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亮緩緩起身,擺弄了下自己的袖子,一面說道:“孫大人還記得平陽公主嗎?”
孫伏伽一個激靈,立即聯(lián)想道:“張大人指的是娘子關……”
張亮看著假刺史道:“當年劉黑闥率奇兵突襲娘子關,平陽昭公主身先士卒多次挫敗劉黑闥進攻,劉黑闥急于帶兵打進長安,便尋帳下奇人商議破敵之法,傳聞那奇人乃是夜郎王遺族,精通巫蠱之術,便在兩軍交戰(zhàn)之時給平陽公主動了手腳,不久后平陽公主薨,死狀慘不忍睹,雙目凸出,七孔流血,高祖不得不將其尸首秘密運回長安,以軍禮葬之……這奇人,恐怕就是你吧,你居然還沒死!”
王邵在一邊聽得冷汗直流,這可是十幾年前的秘辛啊,平陽公主原來是這么死的,難怪要以軍禮下葬,只因她的尸首早已經(jīng)見不得人了。
“呵呵,張亮,沒想到你有如此眼力!”假刺史說著將手伸到了脖頸邊,然后就這么一撕,一張人皮面具留在了假刺史手中,而那假刺史的面容卻成為了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者。
把玩著手上的面具,老者面容扭曲憤恨道:“哈哈哈,世人都說夜郎自大,可又有誰知道夜郎國有天底下最厲害的毒蠱,殺人不過彈指之間,只要見血便能叫人尸骨無存,有如此神術在手,居然還會落得國破家亡的下場,我身為王族后裔,又豈會甘心!”
“當年我挑唆劉黑闥反唐,也不過是利用他而已,可這莽夫終不成氣候,居然敗給了太子李建成,于是我改名換姓以謀士的身份投靠李建成,希望能借助他的力量復辟夜郎,可為什么,可為什么依舊失敗了,這一切都是李世民害的,還有你們,皆逃不了!”老者很激動,近似癲狂。
王邵幽幽一嘆,這面容枯槁的老人既是一個野心家又就是一個妄想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夜郎國破滅好幾百年了,他還沉浸在自己那個王族的虛名里,不知該說他有野望呢,還是該說他腦子進水了,王邵忽然想起了金老爺子筆下《天龍八部》里的慕容復,也許他與他是一路人吧。
王邵開口道:“既然你一次又一次失敗,也就是命中注定不能成功,老天爺這是在勸你收手,而今早已時過境遷,大唐安定繁榮根基鞏固,你為何此時又跳了出來?”
老者撇了王邵一眼,自嘲道:“呵呵,沒時間了,若錯過這次機會,我就沒時間了……”
“來人,將這反賊拿下!”許敬宗見在場眾人沉默,便指著假刺史下令道。
隨即還補充了一句:“若拿下他們首腦,即便那群暴民殺進來也不敢動我等分毫。”
王邵聽了許敬宗的話撇了撇嘴,心道:“要殺進來早殺進來了,此刻外面殺聲震天此起彼伏,恐怕是張亮與孫伏伽背著許敬宗你偷偷聯(lián)系的援軍及時趕到了吧!”
那假刺史聽著屋外的聲響,也緊緊皺起了眉頭,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異樣,嘴上喃喃道:“怎么這么慢……”
待大理寺衛(wèi)紛紛提刀上前,意外的是那位假刺史絲毫沒有抵抗,任由橫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其實王邵猜的沒有錯,早早帶兵出去查看的張儀抹著帶血的橫刀大笑著進來,剛邁進門檻一腳就高聲笑道:“哈哈哈,諸位大人,大喜事啊,您們看是誰來了?”
眾人好奇望去,只見一桿長槍先入眼簾因為廝殺過來,這桿原本是銀色的長槍已經(jīng)染成了紅色,隨即一身紅衣輕甲臉戴鐵面的羅靜心推著擋道的張儀就竄了進來。
一見王邵在里面,收槍喜道:“師弟,你安然無恙便好,這邊……情形如何?”
王邵臉上也是一喜:“師姐你怎么來了?”
“不止是我,你的舊部下都過來了!”
“元芳和老席也來了,帶了多少人馬?”
“都來了,足足三千鐵騎,我過來尋你剛好遇上他們,聽元芳說你這里會有危險,所以也跟著過來了?!?p> 羅靜心回頭望了望府外,居然開玩笑道:“不過師弟,你這里何止是危險,我看簡直是龍?zhí)痘⒀ò。捳f你怎么被暴民圍起來了?是不是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了,譬如強搶民女?”
