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腦洞：菡萏不言5】
【古言腦洞：菡萏不言5】
沈如煙垂下眼簾，任由和自己一起長大的明珠拉著自己在王府食用晚飯。
她思忖著今天的局面，心下感嘆，同一血脈的嫡妹。
好一張能言會辯的巧嘴。
差點(diǎn)蠱惑反骨的莫葦葦，拉近了才情橫溢的梅姑娘，竟然還能軟化她討厭的霍真羽！
真是厲害。
沈如煙微笑著，寬大的衣袖垂落腰間，流云銀白腰帶襯著腰肢，行走間儀態(tài)端莊大氣，看起來比一旁的郡主還要貴氣。
眼底潛著傲氣，說厲害哪里是對嫡妹的贊賞，這不以為然的高高在上其實(shí)下意識里含著輕蔑。
衣角在轉(zhuǎn)彎消失，夜色襲來，星光幾點(diǎn)，月上柳梢，庭院里的池塘脈脈無語。
春日
三兩次宴請足以讓志同道合的人建立良好的交往關(guān)系，精致的梳妝臺上放著一帖雕花鏤空精美的邀請函。
梅姑娘特地派人送來的帖子，此次踏春最大的亮點(diǎn)是京城中未婚的男子也會去。
春光融融，京城郊外的桃園花開一片，芳草茵茵的草地淺淺一層剛剛能沒過馬蹄，亭子近溪水而建，亭子下方男女分席。
幾案上茶點(diǎn)酒果已經(jīng)擺上，今日這一場即是一年一度難得的盛筵。
由于這樣的宴席是約定成俗的日子，有人牽頭又邀請德高望重的先生做話事人，京中的青年才俊大家閨秀都以受到邀請參加為榮。
宴席的發(fā)起人也得有講究，家世顯赫者可，門第不差才情縱長者可，這一年發(fā)起人正是梅家姑娘。
梅家書香門第，當(dāng)今圣上是梅家祖父門生，父親為當(dāng)代大儒，兄長更是去年殿試出的狀元。
今年由她來牽頭再合適不過了。
亭子里坐著發(fā)須盡白的夫子，身形飄逸，精神矍鑠（jue shuo），瘦而長的手指按在琴弦上，身后側(cè)有一生盤腿而坐，且用新火試新茶。
男女席間搭建有一圓臺，僅二尺又余，臺上兩桌對立，以便以才會友。
周遭桃花倩影如影隨形，花香陣陣流水潺潺，連微風(fēng)里也卷著青草味。
夫子難得興趣盎然，自然要給這些年輕人制造機(jī)會，才要看情也要賞。
錚錚一聲琴弦，夫子大掌撫長須，笑容滿面，“在座各位皆是京中佼佼者，老夫年紀(jì)大了，在這洋洋之春只愿浮生偷得浮生半日閑，此次春日會友便由吾一生拋磚引玉如何？”
夫子長話短說，也不欲浪費(fèi)時間，在眾人說場面話之時將位置讓了出來。
這時在他身后的學(xué)生才展露出來，白衣如雪，烏發(fā)如墨，公子五官端正，身材修長，體態(tài)風(fēng)流，似山間風(fēng)，似云間月。
他規(guī)規(guī)矩矩行了個禮后，長袍一撩，衣袖垂落，露出一雙骨骼分明又極為修長細(xì)膩的手。
第一個出場非但沒有一點(diǎn)局促和緊張，反而淺笑淡然，仿佛天生就是一陣不為世間停留的風(fēng)。
他……是誰？
沈鳶的眸子緊縮了一瞬，轉(zhuǎn)頭想問問梅姑娘卻見她也在一臉崇拜地看著男子。
又側(cè)過另一邊，看到霍姑娘也在雙眼冒光。
沈鳶微笑著眨眨眼，看見周圍一圈的姑娘都都是一臉春心萌動的樣子，連在霍姑娘前面的明珠郡主和她的嫡姐沈如煙也飽含贊賞，只能先按耐下來欣賞此人之作。
一陣舒緩的琴聲緩緩流淌而出，像溪水淌過草地，身子陷入鵝絨，清風(fēng)拂過白云，音律所到觸及一片柔軟。
恰逢微風(fēng)吹拂，三月的桃花瓣翩翩起舞，發(fā)絲微揚(yáng)，白袍微動，彈琴的少年眼眸低垂，手指撥動琴弦沉穩(wěn)如山。
琴聲入夢，似雨滴落湖面暈開一圈淺淺的漣漪，微不足道卻又不忍忽視。
琴音淳和而淡雅，清亮綿遠(yuǎn)，聽起來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怨而不怒，溫柔敦厚，是潺潺溪水淌過人心間，送去一番滋潤。
如清晨和風(fēng)舒暢，暖陽拂過臉頰，油然而生一股沐春三月桃林漫步桃香撲面的感覺，娓娓入人心弦。
琴聲終了，桃花散落。
正如此景，恰如其境。
眾人夢醒恍然，不由心生一聲長嘆，可敬可敬，不愧是翩翩公子趙聞玉，不墜其名。
敬佩由心而生一陣熱烈的掌聲，夫子也笑撫長須。
夫子謙虛，誰敢說趙聞玉是磚？
一時間眾人熄鼓，不敢以自身之淺薄上臺奪人眼目，余下竊竊私語。
夫子來著可不是單來砸場子的，有引子肯定要有下文，他正想說兩句再起爭鳴，臺下卻有人緩緩起身。
定眼一看不是才女梅家姑娘，更不是不知所謂的霍姑娘，而是風(fēng)頭正茂的沈大姑娘沈如煙。
只見她一身紅衣碎花層疊衣袖鎏金，墨發(fā)如云，眉眼色彩濃重灼人，鼻梁挺秀，唇色紅勝石榴花一籌，不卑不亢地行禮。
大大方方讓侍女將自己的琴放在圓臺的桌子上，眼尖的看出來那是一把名貴的焦尾琴，琴身精雕細(xì)琢，琴絲銀白流光，一看就是上好的琴。
不過眾人還是心下疑惑，之前從未聽說過沈如煙善琴，不知道這位準(zhǔn)三皇妃是不是明年要嫁入皇室了，嫁人前想一展才藝。
但作為展示才藝的第二個人，她接不接得住七皇子趙聞玉的“磚”是另說。
大家沉默，要是接不住他們可能也只會給予違心的掌聲了。
一襲奪人眼球的紅色生生將周圍桃花的粉壓下去，她一坐下仿佛所有人皆淪為陪襯。
看來紅色真的很醒眼。
一陣高而急的音律迎耳而來，似有冰雹急降將青磚白瓦砸得粉碎，又似滿天利箭賜個萬箭穿心，琴聲越發(fā)宏達(dá)，宛若萬千戰(zhàn)馬蹄聲嗒嗒沖鋒陷陣于前方。
她十指又快又準(zhǔn)地挑動琴弦，將琴聲本來內(nèi)斂的音調(diào)提高了一個度，眾人心弦捏起。
手指落在弦上，背挺如松，頭顱似秋風(fēng)中微彎的蘆荻，高扎的發(fā)髻留著一綹頭發(fā)垂在欣長的脖子的左側(cè)，她眼睛閉著，自信肆然。
手指跳動，琴越彈越快，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