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不言33、34
【菡萏不言33】
這一番解釋不知是真是假。
但有一點(diǎn)毋庸置疑,她們都是這一次好友請來開解趙聞玉的。
人說到這地步,趙聞玉也不好直接拒絕說自己心情更差了。
他看了幾眼這幾個女子,最后視線落在好友說的那位鶯鶯姑娘身上,那位姑娘羞答答朝他一笑。
趙聞玉被她一看,像被什么刺到眼睛一樣別開臉對好友說道,“我心情好多了,你讓她們出去吧?!?p> 好友一看有戲,眼睛一亮,心想可不得讓她們留下來,之前趙聞玉天天和沈家二姑娘在一塊,漸漸和他們疏遠(yuǎn)。
好不容易分開了,又郁郁寡歡,這和他們斷了聯(lián)系可不得了。
他使眼色給女子們,主彈琵琶的鶯鶯姑娘抱著琵琶掩面而泣,晶瑩的淚珠滑落臉龐,那楚楚可憐的側(cè)臉有一瞬特別像沈鳶。
趙聞玉看得不由恍惚,忍不住問好友她怎么了。
好友一副很為難的模樣靠近趙聞玉悄悄對他說,“你可不知道,這位姑娘因為高超的技藝被囚禁在樂坊里,今天因為慕你想方設(shè)法出來了這一趟,以后再出來就難了。”
趙聞玉和其他兩位聽他解釋目光又忍不住落到鶯鶯姑娘身上,兩位是憐惜,趙聞玉的眼神是幽深。
鶯鶯姑娘正哭泣著,柳葉眉微皺,一雙眼睛含淚,嬌不勝風(fēng)般看了他一眼,眼神柔弱又纏綿。
趙聞玉還是盯著她的臉沒什么表情,他從頭到腳仔仔細(xì)細(xì)看了抱琵琶的鶯鶯姑娘一遍,最后得出一個結(jié)論。
可憐是可憐,漂亮也漂亮。
但是臉比不上阿鳶,哭得沒她好看,臉上的妝容因為哭泣還留下兩條胭脂痕。
身材還可以。
琵琶彈得不錯,這是加分項。
不過說起氣質(zhì),以前他的喜好的確是這一款清純?nèi)崛醯摹?p> 好友見他目光在鶯鶯姑娘身上停留了這么久,以為他是想通了,熱情地在一旁推波助瀾,“聞玉,樂坊背后的主人位高權(quán)重,我無法將鶯鶯姑娘帶出來,你若是喜歡不如將她贖出來?”
“她……”趙聞玉想了下問,“她平時性格怎么樣?”
好友一看穩(wěn)了,趕緊給他到了一杯酒,笑著對他說,“自然是極好的,鶯鶯姑娘以前是從大家出來的,學(xué)習(xí)的內(nèi)容和世家貴女的沒什么區(qū)別,性情溫淑善良,曉通四書五經(jīng),如今淪落至此也依舊保留自己品行……”
好友一直在講述鶯鶯姑娘的優(yōu)點(diǎn),她到京城后所發(fā)生的一切如數(shù)家珍。
隔壁偷聽的沈鳶心下沉,有點(diǎn)難過和失落。
轉(zhuǎn)念一想?yún)s又覺得這樣挺好的,起碼他不用一直陷入情感禁區(qū)出不來。
她抿著嘴巴,將耳朵貼近墻壁,只聽到那頭趙聞玉的好友講了很久后,趙聞玉沉默了好一會。
在好友期盼的眼神中問他,“你是不是暗戀鶯鶯姑娘?!?p> 好友:???
“我在撮合你沒看出來嗎?”
沒料想趙聞玉更加疑惑,“可要是你不是喜歡她,怎么會對她這么了解?”
好友心里有點(diǎn)無語,他要給他介紹一個人時不得先了解這個女子的身世背景嗎?
作為引薦人,就算是編也要編出來一個完整的吧?
他咳了咳,只好又給趙聞玉解釋一次自己如此了解這位鶯鶯姑娘的原因,講得口干舌燥了,趙聞玉還很貼心地給他倒了一杯酒。
好友接過來說了聲謝謝,趙聞玉說不客氣,然后好友一口灌下去,嗆得他整張臉都紅了。
“咳咳咳——”
趙聞玉猶豫了一下,伸出手使勁給他拍了幾下后背,好友咳得更厲害了。
他趕緊制止趙聞玉粗魯?shù)膭幼?,示意自己可以的,然后立刻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喝下去終于順了。
氣煞,氣煞!
事到如今好友直接問了,“你對這位姑娘感不感興趣?”
