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豪華的馬車緩緩?fù)?吭诹司茦侵?,隨即跳下來一位蒙著輕紗的紅衣女子,不是羅靜心又是誰?
她瞥了一眼倚在門邊打盹兒的小廝,便開口詢問道:“堂倌,勞駕向您打聽一件事兒,此家酒樓是否被一位王公子給包下了?”
聲音極為溫柔,但她的話還是嚇了小廝一跳,身子緊接著竄了起來。
原本被打攪好夢的小廝正想張口怒罵,待定睛一看,是個(gè)美女,便立馬收住了脾氣,應(yīng)答道:“姑娘所言甚是,此間酒樓已被一王姓的富家公子給包圓了,若小姐只是路過進(jìn)來打尖或是住宿,那不好意思啊,恕本店今日不能接待?!?p> “皆不是,王公子乃吾之好友,我也是應(yīng)邀前來入席的,只不過路上出了些小意外,因此才遲來一步?!?p> “噢……”小廝臉上恍然,心中卻是八卦之火熊熊燃燒了起來,猜測著,眼前這位姑娘莫不是今日包場的王公子相好?又或是哪家的頭牌藝妓?
瞧這身段,這打扮,即便輕紗蒙面,那也是走哪兒都能吸人旁人眼球啊,如此禍水級別的姑娘,他當(dāng)了這么多年跑堂的,在城里還是第一次見,今兒算是長見識了。
小廝好不容易回神,開口詢問道:“不知姑娘有沒有隨身攜帶請?zhí)???p> 羅靜心一愣,微微蹙眉,緩緩搖頭道:“來的匆忙,并未帶來,這可如何是好?”
面對羅靜心顰眉那一下,小廝的魂兒都差點(diǎn)被給勾走了,不著痕跡的抹了一把嘴,原本職業(yè)的笑容中更加雜了許多殷勤。
小廝非常主動(dòng)道:“沒帶啊,這……要不這么辦,小人幫姑娘上去跑一趟,知會王公子一聲,若主人家放行,小人再來下來邀姑娘上去,姑娘覺得可好?”
羅靜心想了想,自己這次帶了大人物過來,若是太過招搖,會不會弄巧成拙?若能不麻煩王邵自然最好,可話又說回來,若王邵不首肯,自己如何帶大人物上樓呢?
正踟躕間,元芳提著空酒壇子從樓道上下來,羅靜心雙眼一亮,伸手一指元芳,扭頭對小廝道:“謝了,不用麻煩,我想,他就可以做主?!?p> “元芳!”
“哎喲,這TM誰呀!大……大姐頭,您怎么來了,您不是有要事兒……”
羅靜心突兀的一聲叫喊,差點(diǎn)沒讓元芳從樓梯上摔下來,好不容止住身形,元芳就打算開罵,哪知一回頭就見到正主,身軀一顫,連忙改口。
“別廢話,還不帶我上去!”羅靜心對元芳的態(tài)度那就回歸真性了,這口氣就跟貓兒拿捏小老鼠似的。
“成成成……”元芳隨意一瞄,見小廝還在旁看戲偷樂,直接邁了兩步,上去就將手中的酒壇硬塞了過去,嘴上吩咐道:“那誰,趕緊換兩壇送去,上頭還等著要呢,動(dòng)作麻利點(diǎn)兒!”
小廝也認(rèn)得元芳,見自己要被他支開,一臉的不情愿,奈何自己身份,反抗不得,抱著酒壇子往后廚送,期間還止不住回頭瞧,頗有種戀戀不舍的味道,可不是想多看人家羅靜心幾眼嘛。
元芳哪能看不出來,臉一黑,惡狠狠道:“瞧什么瞧,還不快去,再瞧信不信將你眼珠子挖出來!”
小廝脖子一縮,比起美色當(dāng)前,小命似乎更為重要,趕緊加快了腳步,鉆進(jìn)了廚房。
待小廝跑沒影了,元芳這才回頭,那態(tài)度,與之方才來了一個(gè)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折,低頭哈腰陪笑道:“嘿嘿,大姐頭,您怎么來了?”
“辦完事自然要回來,我家相公可在上頭?”
