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安,不,該喚你王懷安才是,有些事情禁不住推敲,只要派人稍稍一查就查出來了,說句實(shí)話,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不該知道的,我也猜的到,你這閉口不談,難道還盼著有人來救你不成?”
王邵輕笑一聲:“哼,恐怕真要是來人了,那也不是來救你的,相反,本欽差才是盼著你長命百歲能活著到長安的人,你王懷安就是這么報答我的?”
“呵呵?!蓖醭邪不匾暂p笑,依舊保持著緘默。
“好,我再給你一天時間考慮,明日過來,希望你已然想通了,我們走吧?!蓖跎垭y以撬開其嘴,也不繼續(xù)逼迫,而是選擇以退為進(jìn)。
出得銀庫,元芳插嘴道:“大人,就這樣饒了他?”
王邵翻著白眼道:“那你說還能怎樣,用刑?他連死都不怕,還怕用刑?別逗了!”
“那也不能叫他如此舒坦,大人您剛看了,其儼然將銀庫當(dāng)成安樂窩了,不知在里頭過的有多逍遙,還有心情搭個銀榻躺著?!痹紝⑷雰?nèi)時的情景講述的一遍。
“呵呵,我叫他舒坦了嗎?今晚可有好戲看了!”王邵神秘一笑。
“呃,大人,什么好戲?”
“回頭便知,你先行一步,我與劉將軍交代一下?!?p> “好?!?p> 王邵別過元芳,原地等了兩步,身后劉仁軌見王邵駐足望著他,便知趣的上前,詢問道:“上差可是有事吩咐末將?”
“嗯,今夜撤去守衛(wèi),嚴(yán)把外圍即可,晚上里頭不管有什么動靜,都別放人進(jìn)來,也不可放人出去,劉將軍做得到嗎?”
“大人是想……”劉仁軌低頭沉思片刻,便一臉恍然的看著王邵。
王邵見他心知肚明,便笑了笑:“雕蟲小技,讓將軍見笑了?!?p> “大人好計策,如此一來,明日那王懷安必定會招供,不過,依某之見,大人無需將守衛(wèi)全數(shù)撤離,只需讓某私下支會負(fù)責(zé)看守的弟兄好好配合,再四處弄些雞血狗血,這才逼真,才能騙過王懷安?!?p> “呵呵,將軍所言甚是,是我疏忽了,那此事就拜托將軍了?!?p> “好,劉某定不負(fù)上差所托。”
回去的路上,王邵對元芳吩咐:“元芳,晚上叫上所有弟兄換裝成刺客去趟縣衙,我已與劉將軍安排好了,屆時演出好戲給王懷安看看,一旦事成,其必負(fù)氣在胸對我等坦白真相,對了,別忘了先將他的家眷統(tǒng)統(tǒng)綁過來,以亂其方寸?!?p> “哦,原來如此,大人果真好計策?!?p> “推己及人換位思考罷了,去吧?!?p> “好咧!”元芳匆匆打馬先行一步。
……
轉(zhuǎn)眼到了三更,此時天降飛雪氣溫驟降了不止一星半點(diǎn)兒,銀庫里頭又無火取暖,簡直凍如冰窖,那用金條銀磚打造的床榻早已被王懷安給踹塌了。
此刻,他正蜷縮著身子蹲在銀庫一角瑟瑟發(fā)抖。
從銀庫門縫中不時閃過一道又一道的火光,他知,那是外頭巡邏之人打著的火把。
哆嗦著朝其雙手哈了一口氣,呼出的暖氣霎時凍成冰霧,肉眼可見。
王懷安抬頭望著那不足一頭大小的氣窗,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哎……”
就像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他身子雖僵,心思卻格外活躍,回想著曾經(jīng)的一幕幕,記憶起年少時是多少意氣風(fēng)發(fā),是多少躊躇滿志,然而,隨著現(xiàn)實(shí)的殘酷,一次次妥協(xié),一次次逃避,一次次甘愿墮落,到如今,連家人的性命都不得保全,這條不歸路,自己又是什么時候踏上的呢?
正在王懷安飽受良心拷問的時候,忽然,門外傳來一陣嘈雜,隱約間他豎起耳朵聽到了外頭的喊話。
“不好,有刺客,啊~”
“快攔住他們!”
“不行了,守不住,呃……”
“快報將軍,有刺客來犯?!?p> “暗青子招呼,堵住他們,別放走一個!”
外頭叮叮當(dāng)當(dāng)有一盞茶的工夫,隨之天地為之一靜。
王懷安已經(jīng)貼到了銀庫大門之后,心里頭百轉(zhuǎn)千回喜憂參半,不知外頭所謂的刺客是來救自己的還是如那欽差過來時所言,是來殺自己的?
可惜,他沒時間多想,因為大門以被人弄開了。
隨著明亮的月光照射進(jìn)來,王懷安不覺撇過頭去,好半晌才適應(yīng)這由黑轉(zhuǎn)白的變化。
“爾等受何人指派?又來此作甚?莫非,真是來殺我滅口的?”
