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半晌,王邵才明白,敢情這位不大的孩子是求著程咬金讓其安排混進(jìn)來的,難怪被程懷亮凌空踹了一腚,結(jié)果一點(diǎn)脾氣都沒有。
“不是,你小子才多大,話說翼國公肯讓你來?”王邵等他叨叨完,問出了他一直想問的一句話。
“我已經(jīng)十四了!”秦懷道昂首挺胸自豪道。
“十四?去,你小子誆誰呢,兩年前咱見面時你才十一歲,哦,兩年未到,你就十四了?你倒是不怕自己長得著急?!?p> 王邵說著,沒好氣地給了那一臉稚氣未消的秦懷道一記暴栗。
秦懷道被王邵當(dāng)面拆穿,沒有惱怒,而是像泄了氣的皮球頓時痿了下來,嘟囔道:“按虛歲算,不就是十四嘛?!?p> 程懷亮上前兩步一搭秦懷道肩旁,將話題引了回來:“好了懷道,這事兒先放放,倒是軍營究竟咋回事?你要是知道,趕緊說出來讓大伙兒聽聽?!?p> 果然,這問題才是現(xiàn)階段大家最關(guān)心的,不聲不響盼著他解釋呢。
秦懷道見眾人一臉嚴(yán)肅地看著自己,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yán)重性,略略組織下語言,緊接著開口道:“營里的士卒皆被教頭們提前拉出營了,說是去城郊野練,其實營里面兄弟都知道,教頭們那是不讓邵哥過來挑走他們手底下的精兵啊,至于我們幾個……要么是真心想留下來,要么像我一樣,完全是被嫌棄丟下來的。”
秦懷道言畢還補(bǔ)了一句:“我倒是真想跟著去來著,可人家看不上咱?!?p> 程懷亮粗中有細(xì),瞥了略帶尷尬的王邵一眼,就猛地將放在秦懷道肩膀上的手一沉,大聲訓(xùn)道:“怎么,瞧你小子躲躲閃閃的賊模樣,莫非與俺王賢弟有過節(jié)不成?”
“不敢,沒有的事兒……”秦懷道趕緊搖頭。
此時,王邵不得不發(fā)話,微笑著解釋道:“呵呵,過節(jié)可算不上,僅是一個小小的誤會,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再說了,誰無年少輕狂時,這點(diǎn),非常值得理解?!?p> 秦懷道不迭點(diǎn)頭,就跟小雞啄米似的,心中也是好感頓生,邵哥不愧是狀元郎,聽聽這話,既有逼格,又夠貼心,精辟啊。
一直沒說話的劉青緩緩站了出來,面色凝重道:“賢弟,如此看來那些人根本沒按什么好心,先前被留在校場中央的士卒也未必真如鄭侍郎嘴上說的那般好聽,其中大有貓膩!”
王邵微微點(diǎn)頭,其實他早劉青一步就看透了,但眼下,不收也得收,人家來了一手釜底抽薪,他也只能捏著鼻子認(rèn)了。
看著眾人愁上眉頭,王邵反而樂觀道:“放心吧,些許手段還難不倒我王邵,既然他們想讓我收著,那便隨了他們的愿,我照單全收便是,呵呵,咱們得多往好的方面想,說不定啊,還有一些意外收獲呢,是吧!”
也就是王邵這和尚脾氣,換了程懷亮或者劉青,早他娘當(dāng)場掀桌翻臉了,這口惡氣,真忍不下啊。
……
“諸位大人,藍(lán)田侯在外求見?!弊h帳,一執(zhí)戟郎匆匆進(jìn)帳通報。
“喲,說什么來著,說曹操曹操就到,人這就來了,哈哈哈,快,請他進(jìn)來。”鄭侍郎揮手示意將人請來,同時,也不忘與在座同僚一番打趣。
“是?!?p> 報信之人一退出帳外,帳中幾人隨即相視而笑了起來。
“哈哈哈……”
“鄭大人,藍(lán)田侯尋不到可用之卒,定然是急了呀!呵,這才過了多久,我原以為他能忍到晌午才過來,居然這么快就找上門了,年輕人吶,果然沉不住氣?!?p> “待其入內(nèi),臉色定不好看,他要狗急跳墻,鄭大人,吾等又該如何應(yīng)付???”
“朱大人所慮甚是,鄭大人,吾等不得不防啊,萬一他將此事鬧大……”
聽著左右之人你一言我一語,鄭侍郎倒是一點(diǎn)都不擔(dān)心,直接插嘴安撫眾人道:“諸位放心,此事鬧不大,若他開口要求換人,那就許他換人,若王邵有些急智,便已猜到了尚書大人的用意?!?p> “他要換?那更好啊,塞些咱們的人進(jìn)去,保準(zhǔn)讓他接下來的訓(xùn)練那是雞飛狗跳不得安生,到時候,看他怎么向陛下交代。”
左右紛紛眼前一亮,嘆服道:“哦,尚書大人果然深謀遠(yuǎn)慮?!?p> 鄭侍郎輕咳一聲:“咳,此策非源于尚書之手,乃是本大人所提?!?p> 左右對視一眼,臉不紅氣不喘再次開口拍馬道:“啊,鄭侍郎果然深謀遠(yuǎn)慮,想來日后接替尚書大人權(quán)柄(之人),非鄭侍郎您莫屬。”
“承蒙各位大人夸獎,在下實不敢當(dāng)?!编嵤汤梢彩呛衲樒?,居然認(rèn)了。
“鄭大人過謙了,放眼兵部上下百官,舍鄭大人其誰?”
