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陽光普照大地,喚醒這片世界沉睡的一切。
綠草被劉邦踩在腳下而過,彎了的腰抬起時,微微的上下起伏著。
“這些布局是微臣跟幾位將軍商議之后的。廣武留守一萬步卒。滎陽跟成皋各駐軍一萬五千人。剩余的兩萬大軍駐守在敖倉。”前行中,蕭何跟在劉邦的身旁緩緩開口。
前去的兵衛(wèi)至城門處吩咐守城的將士。隨著那小將抬頭沖著城門上揮手,順帶著呼喊了一句之后,緊閉的城門被緩緩的打開。
陽光照射在木門上鑲嵌的銅板銅釘上,斜射出一陣刺目。
“眼下兵力不足。不過依托地形守城也不是太大的問題?!?p> “成信候的意思是,可以讓彭越再次南下繞后,帶領(lǐng)數(shù)千奇兵襲擊楚軍的糧道。”
二人一步步的走進城中,蕭何接著道:“雖然不見得可以奇襲成功,可至少能拖延一時。只要讓楚軍有所后顧。只要時機到了,再聯(lián)手齊王的大軍,將霸王留在此地并非不可以。”
“滎陽只一萬五千人,這夠嗎?”劉邦略顯遲疑的問道。
“滎陽易守難攻,一萬五千人,加上城中的一些百姓可以協(xié)助守城。楚軍想要短時間內(nèi)攻破并不容易?!?p> 聞言,劉邦卻還是有些擔憂。
也許是最近一直的失利讓他心中有了陰影,比較亂的緣故吧。
看著校場上依舊在訓練的兵卒們,這些人連基本的訓練動作都不能一致。到底是新軍,對軍種的各種旗令跟號令還是有些生疏。
也就是在守城,訓練上的不足還不會有太大的問題。若是讓這些人出城正面的拼殺,毫無疑問,便是有五十萬大軍,那也是被楚軍一點點擊殺的結(jié)果。一旦遭遇變故,他們的陣型會在一瞬間變得混亂。
神色凝重的看了看,劉邦緩緩頓住了腳步,“這些必竟是新軍。操練的時間,還不足半月吧?”
“到也不是怕守不住!上一次跟霸王在這一帶周旋。那種局面都能成功離開,何況如今呢!只是,我們不能只想著固守,得要想著勝不是?!?p> 話落的瞬間,那看著校場的目光也剛好轉(zhuǎn)向了蕭何。
勝負這種事情本就不太好說。何況是如今雙方局面都變得相對穩(wěn)固的狀況下。
要說優(yōu)勢,劉邦跟韓信也就是占據(jù)著富庶的地方。而且多險峻,容易防守。
對劉邦這種問題蕭何沒有再回答。也許不知道如何去說了。
短暫的沉寂之后,劉邦意味深長的道:“軍中傳言,彭越自從上次南下歸來,逢戰(zhàn)必敗。雖然本王不信鬼邪,可這看起來也不像是鬼邪?。偛疟就跸肓讼?,好像還真就是如此……!”
“這并不是說南下繞后奇襲楚軍糧道的計策不好。只是再讓彭越前去?;蛘哒f無論誰去,此計一旦失敗,豈不是毫無意義了嗎?到時候楚軍臨城,我們的計策也就等于沒有計策。指望著這一點扭轉(zhuǎn)局面,是不是太冒險了些——!”
