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達到達山海大陸一個月前。
雍州,女床城。
女床城西南門的城樓今天很熱鬧。
一位少年倒掛在七層八角的城門樓的木質(zhì)欄桿上。少年身著一件靛藍色云符五彩鳳紋勁裝,腰間系著犀角帯,烏黑的頭發(fā)束起來,戴著頂嵌玉小銀冠。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孩子。
建筑下面圍了一群人,為首的是一個留著山羊胡子,花甲之年的老人。這群人很著急,老人沖著上面倒吊著的少年大喊:“小少爺,你快下來!不要嚇我呀,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老仆也沒得活了!”旁邊幾個仆役打扮的男子也連聲說是。
剛才還倒掛著的少年,此時已經(jīng)站到屋檐上去了,他一只腳站在飛起的屋檐尖上,整個人看起來搖搖欲墜。
“盧伯,你回去告訴母親,要是她準許我不去上山海學院,我就下去,要不然我可摔下去了?!鄙倌暾f著又把身子往前探了探。
“撲通”盧伯一下跪下了,身后仆役們也紛紛跟著跪下?!吧贍敯。笄竽阆聛戆?,大夫人是不會答應你的要求的,別為難小的們了?!?p> 周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行人停下了腳步圍了過來。挑著擔子的小販生意都不做了,站在一旁與周圍的人交頭接耳。小河里的各類船只也停了下來,船家和乘客都從船艙里探出腦袋,等著看好戲。
“今天倒要看看樂家這個潑皮猴又要干出什么荒唐事來?!辟u肉的低聲和賣魚的說。
通向城外的大路上,遠遠走來三男一女四個騎著白虎的年輕人。三個男子穿著冰藍色長袍,領口袖口都鑲繡著流云紋樣式的銀絲滾邊,腰間束著一條青色祥云寬邊錦帶,披著白色金絲滾邊的披風。這身裝束一看就是山海學院的學生。
“在權,你看那個”一個容色晶瑩如玉,粉衣紅唇,聲音嬌媚的女子,伸出蔥白纖細的手,指了指在飛檐尖上金雞獨立的少年,“呵呵,也不知道是哪家不怕死的小子,摔下來看他怎么哭。”
“誒,那不是樂表弟嗎?誒,在天!你在那上面干嘛呀?”四人中一個長相瘦削,用鏤空雕花的金冠束著頭發(fā)的男子向著城樓大喊。
樂萬安的表弟?那不就是,樂在權的弟弟?胥姬尷尬地看了一眼身邊冷峻的男子,只得訕訕一笑,“哎呀,我開玩笑的?!?p> 城樓上的在天聽見了男子的喊聲。他遠遠眺望,只見白老虎上有一個人在向他揮手,再定睛一看,媽呀,大哥怎么回來了。
完了,完了,被大哥抓住我非得被他打死不可,樂在天心里開始打小算盤,大哥現(xiàn)在可是整個山海學院最嚴厲的人,我自己乖乖下去可能還不會被罰得太慘。
樂在天做好決定就著急忙慌地從飛檐上一跳,沒想到落到欄桿的時候腳卻崴了,他身子一斜就要從樓上掉了下去。
樓下看熱鬧的群眾頓時一片嘩然。
胥姬也倒吸一口涼氣,隨即扭頭向第四個男子吩咐,“呂溫綸,你快去把那個孩子……”
女子話還沒說完,為首的男子就一個飛身踩在了老虎背上,凌空向上,幾步便沖到了樂在天眼前。樂在權伸手拉住了樂在天的衣領,接住了他。
樂在天原本還想擋住自己的臉,避免和大哥直接對視,但在半空中被扯著衣領實在難受,便主動向大哥打招呼。
“大哥,你怎么回來了?能不能先放小弟下去,我快窒息了。”樂在天憋得面色發(fā)紫。
“我要不回來,你是不是要翻天了?”樂在權面無表情地回答。
樂在權提溜著樂在天的衣領,落了地就將他扔在了盧伯面前,“趕緊把他送回去,別讓他出來丟人現(xiàn)眼,然后自己去領罰吧?!?p> 樂在權用錦帕擦了擦手,冷冷地看了跪在地上的盧伯一眼。
好不容易落地的樂在天半條命都快沒了,現(xiàn)在躺在地上直喘氣。
人群中笑嘻嘻的想看樂在天出丑的人早跑了。穿著冰藍色長袍,敢扯樂家混世魔王樂在天領子的人,除了樂在權還有誰?這個人可不好惹,可千萬不能被他逮到笑話樂家人。
雍州的人都知道,鳳凰一族樂家的嫡子樂在權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他十六歲時就進入了山海學院學習,在學院里一直是佼佼者。最近一次,他帶著一隊人消滅了東海的一個鮫人窩點,救下了二十幾個被捉去的漁民。
眾人看看被五花大綁著的樂在天,又瞅瞅挺拔俊逸的樂在權,都在奇怪這兩人到底是不是親兄弟。
“聽說那個三少爺都二十五了還沒能進學院,真是個紈绔子弟?!比巳豪镉腥诉@么說。
幾個抬著樂在天的仆役正在盧伯的催促下急匆匆地往家里趕??粗稚蟻韥硗娜送秮砘蚝闷婊蛉⌒Φ哪抗?,樂在天覺得很沒面子。
盧伯幾人抬著樂在天偷偷摸摸地從后門進了府,誰料剛一進門,就看見大夫人譚氏被幾個丫鬟伺候著站在假石山旁。
譚氏一雙丹鳳眼,兩彎柳葉眉,穿著十分彩繡輝煌。她頭上帶著金絲的發(fā)髻,綰著五鳳寶石釵,身上穿著縷金鳳凰穿花窄褃襖,下著翠綠色洋縐裙,披著狐貍毛的裘皮大衣。腰上帶著吉祥佩,手上掛著一大串銀色珍珠。神色威嚴。
“老盧,把這個廢物扔到柴房去,三天不要給他吃的?!弊T夫人冷冷地看著地上掙扎蠕動的樂在天,說完就走了。
“是,大夫人”盧伯躬身應了一句,等譚夫人走遠,嘆了口氣,對在地上不停扭動的樂在天說“小少爺,老仆也救不了你了,你就先去柴房住幾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