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dāng)真不要？”
“不要了?！?p> 玄稚還想再說些什么，唐佛如推開他的手便走了。
手中剛修好的簪子掉在地上，又?jǐn)喑闪藘啥?。他彎下腰去撿了起來，輕嘆了一聲，將它們裝回了錦盒里。
“呀，瞧瞧你這失魂落魄的樣子?！痹氯缢倚χ鴱墓战翘幈牧顺鰜?，一把就從玄稚手里搶過了盒子，打開瞧了瞧，嘖道：“這小姑娘還挺上心，上頭還刻著你的姓呢！”
玄稚見了她，只得恭恭敬敬地給月如霜行了個禮，喚道：“見過圣女大人?！?p> “哼?！痹氯缢籽垡环?，晃著盒子繞著玄稚走起了圈，哂笑道：“我當(dāng)你小子多有能耐呢，本姑娘昨兒個在你院子外敲了一晚上，你耳朵被扁七吃了？”
“早些時候便睡下了，沒聽到?！?p> 月如霜瞪著玄稚，舉了舉拳頭，終是沒舍得打，將那盒子又丟回了玄稚手上，“魔尊前些日子又咳血了，你這時候想找個青葵女子作小妾，怕是想氣死他好早日繼位罷！”
“……不是妾，是正室?！?p> “你膽敢再說一遍？”月如霜臉色驀然一冷，“玄稚，本姑娘可勸你別太把自己當(dāng)回事兒了。三十六個皇子，你老子那位子非得你坐不可了？”
“不坐就不——”
啪得一聲脆響，玄稚的臉上便現(xiàn)出了一個紅印。
“我看你是在青葵吊兒郎當(dāng)久了，真忘了自己是誰了！”月如霜看著玄稚光潔的額頭，冷笑一聲，“怎么，腦袋上的龍角礙著你勾搭小姑娘了，怎么不干脆砍了呢？”
“當(dāng)初我就不該讓你來青葵，兒女情長把你心里頭那點血都沖涼了吧？”
“別的將士都在碎葉城浴血奮戰(zhàn)，趙伯更是為了壯我蠻涯，隱姓埋名在青葵當(dāng)了幾十年的屠夫，孫無衍被重毓砍了條胳膊，你呢？”
月如霜拍了拍玄稚的肩膀，嘲弄道：“據(jù)我所知，若不是重毓也是個一根筋的玩意，你上回差點被她殺了?！?p> “大人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差不多行了吧？”玄稚甩開月如霜的手，陰沉著臉轉(zhuǎn)身就要走。
月如霜還覺著沒罵過癮，跑上去便拽住他的胳膊，不料玄稚反掌便將她拍到了墻上，頭都不回就走了。
“嘶——玄十九，你別走，你給老娘滾回來！”
……
趙春拿起了桌上的酒盞，端詳了片刻，杯中的酒清透醇香，他猶疑了一會，看著對座笑得人畜無害的宋長云，把酒往地上一砸，立時就變了臉色。
“左城主這是何意，莫非是嫌在下這酒不夠烈？”宋長云笑道。
“哼，哪里是不夠烈，是烈過了頭！”趙春拍桌起身，滿面怒容地指著宋長云劈頭蓋臉地就罵了起來：“你宋長云是個什么東西，也配同老子玩下藥這種把戲！”
宋長云嘆了口氣，抬手擋開了趙春幾乎要指到他眼睛里來的手指，“在下這藥，三千白銀一兩，喝下去不痛不癢，毫無痛苦?！彼麚崃藫嵴疲爸豢上?，左城主好像不大識貨。”
“你敢？！”趙春喝道。
“為什么不敢？”宋長云淡然一笑，拿起筷子夾了口生肉，“很早以前，就想殺你了?！?p> 他細(xì)細(xì)咀嚼著，吞了下去，又道：“只不過那時候，我查不出這傳說中的‘左城主’是誰。如今你就這么堂而皇之的站在了我面前，我怎能不殺？”
趙春一把推翻了桌子，上頭置著的金盞銀杯噼里啪啦地滾落在了地上，發(fā)出一陣極為雜亂的聲音。
他怒極反笑，“你家王上剛和我們蠻涯簽了契約，你殺老子試試？”
滾落在地上的酒壇子濺濕了宋長云的袍子。
宋長云輕嘆一聲，頗為惋惜，喃喃道：“左城主，我這衣裳可是坊里剛做出來的?！?p> “關(guān)老子屁事！”趙春額上青筋暴起，張口一啐。
宋長云卻扳著手指頭算了起來，他嘖嘖了幾聲，道：“今天晚上，左城主可算是與在下結(jié)了梁子了。這桌酒宴八千兩，我這衣服三千兩，共一萬一千兩?！?p> 趙春冷哼一聲，一把揪住宋長云的領(lǐng)子將他從椅子上提了起來，怒目而視，說：“老子管你幾萬兩，有本事就從老子兜里拿！”
“這可是左城主你自個兒說的?！?p> 話音一落，趙春便忽然覺得肚子里翻江倒海般得疼，他一掌拍開宋長云，雙腿一軟便跪在了地上，猛地吐出一大口濃血來。
“宋長云，你——”
宋長云理了理衣裳，笑如春風(fēng)拂面，“在下早就知道左城主心思縝密，區(qū)區(qū)一杯好酒怎么能行，便特意提前在杯子上也抹了點好東西?！?p> 眼看趙春一口一口的鮮血往外邊吐，宋長云頗有些嫌棄，扯過身旁瓷瓶上的花布便鋪在了趙春的身上。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好走吧！”
房內(nèi)再沒了聲響。
宋長云狀似無意地瞧了了窗戶。他撿起地上的一支筷子，放在手中把玩了一陣，倏地將它投至了窗旁的簾幕，力道之大，入壁三寸。
聞得里頭傳出來一聲驚叫，宋長云負(fù)手而立，笑問：“二位護法站久了吧，不出來坐坐？”
一只蔥蔥玉手小心翼翼地伸了出來，隨即探出來一個額頭上畫了條黑鯉的女人，此人正是一絕堂的左護法文流芳。她對上宋長云的眸子，窘迫一笑。
另一側(cè)走出來個男人，額上恰與文流芳相反，他倒頗為坦然，大大方方地給宋長云作了個揖，笑道：“宋大人的內(nèi)功愈發(fā)厲害了?！?p> “文千古，你們姐弟倆這唱得是哪一出？”
文流芳悻悻一笑，“我們是趕來傳話的，不巧碰上大人在和這死胖子喝酒，又不敢出來打擾，這才……”
“呵。”宋長云冷笑一聲，“傳什么話？”
文千古督了文流芳一眼，道：“重毓他們要啟程去車石了?！?p> “圣主讓我們帶著人手一塊去截道，趁機把那姓將的給綁過來！”
宋長云不耐煩地朝他們擺了擺手，“知道了，沒事了就滾吧。”
這倆姐弟也不惱，恬著臉皮子又夸了宋長云一陣，這才灰溜溜地從門口跑了出去。
口頭上封了個護法，還真當(dāng)回事兒了。
宋長云嘴角一挑，頗有些不屑。他看了眼被布絹蓋著的尸體，抬腳踹了踹，眼神極為陰鷙。
“賤皮子，死前還放只信鴿子出去，真當(dāng)自己英勇報國了?！?
半卷流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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