見門外守衛(wèi)紛紛倒在血泊之中,躺了一地生死不明,王懷安心生警兆,不由連連發(fā)問,厲聲質(zhì)問來人。
“呵呵,知道就好,奉令行事,還不出來受死。”
王懷安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笑道:“原來太子還是不放心啊。”
那黑衣人雙眼金芒一閃與身邊一人對視了一眼,這才開口道:“只有死人才叫人安心,看來你已準(zhǔn)備好上路了?!?p> “慢著,我死不要緊,但侯尚書答應(yīng)我的事一定要做到,否則,我王懷安就是化成厲鬼也要他們償命?!?p> “哼,區(qū)區(qū)一個將死之人口氣倒挺大,不妨告訴你,主上交代了,未免你不孝,等你死后,立即送你家小下去陪你,怎樣,是否很感激???”
“你們,噗!”王懷安氣上心頭,捂著心口就猛吐了一口老血。
“哎呀,大人別氣啊,這就給爾等一家團(tuán)圓的機(jī)會,來人,帶他們給王大人看看!”
黑衣頭領(lǐng)一句話落,外頭就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還有男女老少的哭喊聲,眨眼間,王家老小十幾口,皆五花大綁還被雪亮的橫刀架著脖子給推了出來。
“兒啊!”
“啊爺,我怕!”
“老爺,老爺救命!”
……
這一家子,紛紛出言求王懷安救他們,王懷安瞪著赤紅的雙眼,抖著嘴皮子,愣是沒吭聲。
片刻之后,咆哮道:“侯君集,你答應(yīng)過我的,敢害我全家,我王懷安就是死也不會放過你的!”
等的就是這句話,幾乎是王懷安話音剛落,院子外頭就有人高喊起來:“抓刺客!抓刺客!”
一位黑衣人匆匆來報:“老大,外頭來了好多官兵,兄弟們多有傷亡,怕是再遲一些就來不及了?!?p> “不急,先取其人頭,也好交差?!?p> “好,來啊,告訴你們,若我今日大難不死,定會讓侯君集身敗名裂,還有……太子!”
“快動手!”在黑衣首領(lǐng)的催促下,身邊一手下已經(jīng)高高舉起了屠刀,眼見就要落下。
“嘭”的一聲,院子大門被劉仁軌一腳給踹開了,只見劉仁軌迅速抄起手中寶劍奮力向王懷安這邊一投,那寶劍如箭般從王懷安耳邊呼嘯著擦過。
“??!”一聲慘叫,王懷安忽然臉上一涼,抬手一抹,不是鮮血又是什么。
再扭頭望去,只見欲殺他之人已側(cè)身倒地,身軀之下還壓著半支寶劍,而其四肢不停抽搐著,死狀頗為滲人。
不用想都知道,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是門口那位將軍救了他的小命。
“大膽狂徒,竟敢劫朝廷欽犯,統(tǒng)統(tǒng)拿下,給我上!”
隨著他一聲令下,劉仁軌身后一隊武裝到牙齒的水軍官兵就魚貫而出,迅速控制了大局。
黑衣眾見勢不對,開始沖擊把守院門的官軍,最后,自然是被官軍圍殲殆盡。
場面反轉(zhuǎn)太快,王懷安有些如墜夢中,看著滿地尸體,不知所措。
直到有人將他押至劉仁軌面前,這才恍然,原來自己得救了。
“你怎樣?沒傷著吧?”劉仁軌上下打量了王懷安一眼。
王懷安淡淡搖頭,又見一旁被解開繩索相擁而泣的一家子,便咬牙道:“將軍,可否給欽差大人報個信,就說我愿意交代,但是有個條件,欽差必須保護(hù)好我一家老小?!?p> “哎呀,你這犯官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罷了,本將軍答應(yīng)你便是,至于你家老小,本將軍現(xiàn)在便可做主,定不會有任何閃失。”
劉仁軌又看了下四周,建議道:“看來此地已不安全,不若這樣,本將軍將你轉(zhuǎn)到縣衙地牢,在那兒等待欽差問話吧?!?p> “也好。”王懷安不迭點(diǎn)頭,這里橫尸遍地,他可實(shí)在待不下去了。
等王懷安這一走,倒在血泊中的眾人這才紛紛起身,雖滿身是血,卻一臉輕松,格外詭異。
其中那位被劉仁軌一劍當(dāng)場射死的家伙,笑的最歡,拿下蒙面黑布,元芳擺弄著手頭幾件道具,樂道:“嘿嘿,大人英明,僅用一盆雞血,加幾把破木劍,演一出好戲,王懷安這就招了,妙啊!”
“你啊,還好意思說,死就死唄,本是一劍斃命,你卻倒地抽上了,好在那王懷安沒細(xì)想,不然,你就等著罰一年俸祿吧。”王邵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
元芳摸著后腦勺,嘀咕道:“我也想演的逼真點(diǎn)嘛?!?p> “我看,你是貓拿菜刀?!?p> “大人,什么意思?。俊?p> “多余(剁魚)!”
“呃,這個……”元芳戳著手指,好不尷尬。
“哈哈哈……”周遭眾人聞言,傳來一陣善意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