王邵聳聳肩,還譬如,就是個屁!這個無良師姐明知故問,都什么時候了還不忘打趣自己。
王邵一指假刺史:“此事說來話長了,至于那些暴民嘛,就得問他嘍!”
張亮這才擦了把額頭上的冷汗,走到被幾十把刀架住脖子的假刺史問道:“看來你大勢已去,現(xiàn)在可以交代了吧,那三十萬貫白銀與押送賞銀的官兵究竟在何處?”
假刺史哼哼道:“你們不是什么都知道了,還問我作甚?也好,有五百官兵和三十萬貫給我陪葬,我也覺的不錯。”
“你……”張亮氣的不輕,揮袖警告道:“謀逆大罪可是要誅九族的,你若從實招來朝廷或許會保你一個全尸!”
假刺史不屑的翻了一個白眼,嘴上道:“多謝了張大人了,不需要?!?p> 王邵也走了過去:“事已至此,你還要負隅頑抗嗎?”
假刺史看了王邵一眼:“你們別以為抓住我就萬事大吉,而且只要我不說,你們永遠也查不到那三十萬貫白銀的下落,別忘了,西征大軍可是眼巴巴的等著賞賜呢,若時限一到,你們口中的朝廷拿不出來,后果……呵呵,哦對了,還有那五百被我擒下的禁軍,若我的手下見不到我歸去,一定會在第二天動手的?!?p> 許敬宗著急道:“哎呀,這該如何是好!”
王邵嘴角一翹,眼神卻閃過一絲殺意,冷道:“你是在威脅我?還是想跟我談條件?”
“威脅你……呵呵,有何不可?比起大軍兵變,我這條賤命似乎不重要吧?更可況……”
“來人,押下去嚴加看管!”王邵也被他的表現(xiàn)激怒了,大手一揮,直接替三位大佬做主道。
假刺史被架著拖了出去,臨出門前他回頭向王邵神秘一笑:“呵呵,辯機和尚,你會來求我的!”
“神經(jīng)?。 蓖跎凼植凰剡艘豢?。
半個時辰后,外面的暴民終于被趕來席君買、元芳率領的騎軍打潰,原本就是臨時聚集起來的一群強盜土匪罷了,仗著人多欺負欺負一千禁軍還行,面對三千剛下戰(zhàn)場的老兵,簡直是拿豆腐去撞墻,失敗毫無懸念。
一切塵埃落定之后,席君買和元芳才帶人進到府里。
王邵上前給兩人一個大大的熊抱,一人錘了一下笑道:“得虧你們來的及時,要不然我這條小命就得交代了,對了,你們是怎么知道的?”
“大總管收到了張、孫兩位大人的聯(lián)名密報,聽說大人你也在,就命我們火速趕來,畢竟您還是督尉嘛,指揮咱們得心應手所向披靡是吧!”元芳搶著說道,還眉飛色舞狀,以為自己的馬屁拍到了。
而王邵眉頭卻一皺,輕聲問席君買道:“也就是你們已經(jīng)知道賞銀被劫的消息了?誰的嘴這么快?西征大軍的反應又如何?”
席君買表情嚴肅:“大總管已經(jīng)壓下來了,也在軍中開始排查放出消息之人,可這種流言蜚語很難抓到證據(jù),總體來說大軍的情緒還算穩(wěn)定,不過若再無劫銀找回的消息,那就……”
王邵歪頭撇向羅靜心:“長安城的消息有這么快傳出來嗎?這才幾天工夫,我想陛下肯定會將這等消息封鎖,那大軍又是怎么傳出這些流言蜚語的呢?”
羅靜心將長槍一分為二插回背后,瞇著眼睛笑道:“這你可別問我,如今我可是四處游歷的游俠兒,不管朝廷的閑事兒?!?p> 王邵一頭黑線,聽著還挺像回事兒,可誰信啊!
“看來還得去會會那個玩蟲子的老妖怪……”王邵托著下巴喃喃道,猛然間王邵記起客棧的兩女,又回想起那老妖怪與他說的話,大叫道:“糟了!”
王邵一拍腦門后,二話沒說,急急搶了身邊校尉的坐下戰(zhàn)馬,就奪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