不遠處,夏侯嬰吹響了號角,幾個操練的兵卒方陣轉(zhuǎn)動方向,各自散開,再次組成新的方陣。
聲音交錯之際,劉邦皺起兩眼的魚尾紋。那面容看起來無比的凄苦。
蕭何這也將心思收回,張了張嘴,好半天才開口:“其實還有一事微臣不曾跟漢王提及,那就是自彭越南下失敗回來之后,說是……”
蕭何的話剛剛說道一半,成信候張良卻是急匆匆的走來。
“漢王——”
隨著張良行了禮,原本的交談直接被打斷了。劉邦的注意力從蕭何的身上直接轉(zhuǎn)到了張良的身上。
“怎么了?”短暫急促的問,估計劉邦以為有軍情了才對。
“齊王來了,眼下正在前殿等候漢王?!睆埩疾恢缽哪睦锩β岛筅s來的,言語之間帶著微微的喘息,“說是來找漢王商議軍事。齊王說,他們的探子來報,楚軍距離滎陽只有百三十里的路程,情況緊急,漢王還是早些過去吧?!?p> 一百三十里的路程。如果急行軍的話甚至不了一天的時間就可以抵達。
不過考慮到這一帶地形的因素,速度應該要慢上一些。不過明日下午也絕對可以到了。
一陣重重的鼻息傳出,劉邦也沒有回話。而是直接轉(zhuǎn)身朝著正殿去了。
殿堂里,韓信一人坐在幾案前等候,面前雖有侍女奉上的酒水,他卻都沒有仔細的看一眼。
……
巨鹿西南邊緣的軍營里。
蒯通跟李左車烤了兩條大魚擺在幾案的正中。不大的營帳里,酒香味四溢。
“上次若非漢王執(zhí)意對戰(zhàn),也不至于損兵折將數(shù)十萬。若是早點撤離,便可以趁著那些儒生生事之時再次出兵?!崩钭筌囈豢趷灳蒲氏掠行┎粷M意的看了眼蒯通道:“本將真有些不明白,丞相為何非要齊王去跟漢王聯(lián)合出兵呢?即便是一致對抗霸王,我軍也可以伺機而動,大可不必事先跟漢王商議對策。”
上次彭城之外,若非劉邦一心想要拼殺,最后的確不至于落一個慘敗而歸的下場。
逃離回來之后,李左車的身邊不過剩下十多乘戰(zhàn)車。雖然他南城打的不錯,可大局都已經(jīng)是敗了,一方再強,也有帶不動的感覺。何況當時李左車也并非有絕對的優(yōu)勢。
營帳外炊煙裊裊,人影幢幢。卻絲毫不影響二人的談話和興致。
將一塊魚肉送入口中慢慢咀嚼,品味下咽之后,蒯通這才笑著回了一句:“將軍何須這般生氣呢?漢王一心想要出漢中爭霸天下。若是齊王心中一直甘愿屈身在漢王旗令之下。他日天下平定,漢王一旦稱帝,恐怕會對齊王不利。我等為齊王分憂,又何曾不是為了自己?”
“丞相這是什么意思?!”李左車還是冷冷的蹙眉。
“呵呵,沒什么。有什么的話,將軍心里也該清楚。又何必非要問個明白呢!”
“本將只想知道。丞相既然明知道漢王一旦得到天下稱帝會對齊王不利。也知道齊王心中感念漢王當年的恩情,不曾防備漢王。為何今日又讓齊王去跟漢王商議軍情?”
吃喝上的一切動作都停止了,李左車只是睜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蒯通,“丞相莫不是想在以后,轉(zhuǎn)投漢王的時候,好以今日之事說服漢王邀功不成嗎?!”
……
廣武城內(nèi)的大殿中。
“漢王?!?p> “齊王?!?p> 兩個人相互間行了禮,隨后相視笑了笑。
緊接著劉邦一甩衣袖,露出了往常那種豪放的笑:“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了。快請入座?!?p> “聽聞齊王此來是為了商議軍情。本王也知道西楚的大軍將至,已經(jīng)布下了防守。只是本王也想來一次決定戰(zhàn)局的大勝仗?!?p> 入座之后,劉邦前后擺動著身軀。臉上的笑卻是收了收,輕嘆道:“只可惜,思來想去,沒有良策可行。不知齊王此來,有何良策否?”
該是為了彌補上一戰(zhàn)的錯失。劉邦在最后還是很豪爽的說了一句:“若是本王麾下的成信候、周勃以及丞相也覺得齊王所言計策可行,此戰(zhàn)的布局,便全部聽齊王的?!?p> “漢王大義。”嘴角帶著笑,韓信淡淡道:“漢王眼下占據(jù)著有利的地形。滎陽、廣武、成皋皆是易守難攻之地,三地自南向西北成為關(guān)外的一道有力屏障,加上敖倉之糧。若是防守固然問題不大。即便是楚軍再強,想要短時間內(nèi)攻破也不難?!?p> “齊王所言不錯,方才本王還跟蕭何談論了此事?!敝魑坏膭盥牭挠行┓ξ?,或者說,他心中有些迫切需要一場勝利,需要一場大的勝利去挽回局面。
“可卻想不出擊敗楚軍的辦法。戰(zhàn)事若一直拖下去,那可就不知道能打到何年何月了才是!”
“本王此來,商議的便是擊敗楚軍的計策。漢王,且聽之!”韓信故意拉長了聲音道:“楚軍此來漢王若是死守,恐怕一個滎陽都可以讓楚軍消耗不少的兵力。滎陽外地勢不利于攻城車的推進,投石機的假設都會難上很多。所以守城必然沒有問題?!?p> “可如果霸王感覺進攻困難,選擇退守呢?若霸王真的知難而退選擇退兵,即便是本王繞后也難以拖的住楚軍。最終還是會放虎歸山?!?p> 話音至此,韓信盯著劉邦的面容,認真的一字一頓:“所以,本王的意思是,讓出滎陽給霸王駐軍用?!?p> “讓出……滎陽?”劉邦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睛。
只一瞬,原本安靜的大殿中,猶如石塊被人扔入安靜的湖面,波瀾四起。
同樣被驚到的周勃也睜大了眼睛看去,幾乎沒怎么想,就直接說了一句:“若是讓出滎陽,那豈不是給了霸王一個據(jù)點,到時候楚軍可以隨時出城進攻,局面不利也可以隨時回城防守。這叫什么策略?”