趙聞玉微低頭,長長的睫毛垂下,一張唇輕抿,手指不住在酒杯杯沿來回摩擦,就是不說話。
好友都急壞了,“你說話啊?”
趙聞玉抬頭看了他一會,看得好友心里發(fā)毛,才慢吞吞告訴他,“父皇不準(zhǔn)我逛花樓?!?p> 意思就是不準(zhǔn)他帶煙花之地的女子回去。
哈?
幾人同時驚訝,皇上自己那個風(fēng)流模樣竟然對自己兒子這般要求?
不過他還是解釋了,“鶯鶯姑娘不是花樓的人,她只是被逼無奈的樂姬。她上上下下連頭發(fā)絲都是清白的?!?p> 趙聞玉默默看著他,眼里似乎在說,看吧,還說你不喜歡這位鶯鶯姑娘,連人家頭發(fā)絲清白都知道。
好友有點(diǎn)崩潰,就差舉起手來發(fā)誓自己和鶯鶯姑娘一點(diǎn)瓜葛也沒有。
他只有向其他兩位求助,其他兩位也同聲說,“鶯鶯姑娘的狀況眾所周知,聞玉你不必多想?!?p> 好友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自己的清白。
趙聞玉這才收回自己的視線,他看向一直低頭任好友幫忙游說的鶯鶯姑娘,她模樣出眾,身段姣好,連抱著琵琶坐在凳子上的坐姿也別有一番風(fēng)味。
的確是難得的一個美人。
趙聞玉嘆了口氣,在大家都以為他要妥協(xié)收下這美人時,他竟然說,“我不喜歡這樣的。”
好友這下才是真的心都碎了,你以前一直和我們說你喜歡柔弱善良又才氣懂音樂的美人,現(xiàn)在興趣說變就變?
“那你喜歡什么樣的?”好友有氣無力地問。
趙聞玉回想起沈鳶,抿起唇瓣,嘴角露出一個微笑,看起來有點(diǎn)甜蜜,“柔弱善良漂亮懂音樂有才氣的?!?p> 幾個好友面面相覷,心說,眼前這個不就是按照你的要求來的?
他們小心翼翼地問,“你再說具體點(diǎn)?”
“我要求不高。”趙聞玉笑笑,喝了口酒繼續(xù)道,“像沈鳶那樣漂亮柔弱,同她那般善良可愛,如她一樣會吹塤下棋……”
最好能學(xué)得她表里不一,撩得他心動不行就可以了。
他要求真的不高。
【34】
呸,不高個頭!
好友扯著自己僵硬的嘴角,心想,這還算不高那天底下真沒有眼光高的人了。
他也不想想沈鳶那模樣京城有誰比得過,他們找了這么久也只能找到幾個頂尖美人。
美人三分像,如今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的還是化過妝修飾的。
至于才情身世又是篩了又篩才出來這么一個,趙聞玉一句告訴他們,他愛的確愛這款,但只限定于沈鳶,這不扯蛋嗎?
但他們又不能這樣讓趙聞玉直接走人,否則不就白來了。
好友只能繼續(xù)賣慘,“一見聞玉誤終身,聞玉,你若不幫忙這等佳人回去可就能會郁郁寡歡,抱憾而亡。”
這話說的嚴(yán)重了,但也不無道理,佳人性子烈的確可能寧可枝頭抱香死。
其他兩人也紛紛勸說,“是啊,聞玉你幫幫忙,就算人到你手里你不滿意隨手添香也好啊?!?p> 趙聞玉聽著他們的話,有點(diǎn)不舒服,他看了眼與沈鳶有幾分相像的女子,她依舊低著頭默默垂淚,似乎在無聲附和幾位好友的話。
一時間他不知道該怎么拒絕,等了好一會,他想出了一個絕妙的注意。
他對幾位好友說,“你們也愛紅袖添香,我可以幫忙,她出來后你們自己帶走吧?!?p> 好友:???
你這就有點(diǎn)侮辱人家了,人家喜歡你,你說把人家送兄弟。
可真行。
好友還想勸。
另一頭低低的哭泣聲傳來打斷了幾個人的思考。
只見鶯鶯姑娘臉龐貼著碧黃的琵琶,淚珠滑落,唉唉嘆息,“鶯鶯自知身份低微又是薄柳之資,不敢高攀公子,今一見已圓平生之愿,公子不必如此羞辱鶯鶯?!?p> 文人最喜美人垂淚。
纖細(xì)的身體中承受著無法抵抗的命運(yùn),加上種種磨難,難以抑制磅礴的情感隨著淚水在美麗柔弱的臉龐流下。
那滴落的淚珠不是淚,而是飄渺的共鳴。
傷春悲秋的幾位好友看著這般美人,不由地心生憐惜。
“是啊,聞玉,你不幫忙就算了,怎么還這般貶低一個性情高潔的女子。這可不是你的作風(fēng)?!?p> “聞玉,你就當(dāng)行行好,這可能就是一條人命!”
