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不知道自己的掌門之位已經被人取而代之,也不知道自己的青梅竹馬正在被人覬覦。這具身體的記憶只是被動的存在于腦海中,沒有主觀意識的調用,并不會自動出現(xiàn)。
但一些強烈的執(zhí)念還是能影響到他,比如說對那神秘主上的怨恨,以及對蟬依的愧疚。
主上不僅是他的殺父仇人,還是對他掌門權利的最大阻礙。
而對蟬依的愧疚,則來自于對一段真摯感情的辜負。
這段感情或許并不是單純的愛情,也不是單純的親情,亦或是殷切的期望之情,心心相惜的憐憫之情,其中復雜難明,勝過這一切。
現(xiàn)在的夜闌徒有記憶,卻無法對那些刻骨銘心的經歷感同身受,再加上兩個世界不同價值觀的干擾,難免對記憶中的頗多情義感到疑惑。就像看一部劇情突兀的電影,有時會難以理解主角情感的轉變。
是以他對外面的世界并沒有太多的期望,這其中或許有對這個陌生世界的恐懼,也有對這具身體的情感的逃避,更少不了與仙子共處一地帶來的滿足。
佳人相伴,這絕地竟成了他的世外桃源。
仙子依舊每日餐花飲露,演練劍招,夜闌依舊吹笛烤魚,觀賞佳人劍舞。
劍招翻來覆去,只是天道劍勢,但夜闌并不厭煩,曲子兜兜轉轉,依然還是一剪梅,仙子也聽不膩。
終于在三天之后,清塵不再演練,冷聲道:“看了這么多天,傻子也能記住一些了,你演練一遍看看?!?p> 她將手中青鋒丟給夜闌,看似隨意一拋,卻是精心算計了力道,劍柄恰恰落在夜闌手中,都不用他費勁去撈。
夜闌接過長劍,并不急于演練招式,而是用劍將一株灌木截斷,想要削成一把木劍。
這木頭他注意了許久,見樹干筆直,木質堅硬綿柔,整株只在頂上生出一個圓葉,料定是一棵極佳的木材,削一把木劍正好。他卻不知,這正是江湖上傳得神乎其神的建木。其木質水火不侵,堅硬如鐵又頗具韌性,堪比天外隕鐵。
他身具內力,又領悟了天道劍勢,削起來得心應手,片刻功夫,就照著仙子的劍削出一把一模一樣的木劍。
劍成之后,他靈機一動,看向仙子道:“你這把劍叫什么名字?”
清塵看他削劍之時手法熟練,其中暗含了天道劍勢之劍意,心中震驚不已,聽得他一問,下意識道:“清夜?!?p> 話一出口,她便反應了過來,這賊子定是要給自己的劍取個名占自己便宜。不過反正也出不去了,就隨他便吧。
夜闌調笑:“清夜?看來仙子冥冥之中早已與我定下緣分啊!”
他沉吟了一會,在木劍上刻下“闌塵”二字。
清塵冷冷的瞥了一眼,“幼稚?!?p> 她神色冰冷,心想連幻蠱都對我無用,這哄小女孩的把戲又如何能作用到我身上。
夜闌自顧自道:“清夜闌塵,好劍好劍,假以時日雙劍合璧,必能在江湖中傳出一段佳話!”
他見仙子神色冰冷,也不在意,道:“演練就不必了,不如我們切磋一番吧?!?p> 在這桃源之境,與仙子過招切磋,這是何等快意,簡直是神仙眷侶啊。
他怕仙子不答應,將清夜拋了回去,捏了個劍招就攻了過去。
清塵沒有內力,但勝在招式純熟,夜闌初學乍練,又是木劍,是以稍稍將內力加持到劍上,以防木劍被清夜斬斷。
兩人你來我往,招式頻出,雖只有寥寥數(shù)招,但天道劍勢何等精要,一招一式之間,可生出千般變化。
夜闌的招式是清塵一人所授,施展起來與清塵有些相似。頗有琴瑟和鳴之感。
清塵仙子自然能察覺到兩人的劍意頗為和諧,心中有些惱怒,但卻更加震驚于夜闌的悟性。
他剛開始還有些生澀,但后面越來越熟練,對于劍招的領悟也越來越深刻,原本還想借機教訓一番這賊子,卻不想兩人竟能斗得旗鼓相當。甚至她還能從中有所領悟。
她知道夜闌一開始用了內力加持在木劍上,但后來卻將內力撤了,不由更是氣惱。他撤去內力,是怕傷到我!是關心我嗎!不,我無需誰來關心,我只需要劍和道!
夜闌倒不是故意相讓,他只是發(fā)現(xiàn)木劍頗為堅韌,就算沒有內力加持,也能和清夜交擊而絲毫不毀,是以才收回內力。
過了許久,夜闌退到一旁,氣喘吁吁道:“不用打了,我打不過你。你剛才明明有很多次機會可以將我擊??!”
他們看似旗鼓相當,但以夜闌如今的眼力,自然知道仙子留手了。
清塵皺了下眉,似乎自己也很困惑,沉默了一會,冷聲道:“劍招一出,非死即傷,你救我一命,我教你劍招,現(xiàn)在互不相欠,又何必傷你?!?p> 她既是解釋,又是告訴自己,他們之間已經兩清了,從此我自清修天道,與你再無牽扯。
只是,真的再無牽扯了嗎?她目光看向一片紅艷艷的花叢,冰冷的眼神有些復雜。
夜闌突然覺得意興闌珊,如今劍招也學會了,這仙子又要冷冰冰的去修她的天道,她不言不語,與那具骷髏何異。
原本還想感化仙子,與她在這桃源逍遙快活,可惜這塊寒冰難以消融,雙宿雙飛遙遙無期啊。
夜闌抬頭看向頭頂?shù)墓饬?,要想辦法離開這絕地!
他掏出懷中的鳳骨笛,喃喃道:“看來希望還在你身上!”
這笛音既能操控鳥獸,何不招來一只大鳥,將人載上去呢!就像楊過的那雕兄。
可如何才能讓笛音傳到上面?
夜闌陷入沉思,良久,突然眼睛一亮,既然內力可以加持于劍身,那若是用內力吹響笛子呢?
夜闌運起內力,朝著上方吹出一個音節(jié),果然!笛音在內力的加持下傳出很遠,似乎帶著一股強大的穿透力,直透云霄!但終究還是差一點,夜闌能感覺到聲音消散在半空中,并沒有那種沖出深谷的暢快。
“或許是內力還差一點,只要內力足夠深厚,笛音一定能沖上去!”
夜闌喃喃自語,心底愈發(fā)明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