蕭何只是微微蹙眉的想。
倒是張良,這個時候似乎明悟了一些,“漢王,齊王的意思也許是說,楚軍來次便猶如下了山的猛虎。若不想讓只老虎隨意的歸隱山林,最好莫過于給其在山林外安置一個合適的窩?!?p> 目光不太肯定的看向了韓信,張良接著問道:“良方才所言,可對否?”
“成信候果真是一點就通?!毙χ滟澚艘幌聫埩?,韓信轉(zhuǎn)動著頭顱四下看過一圈。
之后,這才轉(zhuǎn)對劉邦接著道:“《道德五千言》中有一言,所謂將欲取之,必固與之。給老虎一個自在安樂的窩,它又何苦回山林中辛苦捕獵呢?
楚軍只要在滎陽住下,漢王跟跟本王的大軍就可以隨時進攻,隨時騷擾。坐擁敖倉之糧,后退便是函谷天險。漢王又有何可以憂慮的?”
“反觀楚軍,進需要面對的是難以攻下的廣武和成皋。后方補給甚遠,中途空曠之地,就是我們偷襲的最好時機。對于霸王眼下的處境來說,想要守住滎陽,并不容易。不怕他要,本王反而怕他不要?!?p> 韓信的一番話直接就驚呆了眾人。
張良微微點頭稱妙。
蕭何恍然大悟,露出欣慰的微笑。
周勃更是當場呆愣。在他的意識里,滎陽這等險地乃是兵家必爭之地。從來沒有想到,取舍的妙用!
劉邦緊促的眉頭終于緩緩的舒展,開心的雙手都開始有節(jié)奏的敲打起了幾案,“好,好??!的確是好計策。若如此,后方出奇兵偷襲楚軍糧道,成功與否,也可以隨時聯(lián)絡。的確是妙計,若是妥當,只拖,也能拖垮楚軍才是?!?p> “如此說來,漢王跟諸位都同意本王之策了?”
“同意了。”劉邦如釋重負的微笑,“就依照齊王的計策,本王必定在楚軍到來前,下令滎陽的守軍撤離?!?p> 在場諸人仿佛看到了希望,一個個的喜上眉梢。再沒有了之前的憂慮。
可在此時,韓信卻收住了笑,憂慮的道:“此計也并非萬全,其變數(shù)最大的一點,就是敖倉……”
……
軍營里,蒯通意味深長的笑過??粗樕涞睦钭筌?,很是淡然的道:“將軍可知道,我讓齊王去跟漢王商議些什么?”
“不就是用兵的策略嗎?”
“錯了……!”一聲長長的喘息,蒯通神秘兮兮的道:“如果此戰(zhàn)打贏了霸王,函谷關(guān)外的成皋廣武還有敖倉,這些都是重地。日后一旦漢王對齊王不滿,想要開戰(zhàn),此地便是關(guān)外的重地。昔日秦皇在此設立敖倉也是如此。廣收關(guān)外之糧存放,再屯兵駐守,關(guān)外各地一旦有戰(zhàn)事,這里的駐軍隨時可以出發(fā)。
若是漢王稱帝,敖倉的意義重大。我軍若是攻取敖倉可謂是極為困難,有眾多的天險阻礙,直接從河東南下的渡口更是被漢軍把守。齊王此去,最重要的是敖倉?!?p> 聞言,李左車臉上的冰冷終于少了幾分。反而多了一些思索。
……
廣武的大殿里。
所有人的情緒又隨著韓信的話語變得安靜,仔細的聽韓信道:“敖倉存糧之多,漢王跟諸位都清楚。楚軍占據(jù)滎陽以后定然會想到糧草補給的問題。
以霸王的心性定然會全力奪取敖倉。那時候南有滎陽為后盾,本王的大軍恐怕難以過滎陽而支援敖倉。就本王所知,漢王麾下都是新軍。霸王若是下死令攻占敖倉,漢王能有幾成把握守???”
“這……”一時間,眾人又不知道如何回答。
在軍事布局上,這些人的確不如韓信。便是張良跟蕭何,也不敢在此時開口。
而韓信也似乎只是一問,卻并沒有想讓他們開口。自己緊接著道:“本王的意思是。漢王下令暫且讓開風陵渡的把守,本王的大軍自北從風陵渡過河悄悄繞后至敖倉,暗中駐守在敖倉附近。如此也可以避開楚軍的眼線。一旦霸王真的下死令奪敖倉,我軍可以打一個出其不意。此戰(zhàn)將更有勝算?!?p>
天貓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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