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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照傳奇

第十章 晏相夫人

天照傳奇 銳子的弓 2408 2018-11-29 00:38:10

  正午,惜竹院,晏相夫人居所。

  晏長青帶著碧心,步入正廳,看到自家母親大人正慵懶的坐于堂屋正中,輕倚案桌,手握賬本,案上支著一只算盤。下首,垂手立著幾個仆婦,正在低聲向母親匯報賬項。

  晏大夫人身著一襲絳紫色衣裳,頭上只松松挽一個髻,容貌端麗,眉眼舒展,氣質(zhì)恬淡。雖已年近四十,但看上去卻似三十左右。見到女兒進來,也只懶洋洋的抬頭掃了女兒一眼,目光再度轉(zhuǎn)回賬本。

  晏長青見此,并不出聲,悄聲步到母親下首坐下,隨即有下人奉上茶。晏長青輕綴了口茶水便放下,單手支頤,望著上首的母親。

  只見母親一邊漫不輕心聽著仆婦報賬,一邊渾不在意的翻著手中賬冊,或隨手在盤算上劃拉一下。偶爾,母親大人輕描淡寫的拋出一句話,卻每每問在關(guān)鍵之處,直切要點。再看下首仆婦,戰(zhàn)戰(zhàn)兢兢,已汗出如槳。

  晏長青默默凝睇著母親,神思卻已飄遠。

  母親生性疏朗,原本心無拘絆,活得恣意。但卻為了父親,甘心屈于這深宅大院,為父親生兒育女,操持家事,抬頭所見,也只得這方寸天空。

  少女時的母親,手中拿的從來都是經(jīng)史子集,地理風(fēng)物志,再不濟也是一些奇聞怪談的話本子。何嘗拿過賬本,碰過算盤子。晏長青不由得想起父母年輕時的過往.....

  晏鳴少時,入臨川書院求學(xué),師從望舒先生。原本正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求學(xué)之時,結(jié)識了同窗陳涵。兩人皆是天資聰穎之人,在許多事情上,兩人觀點幾乎一致。

  在經(jīng)歷了最初的互看對方不順眼,暗自較勁,到互相欣賞,逐漸成為莫逆之交。兩人同進同出,一起讀書,交流心得,共同成長,是當(dāng)時望舒先生門下最得意的兩大弟子。

  時光荏苒,如此過去數(shù)年,晏鳴年滿十八,早已過了鄉(xiāng)試。一日,晏鳴與陳涵正在湖邊溫書,忽家中來人,待送走來人,晏鳴告訴陳涵,要即時歸家。陳涵驚詫之下,忙問原委。

  原來,晏鳴年紀漸長,仍未定下婚事。近一年來,家中母親督促數(shù)次,讓晏鳴回家相看姑娘,早日定下婚事。晏鳴一再推托,至今日,母親已下最后通碟,責(zé)令其即日歸家。

  陳涵得知事情始末,頓時沉默不語,未幾,言有急事,匆匆離去。晏鳴并未留意,向當(dāng)值老師請假畢,返回書舍,收拾物事準備歸家。

  剛走到山門,便被童子喚住,說望舒先生有請。晏鳴以為恩師有急事,遂跟著童子趕往后山竹苑,望舒先生的住處。

  只見恩師坐于竹林石桌下,手握書卷,意態(tài)閑適。忙上前與先生見禮,待剛要出言問先生時,身后有人奉上茶水。晏鳴以為是童子,側(cè)身時卻見一角紫衣拂過石桌,一驚之下抬頭,見捧茶的是一名紫衣少女,急急收回目光。又覺這少女眼熟,遂不由得又抬頭看了一眼,隨即便呆立當(dāng)場。

  原來,這紫衣少女,不是別人,正是晏鳴朝夕相處的同窗好友陳涵。陳涵是望舒先生的獨女,女扮男裝進入書院讀書。幾載下來,竟無一人發(fā)現(xiàn)她是女兒身,包括與她同進同出的晏鳴。