“在在在,正跟那些藥商套近乎呢?!?p> 羅靜心道:“你上去提醒他悠著點(diǎn),別喝大了,晚上有貴客臨門?!?p> “貴客?”元芳撓了撓頭不明所以,不過還是讓他想明白了,悄悄探頭望向來停在門外的那輛豪華馬車,嘴上道:“大姐頭,您帶何人過來了,要不要我去通知大人一聲。”
“不該打聽的少打聽,此事也無需你來過問,還不快去!”羅靜心說著推搡了一把,把元芳攆上了樓。
既然大姐頭沒讓說,元芳也沒多嘴,上去依舊扛起酒壇跟在王邵身后,不時(shí)給他添酒,當(dāng)然,他也沒忘了大姐頭的囑咐,將晚上有客來訪的消息向王邵說了一遍。
王邵得聞消息,心中有些奇怪,但眼前還有一堆麻煩要處理,此刻也沒什么心思往深處想,只是微微點(diǎn)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樓下,羅靜心神神秘秘的來到了馬車邊上,隔著車窗對里頭恭敬道:“紅姨,咱們到了?!?p> “呵呵呵,人老了,這精神頭就差,王邵就在樓上?”
“是?!?p> “你這丫頭,有了郎君就忘了姨娘,我都一把年紀(jì)了,還得為你那好郎君受那舟車勞頓之苦,一會兒見面,非教訓(xùn)教訓(xùn)那小子不可。”說著話,馬車?yán)镱^緩緩下來一位美艷婦人,雖是兩鬢銀絲,但精神矍鑠,口中的困頓也僅是戲言而已。
羅靜心俏臉微紅,添油加醋道:“對,紅姨定要好好教訓(xùn)他,天天就知道想著法子敗家,就說那功夫他也是三天打漁兩天曬網(wǎng),這眼看都過去一整年了,依舊是這么不入流。”
紅拂女掩嘴一笑:“丫頭,這你就錯(cuò)怪他了,王邵的功夫別人可幫不上忙,若真算起來,師兄送他的那本秘籍該是修道的功法,內(nèi)外皆修,這心性、悟性、機(jī)緣,差一樣都不一定成事,短短一年之間,那臭小子已能與你斗個(gè)旗鼓相當(dāng),這已經(jīng)大大超出姨娘的預(yù)料了,想來師兄知道了,也會嚇一跳,你呀,還不知足?”
羅靜心撒嬌道:“姨娘……你就喜歡向著他?!?p> 紅拂女揶揄道:“咯咯,姨娘怎么向著他了?你這丫頭千里迢迢找上門,不就是想拉姨娘過來為他鎮(zhèn)場子,明明是你向著那小子,姨娘,終究還是勞碌命哦!”
“姨娘~~~”
“別晃了,我這把老骨頭都要被你這小丫頭晃散架了,走吧,上去瞧瞧,看看那小子如何口吐蓮花?!?p> ……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見時(shí)機(jī)成熟,王邵這才招呼眾人入座,示意他有話要說。
“諸位,諸位,請聽某一言,在生意場上,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一筆出一筆入,咱們皆能算的清楚明了,可仁義這東西,不能用算籌堆出來,更無法去交易,仁義出自哪兒呢?還不是在百姓們的心中?!?p> 王邵抬手介紹孫思邈道:“孫道長,有著神醫(yī)的名號,也不是花錢買來的,而是孫道長幾十年如一日無私奉獻(xiàn)的成果,當(dāng)真不容易啊……‘懸壺濟(jì)世救死扶傷’說來挺好聽,可做起來,難吶,有多少人能體會和理解這里頭的辛酸,我就不信,孫道長沒被病人家屬質(zhì)疑過,詆毀過,乃至被謾罵過?!?p> “王邵,過了,舊事別提了!”孫思邈老眼閃著淚花,聽了王邵的話,感觸頗深,那以往治病救人時(shí)的一幕幕仿佛又回到了眼前,心情也隨之復(fù)雜了起來,猶如打翻了五味瓶。
王邵對孫思邈欠身一禮,似乎是為他在拿孫思邈當(dāng)例子感到抱歉,嘴上卻是不停,話鋒一轉(zhuǎn):“我的意思,就是想讓諸位都能理解,有時(shí)候,錢財(cái)都是身外之物,賠了可以再賺,但命沒了,什么都沒了,只有活著,才有希望?!?p> “然則,天有不測風(fēng)云,人有旦夕禍福,想要活著也并不容易,就好比江南遭災(zāi)的百姓,先是洪水過境,丟了故土,失了家園,好不容易逃過一劫,如今卻是疫病流行,鬧的人心慌慌,這時(shí)候,諸位手中藥材,已經(jīng)不是單純的藥材了,那是一顆希望的種子,是人命吶!”
“方才也說了,活著才有希望,然而,諸位還在此處討論如何謀取更高的利益,可知,推杯換盞間,江南要死上多少人,毫不客氣的說,這些人本不該死的,就是因?yàn)橹T位的貪婪所致,難道,你們不覺得自己手中的藥材拿著燙手嗎?”說到此,王邵臉頓時(shí)黑了下來,直接將酒杯狠狠得砸在了地上。
“咣當(dāng)”一聲脆響,砸的眾人心頭一緊,席間驟然一肅,變得落葉可聞。
青衣十三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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