“不錯,有人一直陪在你身邊我們也放心?!?p> 趙聞玉腦袋大,怎么就成他的錯了?
他真的不喜歡這樣的。
連忙抬手制止,“玉知諸位是為我好,但是玉不需要。”
“哎呀呀,不需要你不該如此??!”好友目光在趙聞玉和鶯鶯姑娘之間來回看了幾次,見趙聞玉臉上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了。
知道不能這樣勸下去,于是換了個思路,支支吾吾道,“哎呀!我坦白了!”
幾人看他。
好友提起袖子擦著額頭不存在的汗,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不瞞諸位,其實是我愛慕鶯鶯姑娘。”
他看了眼鶯鶯,鶯鶯害羞別開臉。好友只能又繼續(xù)道,“家妻嚴(yán),諸位也清楚,所以只能將這等心思壓在心底。加上我也沒辦法為鶯鶯姑娘贖身,所以只能忍痛割愛求聞玉收留她。我不能與鶯鶯姑娘在一起,看著她幸福我也是快樂的!”
“這……”鶯鶯姑娘眉頭輕蹙,似是感動。
大家都有點(diǎn)意動,只有趙聞玉一擰眉,他眼神復(fù)雜,目光上上下下地掃過好友,好友被他看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只聞他說,“汝不喜汝妻?”
好友后背發(fā)涼,不過也只能硬著頭皮承認(rèn),“鶯鶯姑娘才是我的真愛!”
他一把抓住趙聞玉的手懇求,“聞玉,你就幫幫我!將鶯鶯姑娘贖身出來,你不喜歡她也好,我時不時看看她就安心了?!?p> 他想得好,只要鶯鶯能夠靠近趙聞玉,時間一長,還怕拿不下他人嗎?
“聞玉!”好友聲嘶力竭的呼喊,聽得出他的確很在乎了。
趙聞玉難以言喻地挪開他的手,艱難地點(diǎn)點(diǎn)頭,“如你所愿?!?p> 好友這才眉開眼笑。
其他兩位忽而一言難盡。
真沒想到他們幾個當(dāng)中,這人這么私下玩這么花,十幾年的青梅說不愛就不愛。
好友一個眼神,鶯鶯姑娘也懂,不能讓人白犧牲了名聲。
于是抱著琵琶跪在地上,一雙眸子淚眼婆娑,“謝謝殿下?!?p> 好了,答應(yīng)都答應(yīng)了。
趙聞玉還能怎么樣,只能幫忙了。
至于人怎么處理?不就是讓人在外面隨便找個客棧給人家住而已嗎?反正他回宮里住。
好友根本沒想過趙聞玉不把人帶回皇宮,心里覺得自己目的達(dá)到了,這會笑顏逐開,舉起酒杯和大家一起喝酒。
鶯鶯姑娘又彈一曲為大家助興,這曲不像之前的那樣哀愁,長音一落,大珠小珠落玉盤,鶯歌燕舞,云銷雨霽,映襯大家歡樂的心情。
這一頭,聽了一場好戲的沈鳶和趙凜挪動僵硬的身子出去。
趙凜將人放在窗邊的榻上,五指揉上她麻了腳,日光透過窗子落在他身上。
剛剛在里邊久了,有些凌亂,鬢上的幾縷發(fā)絲掉在臉側(cè),沈鳶忍不住抬手幫他撩開。
一雙黑眸跳躍著火光,沈鳶倏地收回手。
趙凜笑了笑,抱著人出了去,沈鳶沒反對。
出到門口才發(fā)現(xiàn)趙聞玉也出來了,幾人碰面,目光落在對方多出來的人身上,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疏離的微笑。
趙聞玉看著人上了馬車,心臟微沉。
見趙聞玉一直不說話,身旁的鶯鶯姑娘掩帕不安道,“鶯鶯是不是做錯了什么?”
趙聞玉回過神來,告訴她沒有,然后自己走向馬車,鶯鶯接著想跟上。
趙聞玉上了馬車后阻止她,“你已是自由身,我讓侍衛(wèi)送你去客棧?!?p> “鶯……”
啪嗒——馬車的門關(guān)上,趙聞玉一點(diǎn)想聽她說話的心情都沒有。
駕車的人手一甩鞭子,駿馬掀起馬蹄噠噠在鶯鶯姑娘旁邊經(jīng)過留下一陣灰塵。