  望舒先生與夫人恩愛數(shù)十年,唯得一女,對獨女多有放縱。其生性疏狂,故對女兒易裝入書院求學(xué)之舉,非但不反對,還加以贊許。

  陳涵與晏鳴相交多年,早已心悅對方,只是礙于不可對人言的身份,再加上陳涵縱使性格灑脫,面對心悅之人,也羞于告白,故一直隱忍,拖延至今。

  直到晏家人上門,驚悉晏鳴被家中逼婚,陳涵頓覺危機降臨,意識到此事不可再拖。沉默一瞬,她便已想到對應(yīng)之策,遂辭別晏鳴,匆匆返家,找到父親,三言兩語向父親說明情況,求父親成全。

  數(shù)年之間,望舒先生也隱約察覺女兒心意,先生深知女兒個性,平時看著萬事不縈于心,其實性格決絕,對于一旦認定的事,則斷無改變的可能。且晏鳴本就是自己最得意的學(xué)生,自己也素來對他贊賞有加。先生想,這倒不失為一樁良緣。

  只是晏家如今在朝中身份敏感,女兒嫁入晏家,將來少不了諸多紛擾。先生轉(zhuǎn)而一想,也沒什么大不了,晏家人素來明理,自己再從旁協(xié)助,也未必不能解去這危機,至少也能保女兒今后無恙。兒女自有兒女福,且由她去吧。

  短短一瞬,先生已下了納晏鳴為婿之心。遂喚來童子,命其速往山門攔住晏鳴,帶到此處,再讓陳涵在晏鳴面前恢復(fù)女兒身。

  待晏鳴回過神來,紫衣少女陳涵早已退下。望舒先生對晏鳴直言要納其為婿,問晏鳴愿否。晏鳴再次呆住,下意識答:“愿,但須征得家中父母許可?!蓖嫦壬笮Γ唬骸吧鹾?,為師明日即上晏家求親?!毖粤T放晏鳴離去。

  次日正午,望舒先生大駕光臨晏府,晏知夫婦驚詫之余,開中門迎客,奉為上賓。望舒先生開門見山,直言求親之意。

  晏知震驚之下,頓生歡喜,心想,能與天下三大書院之首的臨川書院的山長,名滿天下的望舒先生結(jié)親,甚好!甚好!竟在未見過陳家女,且對陳家女一無所知的情況下,一口答應(yīng)。

  待到望舒先生從懷中掏出女兒庚貼,晏知方才回過神來,頓時想起自家復(fù)雜境況。沉吟半響,遂將望舒先生拉入書房,緊閉房門。兩人在里頭密談了大半天,方雙雙攜手而出,那般熟諗,仿似兩人已相識相交數(shù)十載。

  晏知笑得輕松而爽朗,當(dāng)即與望舒先生互換庚貼,定下兒女親事。見天色已晚,攜望舒先生入座,推杯換盞,皆大歡喜。雙方約定,待明年春闈,晏鳴考過了院試,即為兩人完婚。

  次年春闈,晏鳴高中探花,晏家如約迎娶陳涵。從此兩人夫唱婦隨,琴瑟相和,兩人心意相通,日子過得和美。陳涵像一般深宅婦人一般,為夫家生兒育女,孝敬公婆,操持家務(wù),終日俗務(wù)纏身,卻甘之如飴。

  晏長青沉浸在父母往事,想母親少女時期,女扮男裝進入書院,像男兒一樣求學(xué),結(jié)交好友,又與父親惺惺相惜,互為知己,那是何等快意自在。

  她年少時曾想效仿母親易裝入書院求學(xué)時,竟被外祖父一口拒絕,還言之鑿鑿:擔(dān)心寶貝外孫女像女兒當(dāng)年那般,被書院的豎子拐跑了。令她哭笑不得,但見外祖態(tài)度堅定,才甚甚作罷。

  正想得出神,卻見眼前漸漸映入一片絳紫色,頓時驚醒,見母親俯身蹙眉望著自己:“想什么呢?這么出神,叫了你幾聲都沒聽見。”

  晏長青頓時心虛,忙左右張望,見廳中仆人皆已退下,遂站起身,輕輕伸著懶腰,對母親笑道:“母親終于對完賬了,我都坐半天了?!?p>  晏大夫人淡淡的瞄了女兒一眼,也不再追問,攜了女兒的手:“餓了吧,該去你祖母那里用飯了,想必你祖母都等你老半天了?!?p>  母女相攜而去,再無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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