“呵呵呵……諸位大人太抬舉了!”
帳內(nèi)還在一通拍馬溜須的時候,王邵被請了進(jìn)來。
當(dāng)然,打王邵跨進(jìn)帳內(nèi)那一刻,里間幾人也慌忙收了聲音。
“喲,這么熱鬧啊,幾位大人適才在聊什么?”王邵一臉喜色,跟撿到寶似的,倒是看不出哪怕一絲前來興師問罪的樣子。
鄭侍郎幾人偷偷交換了一下眼神,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不解和些許疑惑。
不是,這什么情況?看王邵這態(tài)度,當(dāng)真讓人意外?。?p> 鄭侍郎正襟危坐,順便掩飾下自己的詫異,接著笑道:“呃,呵呵,吾與幾位大人方才在談?wù)摳髯缘娘L(fēng)月趣事,讓侯爺見笑了?!?p> “侯爺來的正好,快快入座……但不知侯爺對挑選精兵一事,可是有了決定?”鄭侍郎說著起身擺手邀請王邵入座詳談。
王邵也不客氣,屁股一粘蒲團(tuán)就似旁若無人一般掩嘴偷樂,看得他身邊幾位那是莫名其妙,甚至有一度,他們懷疑王邵根本就沒有上當(dāng),不但沒上當(dāng),還反而在什么地方被他撿了個大便宜。
不然,也不會笑的這么歡快啊。
一定有古怪!
王邵可沒管他們怎么想,偷樂一陣之后,回話道:“哈哈哈,決了決了,就是他們了,這不,一路上我連印信都沒敢離手,鄭大人,您趕緊把文書拿來,我也好蓋印收兵?!?p> 這么急切的表現(xiàn),倒把鄭侍郎弄糊涂了,掏出早就準(zhǔn)備好的文書放在案幾,抬頭又忍不住問了一句:“侯爺,真決定好了,不再改了?”
話音剛落,就見王邵丟了毛筆,將哈了一口氣的印鑒重重的蓋在了其簽名之上,嘴上急道:“千萬別,換什么啊,我看著都挺好的,鄭侍郎誠不欺我,這些兵果真是禁軍里頭百中取一的好料,高興得我啊,嘿嘿,不說了,不說了,我趕著收兵呢,誰換我跟誰急!”
王邵收好印鑒轉(zhuǎn)身便走,那走路的姿勢,讓人看著就覺得有些飄啊。
正準(zhǔn)備掀開帳簾,忽然王邵又扭頭丟了一句:“諸位大人請留步?!?p> 帳內(nèi)眾人一陣無語,他們很想問王邵,說,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們有打算相送的意思了?
王邵見人沒起身,也不覺尷尬,補(bǔ)充道:“哦對了,鄭侍郎,本侯可是承了您的大人情,日后定有厚報,呵呵,我呢,就不打擾諸位繼續(xù)聊風(fēng)花雪月的雅興了,告辭!”
王邵瀟灑而去,帳內(nèi)眾人又是一度面面相覷,此情此景當(dāng)真是讓人設(shè)想不到。
特別是王邵臨走前留下的那句話,很讓人引起遐想啊。
左右之人不約而同將腦袋撇向了正在發(fā)呆的鄭侍郎,那眼神充滿了異樣。
等反應(yīng)過來的鄭侍郎見了屬下表現(xiàn),心中咯噔一聲,旋即老臉便是一黑,半是解釋半是訓(xùn)斥道:“咳,爾等如此看本官作甚?這,這分明是王邵的離間之計,此人果然奸詐,吃虧在先居然還不忘給本大人擺上一道,哼,著實可惡?!?p> “哦……”左右之人這才恍然,頓時帳內(nèi)氣氛尷尬無比。
……
出得帳門,王邵的表情就是一垮,遠(yuǎn)沒有在里頭表現(xiàn)的那般輕松,來前他還特意去瞧過鄭侍郎給他預(yù)備的一千士卒,簡直是坑死人不償命啊。
真金不怕火煉,他這一煉就試驗出了真假,乍看起來還挺像回事,哪知,皆是一群繡花枕頭。
細(xì)一打聽才知道,這群人除了會站個軍姿敬個禮什么的,別的什么都不會,之所以軍姿站的如此漂亮,那完全是被人罰出來的。
得知真相的王邵一行人,人人皆是哭笑不得,王邵意見是很大,但也真木有辦法。
收了,好歹算是有一絲機(jī)會。
倘若不收,難道還指望著拿身后二十來個“大內(nèi)高手”去挑戰(zhàn)人家一千訓(xùn)練有素的精兵嗎?
醒醒吧,那是瞎幾把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