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歸澈又打來了電話,他接起,聲音冷到冰點:“這次不用替兄弟留情面,該怎么處理就這么處理,至于你那邊,我保證不參與?!?p> “了解?!比~歸澈點點頭,兄弟都放了口,他當(dāng)然知道怎么做。
葉家跟社會上某些人經(jīng)常打交道,不像唐家這么白得分明,有時涉及到兄弟義氣,為了家族,唐華也會讓他們留點情面,不要做太絕。
可這次,唐華巴不得往絕了做。
據(jù)說,臨??谥心莻€天什么美珠寶,突然就憑空消失了。
找不到任何的行蹤,就連店也都一夜之間關(guān)了門,拆了招牌。
好歹也是個家族企業(yè),就這么被除了名。
被Tans拉入黑名單的,也沒人敢要。
綁架喬百枝和陳熙的人也被剿了老巢。他們的老大,也就是那個地中海,因為曾經(jīng)殺了人,屬畏罪潛逃,被判了死刑,剩下的也都全部落網(wǎng)。
至于他們之后的死活,就不再經(jīng)由唐華的手了。反正這群惡匪不知得罪過多少人,想要他們性命的,肯定不只他一個人。
這事之后,陳熙命懸一線,唐華聯(lián)系了市醫(yī)院最好的外科醫(yī)生主刀,才把他從死神手里拽了出來??墒撬駹顟B(tài)很差,被初步診斷為抑郁癥和臆想癥,由于頭部受到重傷,可能智力方面也存在問題。
他現(xiàn)在被被送到一家私人醫(yī)院療養(yǎng)。
百枝在家養(yǎng)傷時,和他談起了陳熙的事。
“所以你之前那么防備陳熙,也是因為怕他不安好心是嗎?”百枝問。
“嗯。”唐華大大方方地承認(rèn)了。
“可是,陳熙喜歡的,是舒黎啊?!?p> “舒黎對你來說,也是危險?!彼@句話到讓百枝無法反駁。
唐華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說服了周阿姨,讓她去見陳熙一面。
她那冷艷的臉上沒有一絲心疼神色,就好像,刀不是劃在她的肉上,她就不知道會疼。
蛇蝎美人。
不知為何,百枝腦海里就蹦出了這么個詞語。
“果然是個懦弱的廢物,區(qū)區(qū)一點打擊和磨煉都受不了,不配當(dāng)我的兒子!”她冷冷地吐出一句話。
百枝紅了眼眶,她攥緊了拳頭,肩膀一聳一聳的。她根本難以想象,之前她和陳熙靠在冰冷的水泥墻邊,他口中訴說的,那份對尋找母親的期待與幻想。
那么悲哀。
她上前兩步,指著周阿姨那張冷艷的面皮:“那你配為人母嗎?沒有盡到贍養(yǎng)的職責(zé),孩子想見你一面卻遭遇不幸,你見到他第一面不是懺悔不是心疼,而是厭惡和職責(zé)。你,不,配!”
“你竟敢這么和我說話!別以為仗著我兒子喜歡你,你就能蹬鼻子上臉!唐家從來就不會有你的站腳地!”周阿姨氣急敗壞,也不顧形象,尖利的嗓門全然不像初次見到時那般溫聲細(xì)語。
這才是她摘下面具的本來面目啊。
“對不起,您還不配做我母親?!碧迫A沉聲說道,“小周,把夫人請出去?!?p> “唐華!你捫心自問一下,這么多年我有虧待過你嗎?我要是真想害你,真想從你這里奪走什么,我早就會讓陳熙回來!回來搶你的繼承權(quán)!”
唐華強(qiáng)忍著怒意,轉(zhuǎn)身對那個一直跟隨在他身邊多年的隨從說:“小周!把夫人請出去,告訴唐董,夫人因?qū)さ糜H生兒子下落而過于激動,導(dǎo)致精神失常,需要請個傭人在家照顧,讓醫(yī)生隔周問診。這些時日,就讓夫人在家靜養(yǎng)?!?p> “是。”隨從高大魁梧,十分威嚴(yán)。
他對周阿姨做了個“請”的手勢:“夫人,請吧。”
她像失心瘋的野獸一樣掙脫開扶著她肩的手,嘶吼道:“你要軟禁我?你算什么就要軟禁我?你以為唐冶永遠(yuǎn)都聽你的話嗎!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扔給我操心,你們父子倆倒活得自在!我告訴你,我過不好你們也別想也吃不消——”
周阿姨聲音突然弱下,被那道門緊緊阻隔。
曾何幾時,喬百枝也這樣被阻隔在唐家宅子的大門外。
如今種種,都不同了。
陳熙從始至終都沒發(fā)出一點聲音,他背對著門,垂著頭,像一尊悲傷的雕塑。
“陳熙。”唐華叫了他的名字。
陳熙聞聲轉(zhuǎn)過頭來,定定地望著他們。光禿禿的頭頂被包了層層紗布,脖子被固定,寬松的病號服很不合襯地穿在身上顯得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眼角處落了道細(xì)細(xì)的疤痕,讓他原本漂亮的臉不復(fù)存在,只??植琅c滄桑。
“你是我哥哥嗎?”他怯怯地走過來,抬起頭看著比他略高一點的唐華。
百枝在旁邊偷偷扯了扯唐華的袖子。
“嗯,”他悶悶地應(yīng)了一聲,把一直扯著他袖子的百枝的手拿下來,輕輕握住,然后對著陳熙說,“你要好好養(yǎng)病,等你好了,哥接你回家。”
“剛剛那個人……是我媽媽嗎?”他深黑的眼睛仿佛吸去了所有的光彩,暗不見底,像一潭死水。百枝不忍再看下去,她垂著頭,剛修剪好的劉海遮著她的臉,以及額頭的那道疤。
唐華搖頭:“不是,母親去世得早,但她是一個很好的女人。她善良,大氣,堅強(qiáng)。所以你也要好起來,好讓她放心。”
“哥,我一定好好養(yǎng)病??墒俏摇昧耸裁床“??”
“你做了一個很壞很壞的噩夢,現(xiàn)在你要忘記它,不再怕它。”
陳熙眨了眨眼睛。
百枝又紅了眼眶。
醫(yī)生說他受到強(qiáng)烈刺激,所以記憶錯亂,情緒敏感。
直到兩人走出醫(yī)院時,依舊沉默不語。心里仿佛壓著一塊巨石,悶悶地透不過氣來。
那般壓抑。
T市每天都在經(jīng)歷著瞬息萬變,而身處其中的人卻感受不到。他們隨波逐流著,臉上早已寫滿了對生活的倦怠。
回家的路上,百枝順了順厚重的劉海,帶上帽子和口罩,默默地由唐華拉著手走。
“聽說樓下開了家百貨超市,我們要不要去逛逛?張姨說她學(xué)不會你做的那道番茄牛腩的手藝,還想請教你呢。”唐華替她系上安全帶,緩緩發(fā)動引擎。
“依你?!卑僦Υ怪?,低低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