一面,任憑殿下處置之類的話,可風奕靖隨意地在書架上挑了本書就坐下來,完全沒有要理會她的意思。
她以為,他就算不發(fā)怒,至少也應該興師問罪的。
可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坐在書桌前,悠哉游哉的拿著書,不說話也不懲罰,仿佛當她不存在一般。
但偏偏他就只是坐在那里,不說話,身上那矜貴傲然的氣息,便足以讓人膽寒。
在短暫的接觸中,清歌只知他是個城府極深且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所以也不知道此刻他面無表情之下到底有沒有生氣。
剛才那狀況很顯然是生氣的了,可現(xiàn)在又把她晾在這一句話也不說,舉動如此平靜,與方才截然不同,倒是讓清歌摸不著頭腦。
而且他明明懷疑她是細作,卻把她帶到書房這么隱蔽的地方,難道就不怕她竊取機密嗎?又或者說他這是有意試探?
實在令人費解。
你倒是說話??!
清歌內心止不住地煩躁。
不說話她連對策都沒有。
膝蓋跪得有點麻,她嚴重懷疑風奕靖是故意要懲罰她所以才一直讓她跪著不開口的。
風奕靖輕輕翻閱著本子,余光掃了一眼跪在堂下的人兒,沒著急理會。
她似乎很無聊,垂頭的模樣沒有方才在紫堇軒的那般凌厲,倒是有一種乖巧的感覺。
想起她先前說的那番話,心中除了微微燃起的怒火,其實還帶著些許詫異。
在那樣的情況下,她還能條理分明的據(jù)理力爭,胡攪蠻纏,強詞奪理,不惜詆毀、沖撞他也要護著那幫丫頭,甚至還不怕死地逮住機會就往前沖,如此膽大卻又如此愚蠢,實在別具風樣。
他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女子,執(zhí)拗得認真。
看見她清靈的雙眸,帶著堅定與視死如歸的神色,很奇怪,他的怒氣就消失了一大半。
也罷,他今夜這般做本就是警告她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沒打算真的要置那幾個丫鬟于死地。
何況,他也想看看她會如何應對。
“你今日去哪兒了?”
很低沉的聲音,很冷淡的表情,似乎在問一件平凡無比的事情,但清歌知道這是盛怒之下暴風雨前的平靜。
“哈?”反應過來他是在問她出府的事情,清歌斂眉,說實話是不可能的了,只是抬頭對上一雙漆黑的眼眸,她不敢懈怠,不敢忽悠,也不敢無視與放松警惕,故而只能支吾含糊道:“我就是無聊...出府逛了一下?!?p> 說完,她不敢去看她,小聲又膽怯,與剛才在紫堇軒那副振振有詞、膽大妄為的樣子全然不同。
在清歌看來,懷王這個人很危險,比傅鐮比齊王甚至比皇上要危險多了。
“午時三刻出,亥時方歸,只是...一下?”風奕靖加重最后兩個字,雙眼盯著她,很是駭人。從剛才握住她手的時候他就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酒香氣,是跟什么人一起喝了酒嗎?可在他得知的信息中,傅清歌一閨閣女子,從不沾酒。而且她這出府一逛就是四個多時辰,看她的樣子,也不像是偷跑出去見了什么人。
這個傅清歌,真是樣樣都奇怪。
他又道:“你可知沒有本王的允許你不能隨意出府?”
清歌低下頭咬了一下唇,心中懊惱:我當然知道,陳管家?guī)а诀邅斫o我挑選那日就說了,我不能出府!本來我都已經算好時間的了,知道你不會來所以才有點肆無忌憚,誰叫你今天這么八婆突發(fā)善心來找我!
默默腹誹了風奕靖一下下,心情好了許多,也沒有先前那般拘謹了,莫名不再緊張。
她一動不動地跪著,不偏不倚、不卑不亢、不慌不忙地說:“我知道。”
“既然知道,那便是明知故犯?!?p> “又沒人規(guī)定女子一定要規(guī)規(guī)矩矩的待在閨閣里?!彼÷曕止?。
聲音雖小,可內功深厚的風奕靖卻是聽得一清二楚,瞳孔微縮:“你說什么?”
清歌驚了一下。
糟糕,不小心把心里話給說出來了。
“沒什么?!彼D慫,嘿嘿笑道。
風奕靖瞇了瞇眼。
看來是他太好說話了,以至于傅清歌根本沒在怕他。
“清歌初來王府,不懂規(guī)矩,自知有錯,不敢祈求殿下原諒...”清歌拱手認真道。
“錯哪了?”風弈靖打斷清歌的后言,放下書本,那雙冷若冰霜的眸子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芒,直接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